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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思定,他揉了揉她的秀髮,溫言道:“时辰尚早,你再睡会儿。”
“好。”她凝望他片刻,乖順地重新闭上眼睛。
此时兩人都料不到,今次这一別,再見时居然会是在战场上。
第四十二章 命中大劫
这场雪连下了三日,京都城中白茫茫一片,青瓦黑檐上覆着皑皑的白雪,满地皆是厚厚的积雪,只要有人走动就会听見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日辰时,天色灰蒙,雪絮不断飘落。在皇宫的南门,靜悄悄地停驻着一輛简朴的马車。马夫身穿溁疑拿夼郏反鹘q帽,微低着头,似石雕般靜坐車头不动。
而马車內,佈置豪华舒适,大异于外覌的简朴。整个車厢里都鋪着軟綿的羊毛毯,可坐可躺。角落里燃着兩座小暖炉,袅袅冒着热气,熏得車厢內暖若春日。
車中的兩人保持着怪异的沉默,各自盯視着厢壁,仿如发怔出神,良久无言。
“罢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打破了窒闷的沉寂。
“嗯?”路映夕抬眸望向他,輕声疑问。
“朕不送你出城了。”皇帝身着紫色便服,裏着白狐披风,看上去尊貴倜傥,而面上神色淡淡,未显感伤或不舍,只是眸光份外沉凝,仿佛結了一层冰,不让情緒外露。
“好。”路映夕点了点头,湝一笑,便就抿唇不语。
“照顧好你自己。”皇帝话语寥寥,停頓刻,又添一句,“和我们的孩子。”
路映夕再次点头,靜靜望他。
皇帝起身欲离去,但終是頓住,向她伸出手,輕輕抚上她的小腹。平坦如常,感覺不到絲毫异动,可却令他莫名地心头发熱。
仅是一小会儿,他就收回手,对上她沉靜如水的眸子,凝望須臾,再没有言语,轉头下了马車。
鵝毛般的雪花,紛飛洒落,他大步疾行,离车越來越远,神情也就越來越冷。他的女人,正怀着他的孩子,現在却要被另一个男人帶走。这种妥協,帶着強烈的耻辱感,烙印在他心里。
馬车內,路映夕掀开帘子的一角,寒風瞬時吹入,令她不禁哆嗦了一下。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愈行愈远,逐漸消失于她的視野。在这一刻,她的心酸得有些发疼。
“该走了。”瘢的侨顺练地出聲,示意侍立馬车旁的晴沁上车。
路映夕擱下帘子,低低叹息,椋狭宋⑹难垌
外面風聲呼嚕В垡馐捝笱┓w。
她闭目听着風雪聲,心中突地一凜,本能地低伏身子,双手护住腹部。
只听“咻咻”数聲輕响,几支利箭穿透车帘,直射入车厢內。
“映夕!你洠掳桑俊蹦蠈m淵一貫溫潤淡泊的嗓音變得忧急,匆匆道,“在车內待着,別出來!”
路映夕定了心神,揚聲回道:“師父,我洠拢
打斗聲清晣傳來,她屏息凝神,听得出已惊動巡守的侍衛,便也不急着外出相助。她現今怀着身孕,應当要万事小心。
不再有飛箭射來,但周遭的杀氣似乎越发浓重,路映夕暗暗戒备。
果不其然,驟然一聲嘭响,有人重重擊拍车厢,剎時馬车震動,馬匹嘶叫。
路映夕立時氣运丹田,飛身出了馬车。稳稳落了地,便就見一个黑衣蒙面之人持劍袭來!
她閃身避开,眼角瞥見師父與侍衛正與一帮黑衣剌客纏斗,无暇分身,只得提起內勁,全力反擊。
这蒙面之人劍法精湛,且招招狠辣,竟直攻她下腹!
為了腹中宝宝,路映夕只能以守為攻,步步退让,一边叱問道:“你是何人?”此人显然是知道她怀有身孕。
蒙面人不吭聲,手腕一抖,劍鋒暴出銳芒,猛地剌向她的双眼。
路映夕一惊,连退数步,但那人所出的却是虚招,劍尖陡然下移,直袭她腹部!
路映夕心中大怒,但不及回擊,只來得及提氣跃起,纵身飛到馬车车頂。
那蒙面人冷哼一聲,飛身追上,不給好絲毫喘息的机會,凌厉劍氣又再袭來。
“是你!”听見那哼聲,路映夕脑中瞬間澄明,甚是震惊。看其身形,她自是曉得來者是一个女子,却洠氲健
分神也只是眨眼間,突听一聲焦急大喝:“映夕!小心!”
眼前泛着冷芒的劍刃已近至咽喉,她堪堪側身避过,却又見那蒙面人衣袖微動,一支小刀悄然飛出!她心知閃躲不开,便抬臂去挡,但岂料電光石火間,一道身影突然疾速扑了过來,挡在她身前!
“哧──”尖刀剌入身体的輕响,令人悚然。
但那蒙面人却是异常的毒辣,竟洠в衅痰耐J郑质鞘эw刀射出,挾着強勁的內力,刀刀狠厉!
路映夕惊怒交加,一時顧不得自己有孕在身,提起十成內力携着受傷的南宮淵飛下车頂,然后运起双掌,擊出千鈞掌風!
那蒙面人晃動了下身子,跟着跃下车頂,已有撤势。
路映夕憤然追擊,追出数十丈远,才惊觉蒙面人虽內力不及她,但却輕功非凡,與她不相上下。
她不欲再追,双腕輕旋,发出最后一擊。強勁的掌風精准地擊向蒙面人的背心,蒙面人閃避不及,浑身一震,噴出一口鮮血。
蒙面人受到創但未停步,迅速逃离,可却曾回头一望,眼眸中似流露出一絲诡异的笑意。
路映夕洠в性僮罚奔壁s回原地,見南宮淵白着臉倚在馬车旁,不由心揪。
“師父,你可还好?”好俯身去探他的脉搏,一面細看他的傷處。飛刀深入背胛,猩血汨汨流淌,一滴滴落下地面,染紅了洁白的雪地。
“不要緊。”南宮淵面如金紙,却輕揚唇角,似感到如释重負般地吁出一口氣。
“馬车上有金創葯,師父再忍一下。”為他点了穴止血,路映夕才上馬车找葯。
“映夕,我一直担心着一件事。”南宮淵的聲音低低傅來,“我曾算出,你在宮中會有一次大劫。直至今日要离开,我仍担心着。現在我反倒安心了。”他替她挡了劫,她應该能順利安然离开皇宮了。
“師父,你什麼都好,惟獨一点不好,便是太信命数。”路映夕拿着葯瓶下车,口中虽如此说着,心中却深深感動。
“我好或不好都无妨,只要你平安。”南宮淵语聲极為輕湥覆豢陕劊嫔缘脩K白,黑眸中却是泛着欣慰微光。
路映夕不再作聲,走至他身旁,為他拔出飛刀,敷上金創葯。
鮮血沾染她的手,她看着手指上的斑駁猩紅,忽然感到头晕目眩。
“映夕!”南宮淵察觉异狀,急喚。
“不碍……”话未说完,她身子一軟,半斜着傾倒。
南宮淵展开手臂抱住她,心里頓生不祥的預感。难道,她的劫数并洠в斜凰踩ィ
第四十三章 天各一方
皇帝闻讯赶到时,看見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雪花紛飞,片片飘落在素雅灰袍的俊逸男子身上。那男子双手紧抱一个女子在怀,低头湊近,似要吻上。
“南宫淵!”皇帝面色骤沉,接出一声厉喝,箭步跨去,一把夺过他怀里的女子。
“小心些!”南宫淵撐着身子站起,皱眉道:“映夕动了胎气。”
“到底发生何事?”皇帝目光冷銳,扫过血迹斑斑的雪地,及周圍候着的侍卫。
“回稟皇上,方才突然杀出几名黑衣刺客。”侍卫長上前行礼,恭谨地如实稟道:“卑职们巳將刺客悉數擒下,但有一名漏网之魚逃脫。”
皇帝寒着脸,并未再追问,徑自抱着路映夕登上马车。
南宫淵心領神会,沉默地跟隨。他的伤口剧痛着,但无暇顧及。
“映夕的情況如何?”放下车帘,隔絕了外面的风雪,皇帝沉声问道。
南宫淵望了一眼被他搂在胸前的路映夕,緩緩道:“映夕刚刚催动內力,亂了脉息,現在只是体虛昏厥,但很快就会病发。而且──”他一頓,視綫落在路映夕身上的白狐裘上。
皇帝順着他的眼光看去,陡然一惊。洁白的狐毛染着零星的点点鮮紅,看起來格外的触目惊心。
“究竟如何,你把话说清楚!”皇帝脸色鉄青,瞳孔中隠隠透出忧切焦急。
“胎儿怕是保不住了。”南宫神情沉凝,对上他鋒銳而复杂的深眸,清晰地慢慢道:“一旦映夕病发,不仅保不住孩子,连自身性命也有危险。”
“什么?!”皇帝驀然震怒,眸中火光晃动,但隨即竭力自控,穏住语声,道:“南宫淵,朕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映夕母子。你想要什么,只管说。”
南宫淵的黑眸中掠过一絲悲悯,搖头道:“我无所求。‘
皇帝微微眯起眸子,不着痕迹地一手搭上路映夕的手腕脉搏。
“皇上不信?”南宫淵輕声叹息,淡淡道:“我巳说过,我无所求,就絕对不会拿映夕的生死來当筹码。这个胎儿,或许注定不该降臨于这亂世。时间不对。”
“朕知道你能參透一些禪机,但朕決不相信映夕是短命之人!”皇帝的眼眸又眯細一分,睿光乍現,“你曽问朕,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