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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位一日,勤求治理,断不敢少懈。不知臣有何辜,生子如胤礽者,不孝不义,暴虐慆淫。若非鬼物凭附,狂易成疾,有血气者岂忍为之?胤礽口不道忠信之言,身不履德义之行,咎戾多端,难以承祀。用是昭告昊天上帝,特行废黜,勿致贻忧邦国,痡毒苍生!
看罢低头沉吟,索了纸笔要写,手却抖得厉害,仍交给张廷玉,说道:“写得也罢了。朕还有几句心里话,你来拟文。”张廷玉答应一声“是”,接过稿文退至殿角,援笔在手。康熙沉痛地说道:“朕八岁丧父,十一岁丧母,一片诚心只可告之上天。唉朕的这二十多个儿子,说来是不少,竟都远远比不上朕!若是大清国祚还长,请上天延朕寿命,朕必定更加勤勉,善始善终;如我国家无福,上天要降祸,那就早早死了算了,也算成全朕一生令名你写吧。”说至此,心中一阵酸热,垂了头哽咽不能成语。
胤禛陡地想起那年八月十五拜月,康熙愿意减寿,以成千古完人的祈祷。才两年过去,大变骤至,又请延寿,使天下有济。景虽各异,情则如一。胤禛虽是冷心人,不禁潸然泪下。胤眩拓缝矶际且磺恍氖拢咀帕炒雇凡挥铮磐⒂裥闹幸蝗龋嵝吹溃
臣自幼而孤,未得亲承父母之训,惟此心此念,对越上帝,不敢少懈。臣虽有众子,远不及臣。如大清历数绵长,延臣寿命,臣当益加勤勉,谨保终始;如我国家无福,即殃及臣躬,以全臣令名。
臣不胜痛切,谨告!
至此,祭天文告已成。康熙展阅了,默然良久才道:“朕一直奇怪。胤礽这孩子平日温文尔雅,怎么会变得这样?据朕想,莫不是中了邪崇!废是废了,朕心里一直放不下。把他暂关咸安宫,好生看顾。陈嘉猷和朱天保还留他身边侍候。太子妃自然也要废了,但也不要难为她——朕头疼得很,你们下去吧!”
胤眩拓缝矶允右谎郾愦橇顺隼础X范G不安地动了一下,轻声道:“阿玛,您这样子,儿子心里怪难过的,回去也难安生。可否允儿子在这侍候着。您老安睡了儿子再走?”康熙看看胤禛,点头道:“难为你这片孝心,就这样吧——廷玉,你也乏了,回去吧”
“臣请旨,”张廷玉小心翼翼地说道,“这祭天诰制”
“后天,”康熙昏昏沉沉地说道,“你代朕去天坛”说罢一摆手,大殿又恢复了寂静。
废黜太子祭天文告颁布半个月,两广总督武丹奉旨回京。因此时京师情形极为复杂,武丹没有拜会一个人,在自己私宅里歇息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起轿直趋西华门递牌子请见。
刚递过牌子,便见里头出来一位将军,官袍翎顶,腰佩宝剑,也有六十多岁,却大步带风,踩得积雪咯吱咯吱作响。那人一出来,见武丹站着,先是一怔,忙跨前一步,双手一拱道:“这不是武老将军!久违了!”
“你是狼瞫!”武丹一定睛便认了出来,拍着那人肩头哈哈笑道,“狼瞫弟嘛!你拍我的马屁做什么?什么‘武老将军’?我这武丹名字,还是先头娘娘赐的。我们几十年老兄弟了,你高兴,仍叫我犟驴子吧!”狼瞫是个精细干练的人,不似武丹豪爽,遂笑道:“在承德听万岁说你要来。我算着你三天前就该到了,上次你进京,我就想着也进京来看你,后来听说你又回去了。怎就走了这么多日子?莫不成走了水路?”
说走水路,自然要过南京。武丹过南京,必见魏东亭,狼瞫问的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武丹笑道:“我是走的水路,如今时局如此,我不能不请教一下这些老兄弟。唉,虎臣这人什么都好,只是心细如发这一条害了他,身子是越发不济了我瞧他瘦得怪可怜的,心里真难受——不谈这事了。邸报说,你不是护驾来京的么?二十多天了,还没旨意叫你回去么?”狼瞫左右顾盼,见没人,方道:“我得回承德守避暑山庄,恐怕你老兄未必能回广东了。”武丹原抱定了快去快回的宗旨,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沉,想问,又知狼瞫一向谨滇,只好打个干哈哈,说道:“那那是再好不过——你如今在哪住,回头我去看你。”
狼瞫笑道:“我带着一万多兵,不在城里住,回头我来看你。你见着万岁就知道了。”正说着,见邢年出来,便笑道:“主子传你了,快些进去吧!”
邢年过来见了礼。带着这位鹤发童颜的老侍卫一直进了养心殿的垂花门,方赔笑道:“武制台,万岁有旨,您不必报名。奴才就不进去禀知了。您请”武丹点点头便一步跨了进去。
乍见康熙,武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年不见,康熙仿佛老了十岁。在东暖阁里,康熙兀自穿着酱色江绸面中毛羊皮袍,略带浮肿的脸上满是刀刻似的皱纹,佝偻着身子歪在大迎枕上,望着殿顶的藻井出神。看着康熙老态龙钟、疲惫不堪的面容,武丹鼻子一酸,伏地哽咽道:“老奴才武丹谨叩万岁金安刚刚儿半年多光景,主子身子骨儿怎么就瘦得”
“是武丹呀”康熙转过脸,惨淡一笑,“快起来坐着——何柱儿,赐茶!”又问:“朕看你神采奕奕,令人羡煞呀!记得你比朕还大着六岁”武丹强忍了泪,赔笑道:“主子龙体一向康泰。眼下不过一时调养不周,瞧着清减些。静养几日自然就会好起来的。老奴才还要陪主子到木兰围场,看主子再射几只猛虎呢!”说着勉强笑一笑就拭泪,康熙笑道:“你这老货,是来安慰朕,还是勾朕伤心呢?”
武丹忙笑道:“奴才着实惦记主子,不知怎地就止不住流泪!奴才越老越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这次召你来京,朕不放你回广东了。往后就能常常见面了。”康熙坐起来,正容说道。见武丹睁大了眼注目自己,又缓缓说道:“你来任直隶总督。北京的拱卫交给你。狼瞫在承德驻军,想见面,也很容易。人老念旧,最怕寂寞,你在这里,朕心里安贴”说罢垂头叹了一口气。武丹情知康熙是对政局不放心,所以调了自己来,这自然是绝大的信任,但想到魏东亭说的“京师如今好似龙潭虎穴”,不禁袭上一阵寒意。正寻思如何回话,康熙又道:“先前在承德,侍卫们都交了大阿哥。他是皇子,于身份不合;还有胤祉,又做王爷又是侍卫,于体例上也不妥。本来想叫魏东亭来,他身子骨儿又太差,想来想去,只好这样,你不可推辞。”
武丹心念一动,觉得康熙对胤眩埔膊环判摹CΦ溃骸爸皇桥乓怖闲嗔耍獠钍挂簟J涛赖檬毯蛘景啵馔分绷プ芏窖妹攀虑橐捕啵庞质歉鍪沽Σ皇剐牡模峙鹿瞬焕础S懈錾潦В呕褡锸滦。辉趺炊缘闷鹬髯蛹甘甑暮槎髂兀俊
“放心吧!”康熙笑道,“京畿防务你不过挂个名儿。朕听说直隶衙门的山向,于总督不利,已命钦天监去看,说衙门口正南正北,不利主官,朕叫他们赶着改造。收拾好了,你就放心住进去。朕心里并不糊涂,你武丹必是见了魏东亭。怕沾惹上阿哥们的事,朕方才已经训诫过阿哥们,不许任何人擅自到你那里去搅和。你是有旨免死两次的人,怎么生出这个怕事的念头?朕并不要你进来站规矩,只借重你的名声,替朕弹压好这个北京城。”武丹听康熙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万般滋味齐涌心头,想说什么,嗓子哽着说不出来。半晌才道:“主子这么信任奴才,奴才就是死了,磨成粉也是报不了恩。奴才出身绿林,不过一个马贼,能有今日,还不都是万岁给的?主子既这样说,奴才在京,总不叫万岁为紫禁城防务操半点心!”“就是这个话。”康熙点头笑道,“你是出了名的魔王,就在这养心殿院里,你杀了多少人!就取你这份狠心,这里的太监们听见你名儿都怕,京畿多少武官都是你的老部属,只怕还镇得住。”说罢,又叮咛了许多保重的话,才命武丹跪安。
武丹满心凄楚退出殿外,见李德全手里捧着个热气腾腾的大药罐子从垂花门那边过来,胤禛走在前面,便迎上前,正要请安,胤禛一把扶住了,笑道:“我可不敢受你的礼!见过皇上了?”
“见过了,”武丹说道,“四爷是侍候皇上用药的吧?奴才代尝一口如何?”胤禛笑着点点头,看着武丹喝了一口,问道:“你现在去哪里?”武丹抹了一把嘴,满不在乎地说道:“去大阿哥那里。他领侍卫的差使交给我了!”胤禛收了笑容,说道:“他刚刚回去。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