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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璇的消沉,加上子默的失意,画会也显得毫无生气了。何况,没有爱闹的若鸿,失去美丽的芊芊,“一奇三怪”都笑不出来了。好不容易,大家拉着子默去“夜游西湖”,子璇又不肯去。那夜,钟舒奇来敲她的房门。
“子璇,别再关在屋子里了,和大家一起去欢笑吧!我们热了一壶酒,到船上去喝!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有兴致呢!去吧!去吧!”她一时之间,情绪澎湃,不能自己,她把钟舒奇拉进了房门:“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你一定要回答我实话,不可以骗我,好不好?”“你问啊!我从不说假话的!”钟舒奇正色说。
“舒奇,”她非常认真的问:“你爱我吗?”
“我?”舒奇大大一震,不由得激动起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钟舒奇爱你,就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叶鸣、玉农他们爱你一样!子璇,如果你对感情付出过痛苦,我付出的一定比你付出的多得多!”“怎么说?”“当你是别人的妻子时,我爱你爱得痛苦,当你为别人动心时,我爱你爱得痛苦,当你又为别人失意时,我爱你爱得更痛苦了……”“舒奇!”她感动的喊了一声,把舒奇紧紧抱住:“你这几句话,让我太感动了!我从来不知道,我使你这么痛苦!我实在太坏了!舒奇,你要永远这样爱我,永远不变,好不好?好不好?”“你放心,”钟舒奇又惊喜又激动,把子璇紧紧搂住:“我不会变,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变!”
于是,子璇吻了他。钟舒奇在狂喜般的激荡里,拥住了子璇。一个动情的男人,和一个寂寞的女人,就这样给予了彼此,也占有了彼此。
对子璇来说,和钟舒奇的那一夜,是自己失意中的发泄,她实在没有对钟舒奇认真。事后,有一点点后悔,但是想想,自己这一生,已经弄得乱七八糟,该后悔的事实在太多,也就不去想它了。但是,钟舒奇认真了。没几天,子默就气急败坏的来找子璇,抓住她的肩膀,摇着她。
“我问你,你好端端的,去招惹舒奇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奇三怪当中,就是钟舒奇最死心眼儿,他会认真的!”子璇神思恍惚的看看子默,受伤的问:“他认真又怎样呢?认真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吗?难道你也认为,像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男人来认真吗?”
“那么,你打算嫁他吗?”
“嫁?”子璇一震:“我刚从一个婚姻的牢笼里逃出来,你以为我还会再掉进去吗?”
“那么,你是在游戏吗?这是一个好危险的游戏!你不要糊涂!男女间的事,一个弄不好,就会天翻地覆……梅若鸿和芊芊就是例子,杀伤力之强,简直四面八方,都受影响……”“不要对我提梅若鸿!”子璇神经质的大叫,用双手握住了耳朵。子默抽了一口冷气,神情凝重的看着子璇,眼中满是心痛。他拉下子璇后住耳朵的双手来,紧紧盯着她:“子璇,你到底和梅若鸿,到了什么程度?”
她转开头,不说话。他心中更冷了。
“子璇,若鸿是个混蛋,我们把他忘了吧!就当我们这一生,从没认识这个人,把他埋了,葬了吧!”
她转回头来,凝视着他,低沉的问:“你行吗?你做得到吗?忘了芊芊?不再爱她,不再恨她!不再为她心痛,不再为她生气,不再为她伤心,不再为她担忧……你做得到吗?”子默心头一紧,说不出有多痛。他哑声说:“即使我忘不掉芊芊,我也不会找另一个女孩来填空!这样是不公平的!不道德的……”
“不要对我谈公平道德!”她发作了,对子默大吼大叫起来:“人生没有什么事情是公平的I天跟着你们这些艺术家鬼混,早就没有人尊重我,珍惜我!我的事我自己负责!钟舒奇以前没有得到过我,现在他也没有损失什么,你干嘛为他抱不平?他有什么不满意,尽管来找我好了……”
子默被她吼得连退了好多步,退到门边,他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悲伤的看着她。那个欢乐的、自信的、神采飞扬的汪子璇,到哪里去了?他重重的咬了一下嘴唇,闭了闭眼睛:那个汪子璇,已经被若鸿和芊芊谋杀了!就和往日的子默,被他们谋杀了一样。他退出房间,带着无尽的伤痛,走了。
没多久,子璇过生日。谷玉农带着好多礼物来看子璇,又是衣料,又是首饰,又是巴黎带来的香水和化妆品。子璇又感动了,她最近真容易被感动!搂着玉农的脖子,她亲昵的说:“如果还爱我,就证明给我看!如果还爱我,就不要放弃我!我是自由的,你也是自由的,这种感觉真好!追我吧!玉农!继续爱我吧!玉农!”
谷玉农的心,就这样被她撩得飞跃了起来。那晚,她喝了好多酒,醉了。她跳上马车,驾着马就往外飞奔,谷玉农追上去,跳上马车陪她飞奔,谷玉农追上去,跳上马车陪她飞奔。八月,子璇忽然从昏天黑地的荒唐岁月中醒了过来,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早上起床,看到牙膏就想吐,经过厨房,闻到油腥味就要作呕。她惊怔的、恐慌的体会到,自己身体里已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怎会呢?她和谷玉农结婚四年,也曾希望有个孩子,但,她始终都不曾怀孕。她的生理期常常不准时,也看过妇科医生,医生说她不容易受孕。而现在,她身体上的种种变化,都让她确定,她是怀孕了。算算日子,从五月份以后,经期就不曾来过了!五月,正是芊芊去上海,她和若鸿纵情于水云间的时期!她惊悸的、苦恼的想着:不要不要!她不要怀孕,她不要这个孩子!尤其,是梅若鸿的孩子!她用手压在肚子上,似乎已感到那孩子在长大。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她心慌意乱,着急了,害怕了。她这一生,从没有这样手足失措,束手无策过。
她迟疑了好多天,既没有人可以商量,也没有人可以讨论。身体上的不适在加重,没胃口,没精神,只想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挨到九月初,她觉得没办法再拖下去了,她必须要找另一个当事人谈谈。于是,她骑着脚踏车,去了水云间。若鸿确实夜以继日,全力以赴的画了两个月的画。在画画的过程中,他时而欢喜,时而忧愁,时而得意,时而灰心,时而觉得自己是天才,时而又认为自己是废物……就这样一会儿上天,一会儿下地的把自己折腾了两个月。幸好芊芊陪伴在侧,不断的打气,不断的鼓励,是个“永不泄气的支持者”。这样,若鸿终于有了五、六十张自认还过得去的作品,尽管他把自己弄得又瘦又黑,他的精神却是振作的,眉尖眼底,全是喜悦和兴奋。这天,阳光很好,水云间外的草地,一片碧绿。芊芊把若鸿的画,一张张排列在草地上,用石头压着四角,以防被风吹走。她再一张张审视过去,嘴里喃喃的说着:“这一张我喜欢……这一张我喜欢……这一张我喜欢……这一张我也喜欢……”她抬头叫:“若鸿!每一张我都太爱了,怎么办?画展到底要用多少张?”
若鸿奔过来,看着一地的画,他一张张看过去,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得意。“傻瓜!”他故意的笑骂着芊芊:“什么每张都喜欢?”这张就不好,这张也很烂,这张……这张实在不错!这张也还马马虎虎……唔,唔……这张嘛,这张是杰作!”他情绪高涨,兴奋不已。“哇!才多久时间,我居然完成了这么多幅画!哈哈!”他大笑着:“哈哈,哈哈……”太高兴了,他往后一仰,就平躺在草地上,两眼望着天空,大叫着说:“天为被,地为裳,水云间,我为王!哈哈!”
芊芊感染了他的喜悦,跪在他身边,看着他。见阳光闪耀在他整张脸孔上,芊芊也喜不自禁了,笑着说:“你真的有点疯狂□!”
“不是一点点疯狂,是很多很多疯狂!”若鸿笑着说,伸手用力一拉,就把芊芊拉了起来,两人滚倒在草地上,笑成一团。子璇就在这时,到了水云间。
她停下脚踏车,惊讶的看着一地铺陈的画,和那滚成一团的若鸿和芊芊。心中像被一块巨石狠狠撞击了一下,仓促间,她转身想离去。但是,若鸿和芊芊已经看到她了,两人急忙从草地上站起来。“子璇!”若鸿喜出望外:“你终于肯来水云间了!哈!今天真是我的好日子,吉星高照!我就知道你不会永远不理我的!”子璇深深的吸口气,力图平静自己。芊芊已走过来,对她羞涩的、友善得近乎讨好的一笑:“子璇,你比我大几岁,我有什么不对,你原谅我吧!如果我们大家能恢复以前的友谊,我就太高兴了!”子璇对芊芊软弱的笑了笑,心情实在太烂了,自己也知道笑得非常勉强,她抬眼去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