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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不听使唤地哆嗦着掀开席子,看见程施婉纸一样白的脸和满是血污粘在脸上的头发。这个女子,这个越来越爱笑的女孩子,今天早上还美丽的像朵花一样走出了门去,为什么现在就凋零在了这里呢?
她又看看程施婉身边的卖油郎,已经被打得面目青紫、轮廓不清,丝毫看不出平日里白净俏皮、能说会道的样子。
她的脚有些发软,一下子坐在程施婉的旁边。她抬眼看了看天空,天空还是那么蓝,太阳这么刺眼。可是,活生生的几个人,为什么就能在这么蓝的天底下,这么明晃晃的太阳地里,说没就没了呢。
跟来的街坊们见没有什么危险了,便一起帮着李高阳把程施婉和卖油郎的尸体抬回了家去。这时,别人已经从衙门把程家二老的尸首抬了回来。
早上还有说有笑的一家人,转眼间却成了一屋子的尸体,悄没声息。
李高阳在给程施婉收尸的时候去香玉楼问过,那里的人三缄其口,谁也不敢多说。见了她只是躲着走。
后来,还是在抬着尸首回到程家之后,一个一路远远跟着他们的小丫头悄悄走过来,把一张纸条交到她手上匆匆就走了,一句话也没敢说。
那个小丫头,李高阳认识。是香玉楼的红姑娘莺歌的丫鬟,这莺歌得她们俩教过曲子,能做到这样,这也算有些情谊的人了。
原来,今天早上,程施婉和每天一样一早就去香玉楼抚琴。
今日香玉楼天香阁里来了个大人物,具体是谁,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到了之后,一干随从就封了楼,只许出不许进,所以,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程施婉正是给这天香阁抚的琴。
也是该着有事儿。抚着抚着,琴弦断了,那位喝着酒和人聊天的大人物颇觉晦气地瞥了一眼搞砸了的琴师,就看见了今天格外好看的程施婉。
程施婉的气质,在这香玉楼里,就如空谷幽兰,是那些红尘女子所比不了的,何况她今天又刻意打扮过一番。那在风尘堆里滚惯了的大人物看到这个清新的跟花骨朵儿似的人儿马上就动了心,便起身去逗弄一番。
清清白白的程施婉哪受得了这样的耳鬓厮磨,又羞又恼就要夺门离去。
那大人物见她竟然这么不解风情,勃然大怒,觉得一个整日泡在青*楼的臭婊*子竟然这么不识抬举,就要霸王硬上弓。可怜程施婉一个小女子,在青*楼里,无援无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纵身一跃,捍卫了她心中憧憬的爱情,也保得了自己的一世清白。
程施婉出事之后,卖油郎正打这里经过,看见自己心爱之人惨死。“嗷呜”一声痛叫就上楼去找人拼命,结果被那人带来的恶奴乱棒打死在青*楼门前,连害死自己爱人的仇人长什么样都没能得见就去了。
事情发生后,人们在集市上找来唱曲儿的程家二老。二老看见爱女惨死,肝肠寸断。哭着一路赶去府衙告状,结果,刚走到府衙门前还没来得及击鼓就被一群人乱棍打死。
这么大的动静,府衙里的官员怎么会一点儿不知。可人家就是不闻不理,任那两具尸体躺在门前。
毫无温度的家里,李高阳守着四具尸首,眼神极其空洞,表情说不出的麻木。曾经待她情同亲人的人,她来到大唐之后所有的家人,眨眼在一天之中纷纷死去。她却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告状都没有地方告。
她一点点帮他们擦拭了脸上身上干涸的血迹,给他们换上平日里最好的衣裳。接着,小心翼翼地拿起程施婉两天前才刚刚从别的琴师那儿给她买来的那张破旧的琴,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这是李高阳第一次给三个家人抚琴。四具尸体静静躺在地上,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李高阳清理掉了,阖眼瞑目,表情毫无悲苦愤怒,平静极了。
李高阳脸上毫无表情,一团浊气压在胸口,指尖飞舞,琴弦撩拨,琴弦一声声尽诉心中怨声嘶鸣,其声哀,其意切,凄凄然如別鹤唳天。街坊们在窗外站着静听,不觉得泪水打湿了脸颊,噎噎而泣。
这一夜,这个破落的小院,琴声一曲连着一曲。李高阳着了魔一样弹得指尖都肿了却不自知,仿佛只有这琴声才能把天人永隔的距离缩短,让那些亲人们再回头望一望,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暖和思念……
第二十七章 嗨,这么巧,又见面了()
第二天一早,李高阳穿着一身孝服走出了家门,天气还是那么好,青天白日,微风轻拂。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市场,来到人多热闹处,跪在地上,把手中早准备好的三根草标插在头上,身前放着一张四角被石头压着的大纸,上书两个大字:卖*身。
周围人看见她这副样子,纷纷围拢上来。有好心的大娘问道:“娘子,你是遇到什么排解不开的事了呀,你要想好啊,卖到什么人家可随不了你的心意,之后就是一辈子当牛做马呀!怎么能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呀?!”
李高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地,跟没听到一样。
“你要把自己卖多少钱啊?”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问道。
“二十两。”李高阳依旧表情麻木。
“十两银子,爷买你回去暖个床!”一个醉醺醺、面目邪祟的人分开人群走到李高阳面前。周围的人见到他纷纷向后退了退,显然,这人是个平日里为大家不耻的泼皮无赖。
李高阳头都没抬:“二十两,一文不少。”没有丝毫的表情,默如空山。
“哎呦喂,你个臭娘们儿,给你十两都多了,就你这货色……”那个泼皮耍起疯来,上去就要踢李高阳的纸。
李高阳猛然怒目抬头瞪视着他。看到她的花容月貌,人群中倒吸冷气的声音一片。泼皮也忘记了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和说辞,举着脚喃喃说:“好,小娘子,我给你二十两,给我走吧。”周围众人纷纷在心里替李高阳扼腕,好好的一颗白菜,就这么被个猪给拱了。
李高阳不慌不忙地埋头收面前的纸,似乎一点儿都不知道,跟这个人走了,自己前途担忧。
“慢着,我出四十两,跟我走吧。”一个和缓的声音响起,一双绣鞋出现在李高阳的眼前:“娘子,无论你因为何事要卖掉自己,至少应该给自己找个……适合的地方。”话说得委婉却明白。
李高阳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来打量说话的人,面前正对她笑吟吟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清瘦和善,笑容中透着亲切。
那泼皮见有人要跟他抢人,正要上前滋事,看清了来人是谁,似乎有几分忌惮。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了几句,也听不大清,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无外乎“没来由坏了我的好事”之类的。却也不敢再上前争辩,跌跌撞撞走了。
妇人见那人走了,才温和地看着李高阳说:“那么,娘子,你就跟我走吧。正巧我家女儿的贴身丫鬟前几日嫁了人去,我正想再给她寻一个呢。我看你也是个识文断字的伶俐之人,给我家闺女做个伴儿可好?”
李高阳深深给这妇人鞠了躬,说:“谢谢您抬举。我只要二十两。夫人能否将这二十两先给我,再缓我几日,待我回家安葬了父母姐姐,自会去您府上听候差遣。”
妇人旁边的小丫鬟想上前训斥李高阳的不懂事,妇人伸手一拦:“好,你去吧,谁家没有个生老病死呢。料理完后事来我府上就好,我是中街娄府的主母,你无论哪天来,去找娄通就是。”
李高阳拿着银子对她又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身去了。
***
李高阳卖身也纯属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程施婉家连房子都是租的,李高阳又哪来的钱安葬这一家四口?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也算报答了程家人对她的恩情。
用娄夫人给的二十两银子,李高阳总算给四个人办了一场不算寒碜的葬礼。料理好程家人的后事,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跟屋主知会了一声,她就算没有家了,到中街,找人打听到了娄府,她到门前一报姓名,守门人就将她带了进去。
原来娄府是江都县有名有望的大户,怪不得那泼皮对娄家的主母敢怒不敢言。李高阳稍稍定下心来,想,至少是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对那爱捉弄人的命运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见到娄通,不用她说明来意,大概是主母早前打过招呼,娄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家小娘子,您这就随我去梨枝院吧。夫人已经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