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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交代完我父亲以后,一翻身躺到床上,两眼一闭,一动不再动弹,又像昏了过去似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我父亲怕雨水把黄纸包打湿,从房间其他床上拽下两张床单,把两个黄纸包分别裹了个严严实实,裹黄纸包的时候,王思河在旁边看着,没动手,也没说话。
裹好以后,我父亲将其中一个黄纸包放回床上,拿上另一个,转身就要出门。就在这时候,王思河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父亲,说道:“哥,你真要去埋这俩玩意儿呀?”
我父亲看了他一眼,说道:“帮人就帮到底吧,你忍心明天看着那些红卫兵把老婆婆打死吗?”
王思河眨了眨眼睛,反驳道:“就是埋了这俩黄纸包,咱能保证那些红卫兵不会再批斗她吗?”
这话把我父亲给噎住了,最后推开王思河的手,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一个人就行。”
说完,我父亲拿着黄纸包出了门,来到屋外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王思河的声音:“哥,这包袱打算埋哪儿呢,你有刨坑的家伙儿没有,我帮你拿着家伙。”
我父亲回头看了一眼,王思河站在他身后傻傻地笑着……
我父亲手里这个黄纸包,老婆子让他埋到学校的后院。王思河问有刨坑儿的家伙没有,这倒提醒了我父亲,学校里的地面不比那些荒草坡里的土地,这地面都是掺了白灰又拿石夯夯瓷实的,非常坚硬,虽然下了点儿雨,要是没有刨坑工具,想用手直接刨开,那是不可能的。
我父亲想了想,朝学校的食堂走去,王思河紧走几步,跟我父亲并肩走了一起,王思河问:“哥,那老婆子叫你把这个黄纸包埋在他们食堂里么?”
我父亲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想帮我拿刨坑的家伙儿嘛,他们食堂有个炒菜的大铲子。”王思河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嘿嘿嘿笑了起来。
食堂的门晚上是锁着的,不过,食堂有窗户,那窗户还是新式的玻璃窗,当然了,相对那个年代来说是新式。这种窗户共分三扇儿,左右两扇儿、中间一扇儿,左右两扇是活扇能够打开,中间一扇是个死扇打不开,窗户上还嵌有钢筋,本来是钻不进去的,不过,这时候窗户上的钢筋都没了,估计大炼钢铁的时候全给人弄下来拿去炼钢了。
我父亲两个把窗户上的玻璃用后背顶碎了一块,这样顶碎的玻璃发不出啥声音,手伸到窗户里面把掉插销,开开窗户,跳进去把炒菜的大铁铲顺了出来。
随后,我父亲拿着黄纸包,王思河拎着大铁铲,两个人直奔学校后院。
学校后院有棵树,乌起码黑的也不知道是棵啥树,因为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来后院,也是最后一次。
那棵树树干挺粗的,这时候叶子都黄了,雨水落到上面噼里啪啦的。按照老婆子说的,我父亲背对着大树,朝正北走了五步,然后示意王思河用大铲子挖坑。坑挖到小腿深的时候,我父亲让王思河停下,他自己把黄纸包上面的床单拿了下来。
黄纸包里包的是其中一个泥人,按照老婆子刚才交代的,我父亲隔着纸包捏了捏,分辨出泥人的头和脚以后,把泥人头朝南、脚朝北放进了坑里。
随后,填土、埋好纸包,两个人返回房间。这时候老婆子还在睡着,我父亲又拿上了另一个黄纸包,王思河问我父亲,这个纸包埋到哪儿?我父亲说,这个埋的有点儿远,在镇子正西方……
第二百五十九章 风波欲起()
两个人拿着铁铲纸包离开学校,穿街过巷直奔正西。
路上,王思河冷不丁问我父亲,“哥,你说那么一个老婆子,为啥叫‘四姑娘’咧?”
我父亲微微一笑,说道:“没结婚的就是姑娘,我听我妈说过,他们那一行里,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结婚,这个四姑娘,可能在家里排行老四,因为一辈子没结婚,时间一长,都管她叫四姑娘了。”
“哦。”王思河点了点头,又问:“那她到底是干啥的?”
我父亲顿了顿,说道:“谁知道她是干啥的,看着不像是算卦的,也不像是瞧风水的,等咱回家以后问问我妈吧。”
“回家?”回家俩字儿似乎触动了王思河,他哭丧起脸问道:“咱啥时候能回家呀?”
我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一早咱就去找那个周建宏……”
穿街过巷,不知不觉两个人拐到了镇子正西的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似乎直通其他镇子或是村子。
天上依旧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小路上湿滑泥泞,加上是黑夜,两个人走的格外辛苦。
快要走出镇子的时候,王思河朝天上看了看,嘴里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雨啥时候能停呀,不知道这时候几点了。我父亲听他这么说,赶忙把兜里的怀表拿出来看了看。一看之下,我父亲就愣住了,怀表上的指针居然还指着十一点。我父亲翻过来在后盖上轻轻拍了拍,再翻过来一看,指针没动,又给它上了几下发条,还是一动不动。我父亲心头一沉,坏了,表坏了,仔细翻看了一下,这块怀表,好像是我太爷的。
我父亲立刻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怀表若有所思。王思河见我父亲走的好好儿的猛地停下,他也跟着停了下来,见我父亲看着怀表发呆,不解地问道:“你咋了哥,出啥事儿了?”
我父亲没理会王思河,还是呆呆地看着怀表出神儿,王思河见状又要再问,我父亲这时候像梦呓一样地说道:“把咱俩从山崖上推下来的那个人,一定是咱爷爷,他救了咱俩一命,他死了都快十年了,还惦着咱呢……”
王思河一听,沉默了下来……
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我父亲抹了抹眼睛,把怀表小心翼翼放回到兜里,扭头对王思河说道:“走吧思河,别哭了。”
王思河抹了把脸,哽咽着说道:“谁哭咧,是雨水落进眼睛里咧。”
我父亲点了点头,“嗯,是雨水……”
兄弟两个一个拿着黄纸包,一个拿着大铁铲,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他们这时候心里全是儿时记忆中我太爷的样子,激动、感动、思念、悲痛……五味陈杂。
两个人很快出了镇子,继续往西走,这是老婆子刚才交代我父亲走的路。
一直向西,大概走了能有三里多地的样子,前方路旁出现了一个坐北朝南的大院,走近了一看,大院里并列着三间堂屋,左右两侧纵向还有几间偏屋,整个院落挺大的。
我父亲停在路旁朝院儿里大概看了看,说了一句,到了,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时候,我父亲没着急往大门那里去,领着王思河远远地围着大院转了起来。王思河不明白我父亲这是想要干啥,拉了我父亲一下,不解地问道:“哥,咱围着大院儿转啥呢?那老婆子不会是叫你把黄纸包埋在这个大院里吧?”
我父亲闻言一摇头,说道:“不是埋进大院里面,是埋在这座大院的北墙后面,那老婆婆说,过去这里是座道观,现在给红卫兵霸占了,你看这座院子像道观吗?”
王思河仰起头,黑灯瞎火地又朝院子里瞅了瞅,说道:“我看有点儿像……”说着,抬手指向院子里并列的三间堂屋,“你瞧谁家盖房子把仨堂屋挨一块儿呢。”
我父亲点了点头,招呼王思河,“走,咱再到大门那里瞧瞧。”
两个人很快来到大院门口,这时候院门关着,两个人发现门框边儿上还竖着一块很醒目的白色长条牌子,牌子上还有字。
王思河看着牌子,从上至下念道:“红旗造反派革命总部……”念完后一脸困惑,扭头看向我父亲,问道:“哥,不是‘红星派’么,这里咋写着‘红旗派’呢?”
我父亲摇了摇头,他这时候跟王思河一样的困惑。我父亲说道:“管它那么多呢,把黄纸包埋了咱就回去。”
两个人溜着墙根绕了院子北墙那里,来北墙中央位置,我父亲把后背紧紧靠在北墙上,顿了有一两秒钟,抬脚朝前迈步,一边走,一边默数着步数,走到第十步的时候,我父亲停了下来,示意王思河在自己脚踩的地方挖坑。
这大院后面是块荒草地,比学校那后院好挖多了,三下五除二,王思河把坑挖好了,我父亲把黄纸包上的床单取下,黄纸包里的泥人头朝北脚冲南,跟学校里那个头朝南脚冲北的泥人背道而驰,放了进去……
等两个人回到学校的时候,至少也凌晨四点了,这时候,雨也不下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