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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究其一生可能也就只有一次交换的机会,”米雅不在意得挥挥手,“说吧,你想要什么。”
“健康。”
程非凡说出口的答案让柳沛有些意外,米雅微微眯起眼,笑了。
“在你人生即将油尽灯枯的时候,你和我说你想要健康?”她笑容讽刺,“你是想让我把十年寿命还给你?”
“丫头你误会了,”程非凡笑呵呵的在沙发上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老态龙钟的模样,他杵着拐杖,一头白发稀疏得快要消失。
柳沛翻了个白眼,心情不好就随便更改人的外观年龄,米雅真够幼稚。
“我说的健康不是我自己,而是另外的人。”
“程期?”柳沛下意识得替他说出这个名字,毕竟程期前脚刚出了车祸,后脚程非凡就要求过来,“你的意思是……想要你儿子健康?”
程非凡依然摇头,“程期我已经不指望了,为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老头子我耗尽了最后这几十年也算是仁至义尽。”
程期的做法无疑是给程非凡伤口继续撒盐,当初交换的目的就是因为程期而坠入绝望的深渊。他本以为自己付出这么多代价能换来他的哪怕一丝成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程期没有丝毫长进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底线。
他已经没办法再为程期做再多的事了,他做的够多了。
现在,他需要把另一个人保住。
“我要保我孙子一生健康无忧。”
柳沛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米雅不为所动,淡淡的问,“交换物?”
“程家二十年的基业,”程非凡回答的平静,“还有我最后这条老命。”
米雅皱着眉,“你的命已经要走到尽头,你觉得最后这条命来换还有意义吗?”
“人的生命越到最后越显得弥足珍贵,当初我付给你的是十年寿命,可是现在我记得还不到十年,所以我提前把代价交给你,以及你当初许诺给我的需求。”程非凡的脑子突然变得灵光起来,他笑的意味深长,“丫头,如果我没猜错,不到最后期限你是没办法收回十年寿命的吧?”
米雅沉默了,他说的没错,如果是按照当初十年的寿命到期收回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提前收回就相当于米雅违约,违约之后交换行就必须付出比当初要更多的东西来弥补。现在程非凡要将当初许诺的二十年财富悉数送走,加上未到期限的寿命……米雅算了算程凛一生的命数,发现他一辈子除了偶尔几次的病灾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幸,甚至可以平安到老。
所以程非凡拿出这些东西交换几次无关痛痒的病灾……并无不妥。
“你确定?”米雅勾起唇角,瞥了一眼柳沛怔怔的表情,“一旦交易成立,你立刻就会死掉。”
“甚至没机会和你的家人道别。”
柳沛看到程非凡皱皱眉,很快又松开,他轻松得说,“没关系,老头子我早就把后事都安排好了,也该是时候去陪陪老伴儿了。”
他的人生在踏进交换行的那一刻就不属于自己了,一开始的代价是为了程期,现在是为了程凛。他尽到了做父亲,做爷爷的义务。如果见到老伴儿,也能挺起腰板告诉她自己已经为子孙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老伴儿一直看着他,肯定不会怪他的。
至于程期,他已经五十岁,不是当年那个五岁了到处惹事还需要自己擦屁股的小孩子。这么多年他也累了,程期到底会怎样就靠他自己。本来一开始交换的二十年财富他是直接要留给程期的,他想儿子既然想要钱,那就用自己命去换。但他发现一味的给予并不能让程期过的幸福。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幸福和金钱,从来都不对等。
他听了那么多关于人生价值的演讲,结果到了临死才猛然醒悟价值的存在。
甚至——从一开始踏进这个交易行,就都错了。
而现在,不过是一切回到原点,加上给程凛的一点保佑罢了。
程凛到底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他不知道。但他再也不会为自己的后代铺路,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想得到就自己去努力。
程非凡说,“活了一辈子,临了了才变明白。”
这也算好事吧?到了那边,最起码老伴儿不会怪他了。
米雅望着夜色不出声,半晌在柳沛复杂的目光下点头。
“可以,交易成立。”
“我许给程凛一生健康无忧,用你手中所有的交换物。交换立时成效。”
话音刚落,柳沛就感觉到面前白光闪过,模糊中程非凡苍老的声音渗进她的耳膜。
“丫头,谢谢你,告诉程凛老头子我会一直保着他……”
柳沛猛地睁开眼。
宁静的病房没有一丝声音,病人依然躺在床上,呼吸机半天没有动静,旁边的仪器显示屏内一条直线长长得划过将屏幕分成界限分明的两半,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程老爷子躺在那里,就像柳沛刚来的时候一样,一言不发,干枯的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弧度。
柳沛看着看着,忽然就落下泪。
外面不时有人走过,诧异得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捂着脸蹲在地上,颤抖的肩膀微微耸动,成片泪珠在光洁的地板上绽放一朵有一朵小花。她把头埋在肩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只有压抑的呜咽声在整个病房内回荡。
第18章()
——
程凛到底没能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他下了飞机直奔医院,可等待他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柳沛不是程非凡的家人,自然而然得在程期和程凛赶过来之前就离开了医院。但她还是想见一见程凛,作为最后的委托人亲口告诉他程非凡临终前的那点念想。
葬礼被程家安排到三天后,当天恰好是个周日,程氏企业在a市地位稳固,程非凡的葬礼也去了不少商界人士。柳沛趁着洗完作业也去了程家举办葬礼的地方,远远看到灵堂里那个面带微笑的老人定格在一章毫无人情味的黑白照片上。她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一个又一个衣着光鲜的人从豪车上走下来过去致敬,却感受不到哪怕一丝的悲伤。
甚至就连程期愁容之下也隐藏着浅浅的兴奋。
程非凡把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都留给了程期,这让柳沛很意外,包括一开始知道的时候程期也很出乎意料,但他立刻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是程非凡的儿子,老子的遗产留给儿子有什么不对?有了这样的念头程期就心安理得得享用这份财产,心里对程非凡居然还产生了一丝愧疚。到底是愧疚生前没能去陪一陪他,还是愧疚没有在临终前见程老爷子最后一面。
这一切柳沛都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站在程期身边的韩娟像个精致的机器人一样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接待来客,大多数人只是象征性得鞠躬就来到夫妻俩面前寒暄。柳沛在这个漆黑肃穆的灵堂里感受不到一丝人情味,这和她以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一样。
她的世界里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简单,被自己的父母和朋友所给予她那些琐碎的温存所构筑。然而到了这里她才发现这在所谓的上流社会中好像并不那么重要。他们不会在乎你父母对你的疼爱,你朋友对你的真诚,他们只在乎你有多少利用价值,他们同你之间的交往又能为自己带来多少利益。
甚至就连程非凡的死对于程期和韩娟而言也显得无关紧要,柳沛想起很久之前外公去世的时候,柳妈妈哭得昏天黑地,葬礼过去好几天每逢日暮黄昏,人的情感最脆弱的时候依然忍不住落泪。她还记得年幼的自己看着外公虚影心疼的陪在妈妈身边,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伸手拂去妈妈的眼泪也只能穿过她的身体。
小小的柳沛茫然看着这一切,学着外公上前拂去母亲眼角的泪珠。
柳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柳沛看着程期略显疲态的神情依然掩藏不住的轻松,无声得叹了口气。
或许她正在一步步去理解这个复杂的世界,但这并不能阻止她的失望。
“你是柳沛吧。”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温和的青年,俊朗的眉眼和程非凡给她的照片相重合。他红着眼眶,被漆黑的大衣所包裹的身躯瘦削修长,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悲伤混杂着周身的温柔,让柳沛一瞬间酸涩得说不出话。
是程凛。
“是,您好。”柳沛微微点头,“很抱歉在这样的日子打扰……”
没等她说完,程凛通红的眼眶已经弯起淡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