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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滴血认亲之事,令聂红英也陷入一种欲哭无泪的境地,还因为这幼小儿子的缘故,聂红英甚至不能用死亡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便苟活着吧。
如同狗一样的活着。
因为聂红英天生丽质,即便是到了凤坞村,仍旧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眼光。所以没过多久,大体上是出于嫉妒,村中的女人们便开始传起聂红英的风言风语,后来直至当面也会嘲笑辱骂聂红英。
但是为了儿子,聂红英又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她装聋作哑,逃避着所有人的敌意,将幼小的儿子逐渐拉扯长大。
聂红英给儿子起名叫作徐守,取义守节、守德、守礼。而由于母亲的知书达理,天资聪颖的徐守也展示出出众的才华。
如果说全世界都抛弃了聂红英,那么徐守就是她最后坚守的信仰。
然而,徐守逐渐长大,却始终没有朋友。村里的人都不让自家的孩子与聂红英这“风骚寡妇”的孩子一起玩耍。
每到徐守天真地哭着向母亲问起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和自己交朋友时候,聂红英都觉得自己心中在滴着鲜血,当然,即便如此,聂红英还是会微笑着摸摸徐守的脑袋,告诉他世间虽恶,却仍旧应该在心中留着善念,众生不明白的真相,也终有一天会昭然。
七八岁的徐守总会懵懂着点点头,擦干泪水,在母亲怀中睡去。
或许,仅仅“母亲”这个身份,便足以让聂红英撑得起整个世界了吧?
可是,聂红英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徐守十岁时候,徐齐平家中曾经的车夫却因为饥荒,流落到了凤坞村,同时带来的还有聂红英隐瞒十年的过去。
于是,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里,村里人在相互撺掇怂恿下,以“惩治不贞”之名,当着年幼徐守的面,将聂红英浸入猪笼。浸猪笼,就是把犯人放进猪笼,在开口处捆以绳索后吊起来,放到江河里淹浸,轻罪者让其头部露出水面,浸若干时候;重罪者可使之没顶,淹浸至死,通常是处刑不守妇道的妇女。
徐守哭喊着要救出自己的母亲,奈何他比起聂红英更加无力和脆弱,于是万不得已,情急之下的徐守用家中砍柴的斧头砍伤了人群中最是长舌的一名妇人。
血,让徐守作为孩子最后的自我保护也在瞬间消失。
愤怒和疯狂的村里人将徐守用乱棍生生打死在聂红英眼前。
雨水和泪水,或许还有血水,聂红英的眼睛模糊了,她的嗓音已然嘶哑,她的指甲已然狠狠嵌入自己手掌之中。
她就那样盯着已经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瘦弱的徐守,原来,儿子的眼睛和自己的这么相像。
一样的清透。
一样的血一般的鲜红。
第四十二回 一漪梦,百年殇()
凤坞村的村民们也没有想到,聂红英的死来的这般突然和寂静。
黑冷的夜色中,村民们的火把就像是凶兽的眼睛,冰冷地摇曳着,寻不见一丝情感。
聂红英瘦小的身体被浸在猪笼之中,再也没有生气。
就在儿子徐守被凤坞村村民们乱棍打死之后,聂红英致死都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她只是拼命地圆睁着已然血红的一双杏眼,仿佛是要记住每一名伤害她孩子的人的面庞。
雨渐渐停了。
村民们打开猪笼,将聂红英的尸身扯了出来,才发现聂红英冰冷的面庞上,除了那一双不瞑之目,就只剩下一种决绝而冰寒刺骨的笑。
大概是这死不瞑目的事情太过晦气,或者是村民们从心底忌惮着聂红英尸身上的冷笑,竟然没有一个人有胆量来为聂红英的尸身盖上哪怕一张草席。
村民们各自散去,泥泞的河边只剩下聂红英和徐守母子二人单薄的尸身。
雨水的浸泡和湘地潮热的夏,令母子二人的尸身很快便腐坏溃烂,产生的恶臭据说在凤坞村始终缭绕不散。
对此,村民们既觉得恐惧,又十分厌恶,可是无论怎样,都没有任何一名村民有胆量回到那母子尸身旁,毕竟他们心中比谁都清楚,那一夜的母子二人,并非死于不贞之罪,而是死于他们每一名村民的疯狂。
是的,他们最为清楚,只是他们不敢承认。
而如今弥漫在凤坞村内的尸臭气味越来越诡异起来,村民们只得选择离开凤坞村了。
然而,更为令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凡是开始收拾家当,准备离开凤坞村的村民,无一例外的在他们临行前的一天内横死家中,而且死状十分诡异恐怖。具凤坞村内的郎中和仵作说,村中莫名死去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已经三十余名,死后均呈现出跪地姿态,而且每具尸身的嘴巴都被撕扯开裂,甚至下颚骨都被扯至脱臼。
这俨然是在跪地领罪!
凤坞村村长霍大良是一名老秀才,他对于这件村民恐怖死亡的事情稍作了解,便推断出此事一定与聂红英母子的惨死有关。于是霍大良请来村里据说曾经学过些风水堪舆之术的木匠方田州,带着两三名胆子较大的男子,终于还是回到了聂红英母子的尸身旁。
五天过去,聂红英母子的尸身已然膨胀腐烂,呈现出后来医学中所说的“巨人观”状态。
所谓巨人观,是指人死后,由于生命过程的终止,使得那些在生活状态时就寄生在人体内的腐败细菌,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而疯狂地滋长繁殖起来,同时产生出大量腐败气体充盈在尸身内,使尸身膨胀,出现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舌尖伸出、胸腹隆起等情况,整个尸体肿胀膨大成巨人,难以辨认其生前容貌。
原本俏丽优雅的聂红英和秀气可爱的徐守,如今变成这种样子,并没有让霍大良和方田州等人感到难过和愧疚,却是让他们好好呕吐了一会儿。
可是事情还是需要解决的。
方田州平复了心情之后,吩咐同行几人将准备好的一碗米饭摆在聂红英尸身前面,然后点燃三支香插在其中,接着取出一个工匠中常用的用来定划直线的工具墨斗,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原来,相传鲁班一门虽为木匠,也有其自成一脉的风水堪舆之术,以木匠建筑之事为本,以道家风水术为理论依据,结合墨家和民间方术创立门派,同样属于修行门派之一。方田州便是鲁班门人,而他所用墨斗,也是鲁班门下最主要的法器之一,用以正正气,震邪祟。
然而方田州还是低估了今次面临的对手。
聂红英,她因为蒙受极大的冤情,又承受极大的不公,她的怨念和愤怒岂是一碗饭一炷香就能化解的?
只听见不知何处想起一阵凄厉而冰冷之极的笑声,而那饭碗中的三支香竟同时自行折断!
不受!
没等方田州反应过来,一道暗红色、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影子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聂红英!
潮热的夏日傍晚,阳光尚且明亮,聂红英的鬼魂竟然丝毫没有惧怕,而是身体半悬在空中,用已经血红的眸子静静望着面前几人。
四周的气温瞬间冷如冬日,霍大良几人惊惧不已,颤抖着跪在地上,只是求饶着,而唯一强忍着恐惧,还站在聂红英面前的方田州实际上也险些尿了裤子。
连太阳都不惧怕的鬼,怨气之深、灵力之强,莫说是方田州,怕是连茅山、龙虎、武当这些千年大派的高手也会忌惮三分吧。
聂红英笑着,慢慢飘到方田州面前,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却是如同烟雾一般渗入到方田州胸口之中,然后沉默了片刻,又把手取了回来。
方田州只觉得聂红英饶过了自己,一种死里逃生的念头立刻生了出来。
“十四年前…;…;因为主人待客不周…;…;藏秽物利器于…;…;房梁之上…;…;为其引血光之灾…;…;”聂红英忽然间缓缓说道,“八年前…;…;以风水之术…;…;招不义之财…;…;纹银百两有余…;…;方田州…;…;如你这等…;…;背信弃义…;…;损人利己的东西…;…;却苟活于世界…;…;我那守儿…;…;纯善之极,倒是要被你们…;…;乱棍…;…;”说到此处,聂红英竟不再继续,她顿了顿,猛地冷笑了,“天道不公…;…;我便…;…;替天道…;…;矫枉过正…;…;”
杀!
杀!!
杀!!!
聂红英直杀得自己都狂笑起来。
原来,只有强大,才有尊严。
因为这疯狂的杀戮,聂红英身上开始凝结死于她手中的诸多亡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