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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外面有个苍老的声音道:“姜师侄,你只说未必真是线索,可是这满地的血迹却也不能放过啊?”
一个中年男子道:“师伯,你已掐指算过,浑然算不出因果来,并且这血迹经过冰雪冻结,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我们在此突然耗费精力又有何用?不如去休。”
老者沉吟不语,忽然旁边又有人道:“仙长在上,一定要为晚辈做主啊!那歹人十分厉害,差点把晚辈打得魂飞魄散,便是因为有魔道高手在侧,故此晚辈毫无还手之力啊!”
许琼在下面听得纳闷,这不明明是洞真子的声音吗?他挨了打还不赶快回去养伤,怎么又出现了呢?
也不怪许琼听不明白,原来洞真子自从被慕容覆水下了血本痛打一顿之后,本来也想着技不如人,更加知道这次回来绝不是找几个普通贼人那么简单,就想认栽回山去,再逍遥些时日,该死也就死了,二百多岁也活到头了。可是他的四个师侄不同意,认为就这么跟着师叔回去,师叔丢脸不要紧,反正他也习惯了,自己四个却大大地不好看,于是一个个怂恿洞真子前别急着疗伤,立刻传讯回山就说在碰上两人之前便已着了魔道的秘法,毫无还手之力才被这两人打成那样。于是这件事便已经不再是洞真子抓人不成反被打,而是已经平息了几百年之久的道魔之争再次上演了。
洞真子用了本门秘法联络师门,仙都派自然回应立刻派人来援,而他被打时正好路过并且惊走了慕容覆水的蓝水派诸人也和他神识对上,被引了过来。
蓝水派本是西京长安周围的宗派,与南方宗派不多往来,更与仙都派不认识,可是收到了道门弟子的求救信号也不免要来看看,一见之下,却是仙都派的弟子遇险,并且“惊闻”是魔道下手所害,为首的大师伯宋天桥立刻有些心动了。
蓝水派是地仙张兆其的道统,善用雷电之法,要说功法也是十分厉害的。张兆其早已遇劫物化,并且从祖师爷开始,整个蓝水派的法术就算再厉害,竟也没一个能够成功飞升的,这也成了该派弟子心中的巨大伤痛。现在蓝水派人丁比较单薄,全派上下也就是三四十人,此次出来由掌门吴天元的师兄宋天桥带队,领着几个高级弟子去东海蓬莱派作些买卖,回来路上遇见了这桩事情,几个人意见也有些不合。
适才说话的中年人是掌门吴天元的弟子姜善长,却是蓝水派的第三高手,十二重雷的手段仅次于师父吴天元和师伯宋天桥,他的意见是不要这么热心帮着洞真子追查,所以有些不配合。
宋天桥又听洞真子叫苦,心里有些想法,于是拉着姜善长去了一边,真元罩一开,然后轻声低语道:“善长啊,你却不知师伯我的想法……”
姜善长打断了宋天桥的话道:“师伯,我怎会不知你所想呢?不过是想咱们蓝水派中兴无望,既然遇见魔道之事,不妨起个头儿和他们对上,日后也好能有一两人以功德飞升,是不是?可是师侄觉得,便是有那事儿,也轮不到咱们这几个人出面。他们仙都派势大,如今自己门下弟子又没什么紧急,等他们人来,也不用咱们再帮忙,何必现在跃跃欲试,给魔道以口实,万一引火烧身却是不妙。再者,我看那洞真子说话间眼神闪烁,并且不时要由他身后四个师侄提点,恐怕他的话也不尽不实啊。师伯,你看呢?”
宋天桥轻轻叹了口气,要中兴蓝水派的愿望,谁还能比他更炽烈啊?当年他把掌门位子让给师弟吴天元,一是觉得他比自己更有前途,二是想自己没有掌门职责在身,可以天南地北的多走一走,为本门做些事情、找些机会。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几十年,后一辈的弟子都长大了,自己年年游荡,也没个什么成就,怎能不叹息?眼下有个机会,若不利用,着实对不起自己多年来的辛苦啊。
想到这里,宋天桥不禁坚定地道:“我意已决,善长须抛开门户之见,对付魔道妖人,万勿被一己之心耽误咱们蓝水派的前程。”
姜善长叹道:“谨遵师伯法谕。”
他这么说话,却是见外了,宋天桥叹了口气,回身到众人身边道:“诸位,今日既然得见魔道中人如此猖狂,你我两派联手,定当尽出全力,抓捕首恶。洞真子道友,以为如何?”
洞真子感激道:“谢宋仙长援手,我仙都派必然感激宋仙长高德。”
宋天桥又对姜善长道:“善长,你说魔人在洞真子道兄处没能得了好处,随后来的几位佛门同道也不见了踪影,他们会往哪里去呢?”
姜善长笑道:“如此,什么感应掐算都没了作用,只好扶乩。”他说着话,看着宋天桥的小徒弟吕善清。这吕善清年仅四十不到,入门三十多年,却是全派之中最善于扶乩(JI)的弟子。
吕善清点头,双目一张一合,似有雷电在其中闪了一闪,大袖一拂便摆开了阵势,就地弹腿坐下道:“上天雷神电母,且听弟子祈祷……”后面的话越说越不清楚,大抵是雷神电母在天上,耳目清明,世间恶事都看得清楚,有些不愿去管的事情大可交给弟子们出手,定会办得妥妥帖帖。许琼在下面运足了耳力去听,大概听回来这么一点,不禁心惊肉跳。这个年代又有半仙又有修士,后世见到的那些假骗子手中的把戏在他们这里却是必定会起作用的,搞不好这个什么蓝水派弟子真能把他揪出来呢?到时候真地发现他们要找的人就在他们脚下,还不是藏挺严实的那种,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许琼苦笑了一声,看看身便双目紧闭的慕容覆水,实在不知今日会是个什么了局。
许琼在下面犯愁,却不知上面的人也都在犯愁,依吕善清平日的经验,上仙神念早就该附体下来了,这怎么念了半天还没动静呢?旁边一圈人虽然知道扶乩这种事情,可是毕竟都经验不多,拿捏不准这其中的奥妙啊。
吕善清念叨了半天,一直不见动静,心中不禁对今日之事起了疑惑,他对扶乩这种法事知之甚详,其中弊端也摸得清清楚楚,最重要的一条,要想欺骗天上神明的话,那是绝对不会被原谅的,轻则是不来,重则就是天谴,可万分马虎不得。所以念叨到后来,吕善清已经悄悄撤去了功法,只是胡乱念叨而已,反正旁边的人也不知道。
宋天桥是其中等得最心急的人,见吕善清一直没了动静,不禁悄悄碰了碰姜善长,姜善长也十分好奇,悄声道:“往日没这么慢啊……”
正说话间,忽然吕善清的身体一阵抖动,大家都知道,这是神明上身了。可是姜善长无意中看见吕善清的眼睛,立刻大惊失色,因为此刻吕善清的眼神竟然充满着惊恐,而不是向往日一样半闭着似醒非醒的样子。姜善长轻轻扯动身边师弟和师伯的衣袖,几人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吕善清抖完了,却忽然一抬手,面前准备好的竹枝和洒在白雪地上的细土早被一掌拍地翻飞开去,然后吕善清大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宋天桥看得脸都变颜色了,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洞真子则面无人色,生怕被人知道是自己撒谎把道人作魔人,不住回头看身后的四个师侄,四人也畏畏缩缩地向后躲去。
许琼根本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只听后来那人念叨着就没了声音,又过了会是一声惨叫,心里猛一冲动差点出去看看。正好这时慕容覆水轻轻动了动,许琼听见他呼吸加快了一些,心跳也渐渐回复了正常,忙扑上去掩住了他的嘴,并且用自己的神识把两人包裹的更严实一些。
慕容覆水一醒来发现许琼捂着自己的嘴,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边侧耳倾听着上面传来的大呼小叫,一边放出自己的神识去接替许琼,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许琼小声把自他昏迷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说了说,自然不会详细解释自己怎会认识花振芳、鲍自安等绿林大道的,然后问慕容覆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慕容覆水叹道:“要说那个老家伙,一看就是上百年的修为了,虽然笨得可以,毕竟也挺能熬,我一时打不过他,感受到有神念扫来,只好速战速决,却是……这功法可从来没用过,内息一岔,真元分崩离析,幸好我有准备,好不容易这才聚合起来。”说着便开始用神念画符。
许琼见慕容覆水面前开始凭空出现光线组成的符纸和线条,不禁叹道:“师兄好强的修为啊。”
慕容覆水苦笑道:“什么强不强的?老和尚那么厉害都能被你打跑,我这算什么?要知道二十年来,我可至少有十几年拿丹药当饭吃的。”许琼立刻醒悟过来,道心是水桶,真元是水,桶再深再结实,可是水不满也是没什么厉害道法可以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