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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鲜少有流泪的时候。就算是小时候被分家的叔伯刻意从马上摔下来,我也没有流过泪。翠儿总说我是少年老成,没有一点小孩子的样子。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是个温吞性子,不哭也不闹。直到后来见着了他,整个人似乎才鲜活了起来。
其实清寂说的不对,我并非全是在为别人着想。
因为但凡我要是想一想他,也许我当初就不会救叶弛,现在也不会去救楚家。
我要是走了,他会怎么样呢?这个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上的人,他会有怎么样的表情呢?他会哭吗?还是会生气?又或者是面无表情?
越是这么想,眼泪就流的越是汹涌,到最后竟是有些泣不成声。
房顶上有瓦片响动的声音,再抬头时,长屿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小姐。”
我呜咽了两声,带着哭腔说:“你怎么还没走?”
长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我的面前,从面前吹来的冷风都被他挡了去,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他低声道:“方才并非是我把春香园一事告知公子,长屿回府的时候发现公子从小姐的屋子里出来。在公子逼问之下,长屿说了实话。”
我点点头,把涌上心头的那阵难受咽下去,才慢慢开口:“不管怎么样,你作为一个侍卫来说,话都太多了。你应该庆幸如今楚府已无人,否则我当真会考虑把你弄去厨房劈柴。”
长屿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跪在了我面前,道:“长屿这一生已认定小姐,还请小姐不要赶长屿走。”
我说:“我打不过你,来去皆是你的自由。只是你比谁都清楚,我今后将要发生的事,我这一走,幸福就不会再回来了。你若走,那是最好的,你若是留着,那……那也没什么,到时候记得替我善善后。”
长屿的头磕了下去,一声比一声重。那声音敲在我心上,只让我觉得更加喘不过气。
我没有阻止长屿,只垂下眼帘,小声说道:“其实他这样一直生我气也挺好的,最好能够恨我,那比爱容易放下得多。”冬夜的风吹得我脸颊发冷,我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被冻得发白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们在京都卞城待得时间已经够久了,过两日……便回去了吧。”
长屿磕头的动作停了一下:“是。”
话音落下,身后的门忽地又被打开。
我原本是靠坐在门前,这门一开,我竟是直直的摔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是他发红的眼眶,他看着我,哑声道:“你方才说,你要去哪里?”
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身子在颤抖,连带着将我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我都感觉他仿佛要把我揉入他的身体里一般。那样用力,好似要让我融入他的血肉中一样,片刻也不得分离。
我叹了口气,知道方才我与长屿的对话应当都被他听了去,但还在试图向他撒谎:“我哪里也不去啊,你在这里,我能去哪里呢?你不生气了吗?”
我试着转移话题,往常这招都是很好用的,但是现在他却并没有被我带走。他收紧了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要听实话,莫要骗我。你方才,说你要去哪里?”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说再过两个月不到,我就要永远的离开你了。好在你会一些阴阳术,但就是不知道我若是因为天劫死去,你还能不能把我的魂唤回来?还是说是啊,我马上要走了,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说不定还是能活下来的。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能不能提前圆个房?
我以往总爱说些撒谎骗他,他也乐得被我骗,可现在我知道,无论我今晚说什么,除非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否则他都是不会愿意听的。
这么想着,我又开始难过起来。
过了许久,我对他说道:“月余前我给楚家卜卦,算出两个月后会有一灭族之劫,现在我已经让宗家和分家的叔伯亲戚都搬走了,我……我身为楚家老祖,总是得庇佑我的族人的。”
“我原本以为你的离开只是随着楚家人而去,并没有想到……”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抹疲惫,他看着我,无力道:“并没有想到你说的离开,竟是这般……”
他说不下去了,那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眉宇的川字随着他每说一个字,就越加深重。
他这个样子看的我心头一痛,我凑上去亲吻他的眉心,又抱着他的脖子,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却发现此时此刻我连自己都已经安慰不了。
以前不喜欢他的时候我总是吵着让娘去退了这门亲事,那时候娘怎么说来着?她笑着说,等你再大一些,能够明白这些感情了,到那时候,你只要想着会和他分开,就会止不住的流泪呢。
当时我听见的时候还觉得娘兴许是魔怔了,可是如今,我才知道,原来娘说的都是真的。
光是想着会和他分开,我就会不停的流眼泪,胸腔里就如同被人放进了一根发丝,每呼吸一次,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到这时候,我才真的意识,原来我是这般喜欢他。
我吸了吸鼻子,笑道:“我好冷啊,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要罚我在这门口站一晚上?”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而后将我拦腰抱紧径直去了里屋。
……
就像是之前那般,他用被子将我牢牢的裹了起来,只让我露出了一个头。我眨眨眼,却没想到这个动作让眼眶里还残留的泪水流了出来。
他眼里又是一痛,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替我擦去眼泪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这大概是我叹气最多的一天了。
我往他手上蹭了蹭,试着让话题不那么难受,嘟囔道:“你刚才是不是吃醋啦?”
他依旧没有说话。我嘿嘿一笑,裹着被子又往他那边凑了凑,继续兀自道:“那只鬼实在是狡猾,下次我要是遇见他,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他扫了我一眼,语气有些凉:“还敢有下次?”
我一下就焉了:“不敢了。”
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我听他叹口气,想着他兴许又要说些什么,可没料到他居然脱了靴,拉开被子的一角睡了进来。
这一套动作看的我目瞪口呆,我说:“要睡了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把我抱在话里。我有些惊讶他分明穿着这般单薄,怀抱却依旧温热。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外面传来了鸡鸣声,而后听见他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没有说话。
有些时候,有些话,不说,总比说了要好。
我伸手回抱住他,小声说:“你不要吃醋哦,我和那只鬼没有什么的,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他动了动,抱着我的手臂更加用力,半晌才沙哑道:“一只鬼而已,我心眼还没有那么小。”
我说:“可是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脸色都发青了。”
“有吗?”
“有啊,开门的动作也好用力,娘说了,一个男人在看见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你这么喜欢我,肯定会吃醋吧……可是我还没有成为你的女人,你定力是不是真有这么好?”
“……”
“而且你后来走的也好快,我都追不上你。说起来那个清寂到底是谁啊?方才我听你们俩说话……唔唔唔……”
他终于听不下去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扳着下巴重重的吻住了。这一下来得相当激烈,我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等到气喘吁吁的分开时,一张脸已经涨的通红。
“本来想等到你及笄那日的……”他看着我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话,“但现在看来,得提早些了。”
我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唇上一热,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少……
……
被折腾得睡过去之前,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让他吃醋就能这样,我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
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我的身边,一下一下的摸着我的头发。我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想要往他那边凑,身子却是酸的厉害,甚至让我不由得嘤咛了一声。
他手一顿:“疼?”
我摇摇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说:“辰时。”
我有些惊讶,我分明觉着这一觉睡得挺久的,为何才过了两三个时辰。他扫了我一眼,淡淡道:“你睡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