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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副军长凝重地看着队列,顿了顿,一针见血地道:”同志们,你们即将开赴牢山前线,人民看着你们惩戒侵略者,看着你们收复被敌国强占去的领土。同志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身为军人,你们为祖国流血牺牲的时候到了………”
豪壮的话语透过高音喇叭回荡全场,有如一颗定时炸弹轰然响起,震裂了新兵们那本就很脆弱的精神防线。此时,这些一直惶惑不安的新兵蛋子翻然彻悟,此次开赴南疆的真正意义昭然若揭。于是,一副副精壮的身躯在簌簌发抖,一张张稚气的脸孔在凄然变色,一颗颗脆弱的心灵在惴栗不安。
严副军长审时度势,宣布暂停战前动员大会。
这一来可是不得了,刚刚配属到a师b团的三百新兵立即哭声一片。如此多的大男人痛哭流涕的场面,当真是世间罕见,搞得邓建国瞠目结舌
。就在他身旁,有一个河南兵声泪俱下地哭叫道:”娘啊!孩儿不孝啊,孩儿要是死了,将来谁来给你养老送终啊。”
哭声格外凄切,格外悲恸,听得本来泰然自若,从容淡定的邓建国不禁黯然神伤。
霎时之间,操场上空笼罩着厚厚的愁云惨雾,现场气氛异常的凄越,异常的悲壮,更异常的悲凉,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有些新兵可能过于顾及男子汉的颜面和尊严,倒是强忍着没哭出泪来,可是双目无神,眼光呆滞,木然地愣怔在那里,乍看上去,彷佛是一尊尊鬼斧神工,惟妙惟肖的泥塑人偶。
邓建国喟然叹息一声,耳边又响起一个河北兵那凄恻的啜泣声:”娘啊!俺两个姐姐已嫁人了,家里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和爹把家里最好的几亩地跟村支书换了,说了那么多的好话,看了那么多的脸色,好不容易才为俺争取到一个当兵的名额,还指望着俺能到部队混出个人样儿来,好让村里人能看得起俺们家,可现在俺就要……”
他声音一阵哽噻,说不下去了,显然已经伤心和悲痛到了极点。
邓建国听到这番令人潸然泪下的话语,也不禁为之动容,也想起了远方的妈妈。是的,像他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理应偎依在妈妈的怀抱里撒娇,或者在七彩的课堂里读书求知,确实不该在腥风雨血的战场上挑战死神大爷的权威,可是现实允许吗?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他还能安得下心去享受青春年华吗?
大多数新兵的上唇还只有浅浅一层,有点象绒毛的胡须,邓建国的上唇甚至还没有,可见这些花季少年都还没有品尝过爱情的美妙,还没有享受过人间的美丽,如今却要奔赴那枪林弹雨的血火屠场,想来这委实是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邓建国仰望苍空,慢慢地闭上双眼,心间充满了妈妈的慈爱。挨在他身旁的陈瑞虽然也是经过战火硝烟洗礼的老兵,但耳濡目染这等凄恻和悲怆的情景,也情不自禁地泫然欲泣。
那几个d集团军的领导很是善解人意,也很理解兵们的心情,不约而同地走下主席台来,亲切地与这些涉世未深,少不更事的新兵们握手并且慰勉,为这些惶悚而颤栗的灵魂平添几份豪情壮志。
只见严副军长面容慈祥地走到那个泣不成声的河南兵跟前,伸手握紧他那瑟瑟发抖的双手,以一种慈父般的祥和口吻对他说道:”孩子,只要你觉得舒畅,就尽情的哭吧,现在哭干了眼泪,将来上阵杀敌时就该敌国鬼子哭爹喊娘了。”
严副军长平易近人,和蔼可亲,颇为那河南兵增添了几分男子汉的豪壮之气。只听那河南兵连连点头,呜咽着声音嗯了几下,神情渐渐有点刚毅了。
在场的每一位d集团军的领导干部都像严副军长这样抚慰和鼓励着新兵们。
新兵们放声大哭,尽情呼喊,海阔天空地发泄着笼罩在心头的惶悚。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新兵蛋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凑到一堆,抱头痛哭,彼此说着慰藉和勉励的言辞。
陈瑞触景生情,竟尔跟着新兵们起哄,凑起了热闹,只见他老泪纵横地抱着一个山东兵,哭着道:”兄弟,俺爹三年前因病去世了,俺娘身体不太好,还要操持着繁重的家务,俺有个妹子还在念高中,学习成绩很好,俺平时的津贴都省下来给她凑学费,要是俺不幸战死了,到时候就麻烦兄弟你辛苦一趟,替俺把当兵这几年积攒下来的三百块津贴和五百块钱的阵亡抚恤金转交给俺娘,告诉俺妹子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了,俺家就有好的奔头了。”
第149章 愁云惨雾〔二〕()
那个山东兵亦是泪流满面地紧握着陈瑞的双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大哥,俺也是沂蒙山的人,也跟你一样,俺娘患有结核病,身体虚弱不能干重活,屋里屋外,庄稼地里的活儿都靠俺和俺爹来干,俺爹的身体也不咋样,弟妹又太小,家里都穷得很,俺来当兵就是为了混口饱饭吃,如果我死了也请你逢年过节去看望一下俺爹俺娘,俺们村与你们村挨得很近,不会耽搁你太多事情的。(
听到这些催人泪下的话语,邓建国心里难受极了。他尽管经过战火历练,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没被锻造成钢板一块,心里就好似打翻五味瓶一样的酸甜苦辣,一应俱全。他想到这么多的同龄人即将在血肉横飞的沙场上跟敌人去拼命,去牺牲,去流血,这么多的妈妈要去承受失去心头肉的痛悲,他确实于心不忍,真怨恨自己怎么不练就成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孙悟空,那样就足以仅凭一己之力,横扫一切觊觎我中华锦绣河山的牛鬼蛇神,鸡鸣狗盗。他也责怪自己为什么也是爹娘生养的血肉之躯,为什么不是钢筋铁铸,无坚不摧的钢铁超人,那样他个人的能力就大了,就可以承担更大的责任了。
邓建国愁肠百结,转头一瞥那个跟陈瑞抱头痛哭的山东兵,看到他那可怜楚楚的样儿,便禁不住泫然欲泣,一张冷峻的脸蛋上浮现出阴郁的云翳。
邓建国慢慢腾腾地靠过去,伸手拍了拍陈瑞的肩膀,陈瑞会意地闪到旁边,邓建国拍了一下那山东兵的肩膀,正色地问道:”别哭了,兄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山东兵满脸憨态,怔忡了一下,诧然地注视着邓建国。而邓建国生得瘦削单薄,唇红齿白,秀逸俊俏,年龄不过十六七岁,显然是个世间罕见的美少年,只不过一双秀目里精光闪射,脸庞上的神情刚毅无比,冷峭无比。这等绝世姿容,这等矫矫不群的气质,怎生不让那山东兵为之而感到惊异呢?
那山东兵端详了一下邓建国身上那四个兜的干部军装,脚上那三接头制式皮鞋,心里更是惊奇无比,因为这样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军官,他还是生平仅见。
邓建国见那山东兵直愣愣地注视着自己,像在看绝色美女一样,心里有些腼腆,强颜一笑,安祥地道:”兄弟,你叫啥?是七连的兵吗?”
那山东仍是目不稍瞬地盯视着邓建国,没有回答。旁边的陈瑞有些看不过去了,当下咬了咬嘴唇,挠了挠后脑勺,连忙跨近两步,用胳膊碰了这个老乡,指了指邓建国,用普通话介绍道:”兄弟,这就是我们七连新上任的邓副连长,他这人可好了,对弟兄们既严格苛刻,又很有感情,跟着他干肯定错不了
。”
山东兵一听介绍,知道眼前这个美少年是自己的副连长,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打了一个不太端庄的立正,慌促地举手敬了一个标准欠佳的军礼,怯生生的地道:”报…报告…副…副连长…俺…俺…俺叫…叫陈广锐…山…山东…沂…沂蒙人,是…是七连的…兵。”
邓建国微微一笑,拍了拍陈广锐的肩膀,郑重地对他说道:”好兄弟,坚强一点,我会记住你的。”
陈广锐连忙点头,嗯了两声。
邓建国转头白了陈瑞一眼,嗔道:”雄娃子,你是老兵了,怎么也跟着人家新兵一样哭哭啼啼,像个男人一点。”
邓建国这么一说,陈瑞的脸刷一下绯红起来,神态甚是尴尬,赶忙伸手去擦眼角的泪水,强扮出一副英雄的无畏之态。
邓建国回头安祥地对陈广锐说道:”兄弟,我们都是解放军战士了,别像个姑娘,不就是几个小鬼子吗?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就得了。(
他说完,握了握陈广锐的右手,随即走开了。
陈广锐看着邓建国那刚健有力的步履,一阵暖流在心中激荡翻扬,陈瑞摇了摇他肩膀,煞有介事地对他说道:”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