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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宝殿殿面宽阔,重檐叠拱,雄姿卓越。元姐跪在泥塑金饰的毗卢遮那佛前,想起自己早亡的父母,不由眼眶湿润,只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当下虔诚的参拜了大佛,保佑爹娘来生顺遂,再不骨肉分离,又祈祷外祖一家平安康泰,事事顺心。韩先生也是参拜了的,舅甥二人所求相差无几,只韩先生还求了一句“早起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
进过香,整理了衣摆,舅甥二人退出大殿。到殿门口转身的时候,元姐与一人擦肩而过。这样衣角之间的触碰,元姐当然不放在心上,依旧跟了寺里的师父领略这近千年的古刹风貌。
可是跟她擦肩的那个人却心中翻腾起来。
“确实是谢元姐。”徐纪文反复地想。
话说徐纪文是随了李光凡来的承恩寺。李光凡与徐纪文年龄相仿,已年满十六岁,李家乃是书香门第,并不要求子孙早早的开枝散叶,多是让他们专于读书。不过这样的年龄,即便是不成亲也该相看起来了。今日,李光凡的娘,也就是李家二夫人专门带了李光凡来相看小娘子。
徐纪文不过是跟着出来散散心。那****托了李光凡的笔给家中大哥写的信,早已得了回音。无奈忠勤伯府还在吴王的监视之下,连信里都只能隐晦的说上几句暗语,更别说回京了。有了通信,好歹安抚了家中的父母兄弟。徐纪文可以想象,大哥当时接了信定是又惊又喜,连声骂上几句小畜牲,跑去告诉爹娘。娘也定会喜得泪流满面,嘴里阿弥陀佛的念着。
家里千好万好,徐纪文也是回不去,而且尚不知何年何月能回去。于是,听了李光凡说要来大承恩寺相看,也跟了来。他也不用师父领路,自己在寺院内随便转着。来到大雄宝殿门口的时候,正欲进殿上香,却见殿内参拜的一位男子和一位姑娘背影有些眼熟。当下顿了脚步,可那二人却只整了衣摆恭敬地退出来。徐纪文看不真切,于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匆匆与那姑娘擦肩而过。
那姑娘正是元姐,徐纪文认出了她。他当然不知道韩家时来运转的事情,见二人衣着考究,只觉得奇怪。
韩先生带着甥女来承恩寺进香,自然不会穿的多华贵,可他们也算是县里有些脸面的人家了,穿的素净是一回事,衣饰的讲究又是另一回事。这样的细节当然被徐纪文捕捉到了,所以他才心生疑虑。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都身份不明,说不定韩家也别有乾坤。他还记得年前与韩先生的一叙,韩先生虽作随意状,可问他天下之事,却处处问到点上。徐纪文想到这,头皮一紧,赶紧回想自己有没有露出破绽,然而转眼又想到,若是韩先生针对了他,怕是早就没了命,于是放下心来。
既是到了殿里,少不得进柱香。徐纪文心中有事,诚心求了佛祖保佑。
佛祖立在高高的五朵山上,笑看世间众生万象。
承恩寺乃是皇家寺庙,有御赐万斤铜钟,名声远扬。徐纪文出了殿正要去瞻仰一番,却见李光凡的小厮直奔他而来,模样急切,似有急事。
徐纪文打了个手势,二人避过人前,那小厮行了个礼,赶紧道:“徐爷,我们家五爷说六爷上山来了,不若您先下山吧,别被六爷撞见。”
李六爷乃是李光凡三叔家的庶弟,李光平。二人原是同年出生,只李光平月份小些。李光凡是嫡子,父亲在朝为官,而三房却只依附大房二房为生,李光平又是庶子,处处都矮了一头。如此的出身和境遇,让李光平心生怨恨,明里暗里没少坑害自己这位五哥。
更糟糕的是,二人都曾在京中住过,李光平也识得徐纪文。如今李家也只几位当家人知晓徐纪文的事,其他人并不曾透漏。李光平心思不正,为人阴险,徐纪文觉得他正是必须要防着的人。
大承恩寺的各处景致虽还没领略一遍,可前有韩先生舅甥二人改头换面来进香,后有李光平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徐纪文觉得,他还是下山清净些。当下也不再犹豫,嘱咐了小厮,趁着日头还早,抬脚下山去了。
元姐倒是把各处转了一遍了,只是还不去见了二舅母,让她有些着急。师父在前讲着,她在后面偷偷扯了韩先生的衣袖。韩先生转头看她,见她面露急色,心下了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师父且留步,刚才面见佛祖,感悟颇深,不如坐下沉思一二?”韩先生顿了脚步,含笑问道。
“如此甚好,施主与佛有缘,不如在寺中小住,参悟更深。”听到韩先生如此说,师父知他们不欲立即下山,当下邀他们住下。
“烦请师父带路。”韩先生立即应了。
元姐听了这番对话,傻愣愣地直眨眼。舅舅和师父不过就是说,累了想歇息,歇息不如住下,那就住下,怎生绕道参悟佛法上去的?元姐不得不佩服二人说话的道行深,深觉自己还差的远呢。
第十章 亲人()
七拐八拐的,终于在寺院边的一座小院前停下了。元姐一路注意着,这?13??的小院看起来都差不多,一砖一瓦都透着不问红尘的的冷淡味道,错落有致地沿着山路分布。他们面前这座几乎是在路尽头了,紧挨着山林。近日进香的人不多,此处更显得十分安静。
师父把他们引到了地方,留了个小沙弥帮忙收拾一二便回去了。韩家自然带了人手,秋云、冬砚和李二叔都是在的,小沙弥见无事可做,也走了。
“舅母他们还没到么?”好不容易逛完了寺院,又来到了住所,还是没二舅母的身影,元姐皱起了眉。
“小丫头这般急性子。”韩先生撇了元姐一眼,“稍安勿躁,让冬砚给你变戏法。”说着给冬砚打了个手势。
冬砚接了指令,退出了正厅,往东厢去了。
“咦?他这是干嘛去?”元姐好奇起来,伸了脖子往外瞧。
“换了衣裳再过去看,如此风尘仆仆,怎么见你舅母?”韩先生说了,舅甥二人便各自换了衣裳。
“老爷,好了。”冬砚过来回禀。元姐见他衣摆上还沾了些灰,心中更好奇了。
韩先生也不再吊她胃口,带了她朝东厢房走去。进了屋子,元姐便傻了眼,这哪里是厢房,东墙上居然开了扇门。
“这也是舅舅安排的?”元姐瞪大了眼睛。这其实是两扇门,两边朝向,得同时从两个院子开了,方可通行。元姐可以看的出,冬砚身上沾的灰尘,正是搬走挡在门前的书架时弄上的。
“这可早就有了。近千年的古刹,多少人多少事,谁说的清楚呢?我们不过借古人的光罢了。”韩先生微微的笑,又道:“走吧,你二舅母还等着我们呢。”
一行人侧了身通过这道窄门,对面的厢房里已经有人等着了。是个到了束发年纪的男子带了个小厮。男子身着宝蓝色直裰,身形消瘦,长得与韩先生颇为相像,见了韩先生便跪下行礼,道:“小侄见过三叔父。”
“赞儿快起来。”韩先生见了自己的亲侄儿,也颇为动容。他离家时,这孩子才不过五岁,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了。韩先生上前一步扶他起来,又拉了元姐:“这是你表妹,元姐。”
“赞表哥。”元姐知他便是二舅舅家的长子,外祖家孙辈中行二的林赞,赶紧屈膝行礼。
“表妹有礼了。”林赞不敢抬头打量她,只瞥见她的裙角。这位表妹身世如何悲惨,林赞也略知一二,由不得对她心生怜爱。
“你母亲还等着,我们快过去吧。”韩先生发了话,林赞便带了二人去往隔壁小院的正厅。
正房前站了个丫鬟,见一行人过来了,匆匆行了礼,便打了帘子禀告屋里的人。
说话间屋中人已迎了出来。当先便是位三十出头的妇人,身着浅灰色蓝边褙子,形容富态,还未出声已泪流满面。
韩先生见了她深鞠一躬,声音哽咽,叫道:“二嫂。”
那妇人正是元姐念叨了一日的二舅母安氏。安氏侧身受了礼,看向韩先生更是拿了帕子拭了眼,道:“三叔怎的这般模样,便是你二哥在此处也识不得了。”
“如此更好。”韩先生呵呵地笑了。
这边安氏已是瞧见了元姐,见她傻愣愣的盯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动,只抿了嘴扑闪扑闪的往下掉泪珠子。安氏心痛难忍,再顾不得礼仪,上前一把抱了她。
“元儿我儿。。。?。。。”元姐多久没感受这般妇人怀抱的温暖了,她知二舅母最是疼她,她从小到大不少衣服,其实都是二舅母亲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