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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道儿来。她感慨着牵了松狮进去,远远瞅见两道人影,青衫子的持刀,蓝褂儿的执剑,闪转腾挪,正斗了个不亦乐乎。二人招式俱快,剑影重重,端的是看不清眉目。潘盼摸下巴壳儿,心里头暗忖:怪哉……这两只身形瞧着都挺眼熟滴……别是在哪儿见过罢……倏地头顶滚过个焦雷,她瞬间被劈中,抖呵了半晌猛拍大腿:哎哟喟,我的小姑奶奶!哎哟喟,咱的大兄弟!怎么都凑一块儿去了吖……
“喂!卖我个面子,别打了!”潘盼赶过去嚷嚷,孰料眼前二人鏖战正酣,到哪理会她一个皂衣差役说些甚么?刚侧身让过一剑,紧接又缩头躲过一刀,“都给我住手!”她气急败坏吼道。
“凭啥要卖你面子啊?你说打住便打住……”青衫子撤了刀势,跳开两步嘟哝。
“就是!卖你面子,咱们岂不是很没面子?”蓝褂儿柳眉倒竖,满脸不悦附和。
潘盼牵着狗哆嗦:“你俩……认识?”
此刻,打斗的两只俱是认出她来了。
艾虎绷着张俊脸,撇撇嘴道:“不认识!”
男子装束的甘玉兰也跺脚嗔道:“才不识得!”
“我说……”潘盼哭笑不得,“不认识,打的甚么架呀?”
甘艾不由语塞,对瞪了两记,又擦出火花来了。甘玉兰轻哼一声,神色鄙夷道:“我知道他是杭州招贤馆的馆童,马强那奸人的走狗么。”
艾虎遭她挤兑,目中怒火熊熊,咬牙回敬:“倒是记得了,你便是那几次三番上霸王庄闹事儿的疯丫头!”
潘盼望望这斗鸡似的二人,颇有些明白:艾虎定是进京诬告马朝贤来着,偏巧与甘玉兰在拖坂桥撞上了,小姑奶奶一向看霸王庄的人别扭,八成是她先找的茬。这艾虎也忒不冷静了,与她搅和甚么呢?误了正事儿,岂非不妙……念及这里,拉过甘玉兰悄声言道:“艾虎是霸王庄的人没错,可这回,想要掰倒马强叔侄,那是非他不能成。”
“你……”甘玉兰看一眼潘盼,再瞟一眼艾虎,似信非信的口气道,“此话当真?”
“上回在客栈不就知会过你么……”潘盼佯作埋怨。
甘玉兰粉面泛上些许红晕,掩了口矜持道:“那是小女鲁莽了。潘大哥,劳烦你替我陪个不是,这……就先走了。”
“嗯嗯。”早走早好,早走早好……打发掉一个,她复又绕到艾虎这边,拍着他肩头信口诌道:“甭生气,你若是掰倒了马朝贤,指不定这小娘子感激得要嫁给你了呢。”
艾虎盯着那窈窕背影,若有所思问道:“此话当真?”
潘盼倏觉说大话闪了舌头,瞅怪物似地看向艾虎:十几岁的小p孩儿,满脑子都想些啥吖……怔忡片刻,结结巴巴应声:“你……你们俩,是……不是差……差了辈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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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唠上各自光景,潘盼料得不错,艾虎果真是为出首马朝贤而来,只因他路痴一个,初到京城难免晕头转向,府衙坐落城东,他不知怎么的,转啊转竟转到城南拖坂桥去了。也是他与甘玉兰的缘分,开口问路,竟找上小姑奶奶了,小姑奶奶识穿他的身份,踩踏的话儿便整盆整盆往下浇,几句不合,都抄起了家伙,唏哩哗啦直打到先前方停。
“罢了,我今儿当值,引你过去便是。”潘盼想着此地距开封府还有些路程,和这超级路盲也说不清楚,不如一道捎上方便。
“如此甚好,有劳哥哥带路。”小侠喜上眉梢,抬手做了个请势。
一路闲话,艾虎又说起茉花村的见闻来,丁二叔长丁二叔短个不停。潘盼听了,颇感不自在,正唯唯诺诺应着,小侠陡道:“大叔叔近日可忙坏了,四处张罗着给二叔叔相亲呢。”
“相亲?!”潘盼本拎着念竹,乐猴猴在前头领路,被艾虎这么一咋乎,攥狗绳的手一顿,愣是将六七十斤重的松狮拉退半个身位。
念竹的哀嚎伴着某人急切而又谄媚的声音递到艾虎耳里:“可相到合……适的没?”
艾虎乜她一眼皱眉:“又不是替你相……平白地这般激动做啥?”
也是……臭小子相亲关咱p事……她尴尬挠头,好奇心仍是蠢蠢欲动,忍不住继续打听:“能与丁二侠相配,必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了?”
“那是自然。”小侠点点头道,“听说是丁老将军的故交,在京里当过甚么尚书大官儿的,好像……姓金来着。”
“噢,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啊。”潘盼嘴上赞着,心底却汩汩儿直冒酸水,她倒不是醋这女的,实上她十足嫉妒那男的:臭小子,还真是好命……
二人说说笑笑,浑然未将出首之事放在心上,悉不知开封府那三口铜铡岂是这般任人忽悠的?到了正门,潘盼指着架子上的红漆大鼓道:“喏,那边是登闻鼓,你去击好了,记得告完了来找我,也好请杯酒于你压惊。”
小侠应声前行,潘盼抬头望望天色,心觉不妥,忙将其唤住:“等等!”
艾虎愕然回转:“又有啥事儿?”
“这会子刚退朝不久,指不定相爷还在后堂更衣呢。”她想了想道,“这么着罢,我替你向门房的弟兄问问。”说着,引了小侠往边上的角门去。
想她熊猫,进府衙的日子虽说不长,可屡受上层照拂,时不时还整点儿惊人之举,故而府众俱是熟稔。门子见了她便笑问:“呦,这不是小潘么,又走后门来啦?”
“说哪去了……”潘盼讪笑,指向后首小侠,“堂口备好了没?我有个熟人想来告状。”
门子打量小侠,虎头虎脑,一团孩气,心道半大小子倒有些胆量,善意提醒:“开封府告状可不是闹着顽,没个真凭实据,到了是要吃板子的。”
小侠行了个揖礼,不慌不忙道:“多谢大叔指点,我确有个要害之事需回禀包相爷,烦请大叔通传一声。”
门子点头去了,隔了半晌转回,隐能闻见内里堂威呼喝之声。潘盼知是包公升堂,想着没自个儿什么事儿了,便告辞要走。不料,门子却拦住她道:“小潘,张校尉吩咐呢,让你把人带过去。”
“我?!”她心内抽搐:这张龙可真会抓差,唉,做人果然不要太热心……
要说升堂,潘盼也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走过两遭,都在中牟那小地儿,哪及得上开封府大堂这森罗殿般的气势?厅内高阔,两厢拉风,显眼处顿着三道御赐铜铡,金灿灿的黄袱皮盖着,边角露出一丝寒光雪亮,畏事藏奸的人见着,可是要魂飞胆裂了。撇开居中正襟危坐的黑脸老包不谈,单是这两侧的衙差,看了就怪让人堵心的,长得那叫一个穷凶极恶。幸亏是白日过堂,若搁晚间,烛火一点,小风这么一刮,惊悚效真真是媲美鬼片。她战战兢兢将小侠引到丹墀前跪下,赶紧缩堂角站着去了。
醒木一响,但听包公问道:“堂下所跪何人?状告何人?速速讲来!”
艾虎磕了个头答:“回亶青天包大人,小人艾虎,乃杭州城郊霸王庄马强马员外的家奴。小人不知状告何人。”
“呔,大胆!”惊堂木重响,包公喝斥道,“哪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当堂戏耍本阁。来人呐!将艾虎拖出去仗责二十大板!”
“有!”两名衙役应声出列,将杀威棒朝艾虎胁下穿过,担了他便要出门。
唉,这般回话,可是吓傻了……潘盼急得直欲跳脚,只听艾虎大叫:“相爷饶命!小人不敢欺瞒相爷,小人知晓桩大事儿,特来告诉相爷!”
“甚么事?”包公沉声道。
“事关我们家太老爷。”
马强家太老爷可不就是马朝贤么?一旁的公孙策听出内有乾坤,忙与包公换个眼色,示意衙差放开小侠说话。“艾虎,大人问话,你可要小心作答,万不可再莽撞了。”公孙温言道。
“谢大人,小的明白了。”艾虎跪地应声。
潘盼方舒了口气,暗道:竹子精,真是个好人吖……
包公开口又问:“艾虎,你家太老爷是谁?”
“就是我们员外的叔叔,内务府总管马朝贤。”
包公略作沉吟,接道:“他与你前来开封府有何关联?”
“回大人,太老爷三年前告假还乡,小人便在跟前侍候,小人有回端茶到厢房,无意中听得太老爷与我们员外说事。”
“都说了些甚么?”
“当时小人在门外静候,只听太老爷说:‘此乃当今的九龙珍珠冠,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