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爷回首瞥了她一眼,神情微嗔。
元翠绡秒懂:高富帅大叔定是觉得,尔等草民,穿上龙袍也不像个太子……想来便有些讪讪:“悉听义父安排。”
王爷接着道:“身边没些个贴心的下人侍候也是不成。你方才见过的春柳、夏蝉,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自打你入府,一直就是她俩在照应着。如今,仍将她二人留与你使唤便是。你看可好?”
使唤倒是不必了,监视才是重点罢……尤其是那春柳,完全打不过怎么破……元翠绡心头暗暗叫苦,面上却是一派恭顺:“义父安排必是极好的。”
王爷走过来,微笑着拍拍她的肩头道:“果然大有长进。为父尚有些俗务,需得料理,就不再陪你了。稍后让春柳过来,知会你一些府中行走事宜。谨言慎行,方不致折了咱们的父女情分。”
元翠绡何尝听不出此番话中的风雷之声:若是得瑟过头,这日子也就过到头了……她深吸口气,佯作镇定道:“义父教诲,女儿长记在心。”
送走西平郡王,元翠绡已是精疲力竭,匆匆挪至美人榻,四仰八叉躺下。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漫天席地,汹涌而来。脑海里一片混乱,已知信息恰如一幅打散的拼图,最为糟糕的是压根儿没见着底图,任是如何东拼西凑,也无有个大概。这西平郡王究竟是何方神圣……花大力气将自个儿从辽国掳来,又费恁多代价医好咱的眼睛,听他口气,自个儿从前所作所为,还得罪他颇深,为何现下又喜当爹了呢……
元翠绡烙煎饼似的翻了个身,心头更是不解:话说咱何时何地,得罪过皇亲国戚……别是认错人了罢……扒手指头算算,自个儿充其量也就诓过赖子七、坑过马朝贤之流,跟这西平郡王,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啊……思前想后一阵:既然来到此间,日子再是难过,也是一天(天)朝下过。倒是从前,却永远回不去了……你们,可在怪我……
倏听得珠帘簌簌儿响,元翠绡支起半个身子看去,春柳、夏蝉两名女使鱼贯而入,二人各托一件漆木盘子,里头搁着镜箧秋衣等物。元翠绡睇了一眼,复又躺下了。
春柳、夏蝉对视一眼,齐齐儿将托盘搁在几上,敛衽福下去道:“奉王爷令,婢子们特来服侍小娘子梳篦更衣。”
丫头片子,还真会扯着鸡毛当令箭……元翠绡颇不情愿站起,手臂平伸,皮笑肉不笑道:“有劳。”
元翠绡个子高挑,两名女使皆身量小巧,尚未及她耳际。她居高临下打量其中的春柳,只见这春柳,年岁与自个儿相近,着一袭月白衫裙,尖尖的瓜子脸儿,薄唇微抿,眉眼细长,神色不卑不亢,正专注为她系着衣裳。
“春柳。”元翠绡冷不丁唤道。
“婢子在。”
元翠绡笑吟吟问道:“咱们西平郡王府是在哪一路州界?”
春柳屈身抻着裙角皱褶,头也不抬答道:“京西南路襄州地界。”
襄州……元翠绡胸中不祥之意陡生,仍心存了侥幸再问:“那王爷食邑何处?”
春柳直起身,对上元翠绡探究双目,平静答道:“襄阳便是。”
元翠绡心头万马齐喑,勉力扯了扯嘴角道:“好……好地方。”
第103章 襄阳王计长收义女熊盼盼气短拜干爹〔下〕()
那晌,夏蝉由外间搬入一张高凳,扶了元翠绡坐下道:“妆台已着人去搬了,小娘子且将就这一回,容婢子为你编发。”
“嗯好。”元翠绡木木坐了,心中狂扇自个儿耳刮子:放着欧阳胖胖那样的大侠亲爹不要,偏认个想造反的襄阳王赵爵当干爹,真真儿是嫌命长了……
夏蝉用篦子蘸了头油,抹与她发上,边梳边道:“小娘子中意何种发式?”
“你看着办罢。”元翠绡心不在焉回道。
春柳接口道:“小娘子生得高,再梳高髻,恐是招人侧目,依我看,就编个青螺髻如何?”
元翠绡点一点头:“使得。”
挽好髻子,鬓边贴一对朝阳花钿,夏蝉还待往她眉间贴,元翠绡忍不住道:“够了,够了。”
夏蝉恋恋不舍搁下,由几上执起一面菱纹镜,递到元翠绡面前,邀功似地道:“看看,美不美?”
春柳唇角噙了笑意道:“人都说金太守府上的千金,乃襄阳城第一美人。如今出了小娘子,这名头怕是要让贤了。”
夏蝉拍着手道:“是呢!是呢!金牡丹生得虽好,与咱们小娘子相较,还是差了些的。”
元翠绡完全没有听进,她二人说了些甚么,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中的自个儿发愣:样貌依稀未变,只不过这眼仁竟不再是碧绿,而是黑如点漆了……
夏蝉轻轻道:“小娘子?”
“啊?”元翠绡六神归位,环看四周道,“天色有些暗了,镜子瞧不太清楚,掌个灯罢。”
夏蝉应了声“是”,自外间端了夹瓷灯盏入内,用火折燃了,霎时,满室生辉。
元翠绡隐隐觉得惋惜:夜视果然不成了。不过这偌大一座郡王府,又不是抠门的竹子精当家,想来也不会在乎这点灯油钱……
春柳上前福一福身道:“王爷嘱婢子捎些要紧的话,事关小娘子家世身份,还请小娘子用心聆记,与人相对,莫出错漏才好。”
元翠绡强打精神道:“说罢。我仔细听着。”
春柳款款叙来:“小娘子既是前尘尽忘,便请安下心来,好好作王爷的义女元翠绡便是。元翠绡本是王妃的侄女,自幼便与王爷、王妃亲厚,后于罗浮山修道。去岁王妃病重,对翠绡小娘子十分想念,王爷遂遣人上罗浮山,接翠绡小娘子入府陪伴。冬月里,王妃终是不治,翠绡小娘子伤心难抑,得了妄症。在府中休养了些时日,王爷着人送其回罗浮山,不想半道遇上劫匪……”
“啊!”听到此处,元翠绡不禁失声惊呼。
春柳深看她一眼,问道:“小娘子,怎么了?”
“没甚么,没甚么……”元翠绡拈起一角衣袖,轻拭额际汗珠,“这天好生闷热,你接着说,接着说……”
春柳颔首,继续道:“所幸吉人自有天相,翠绡小娘子为山民所救,只是落了失忆之症。半个多月前,与王爷偶遇,王爷甚是垂怜,收做了义女。”
这襄阳王兼职说大书的罢……元翠绡瞧瞧春柳,又看看一直伫立在身侧,默不作声的夏蝉,苦笑道:“这义女,便是我了?”
春柳、夏蝉齐声道:“正是。”
元翠绡长叹一声起身:“你俩,谁引我去义母灵前上炷香罢。”
春柳近前为她挑起珠帘:“小娘子随我来。”又朝夏蝉道,“你去典膳房吩咐一声,过半个时辰,将小娘子的吃食点心送进园子里来。”
高墙之下,暮色渐浓,星子已爬满了大半个夜空。春柳提着盏纱罩子灯从前引路,边走边道:“小娘子住的耦园,在府中西南方向,佛堂设于正西,两处离着倒是不远,刻把钟的路便到了。王府四门三殿,房屋共计三百余楹,前殿、中殿是王爷迎客、议事之所,无有王爷吩咐,小娘子擅入不得。后殿是府眷起居之处,书堂、花房、针线房、典膳房皆设于此,小娘子随意走动便是。最要紧的是东北角的冲霄楼,那厢是郡王府的禁地,跑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王爷心疼小娘子,小娘子万万莫要拂了王爷的意才好。”
听完春柳一席话,元翠绡对自个儿即将面临的圈养生活,总算通晓个大概,她兴致缺缺应声:“知道了。必定恪守规矩,不会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
春柳不复多言,二人一路无话来到佛堂。此间执事的老和尚,似乎是个哑巴,与春柳比划了几句手势,便悄然退下。元翠绡一旁瞧着,既觉好奇,又有些纳闷。不由她多想,春柳招手示意她往里间去。
屋内檀香味极为浓郁,薰得元翠绡几欲背过气去。她屏息凝神,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子居中的墙壁上嵌着一座佛龛,内里是尊大日如来金身像,下首一张红布高案,上置三盆时鲜瓜果,一只铜胎鎏金香炉,之后仅供着一面孤伶伶的朱漆牌位,上书一行描金小字——先室元氏闺名顺娘生西之莲位。
先室……这牌位居然是以丈夫名义所立,难不成王妃与之结发二十余年,竟是一无所出……但身为王室正妃,就算生不出,也可过继一个充数么……身后享不了子孙香火,惟有丈夫香火,也不知是她的幸或不幸……元翠绡默默转着念头,心底一片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