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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一沉吟,沈时安转语又言:“这顽物真就夺人心魄,便从高位亦不肯错?”
“江山可争,江湖亦夺!”
“哈!此等心思古来具念,可便得之又教如何,四宗还能容你?”
“四宗?不过余徒末路,纵惹横心,又何惧意。”
“末路?哼,未免太过小觑。当年四宗隐势已成,若非天下未乱,早将动作。而今北祁雄兵直压西禺境地,不日而战,四宗焉有不馋。此物一旦归落,可号正统,天下即生涂炭……如此,依取?”
“既是‘正统’,当才取借其名。”
“呵,前君若存这等雄心,北祁又岂现日庞势……可惜此物非与可授。”话语方落,沈时安蘸指酒中,轻轻一弹,零星滴液霎时化墨,溅射而去。
来人见势,顺时亦作。脚下逆踏随同座椅滑退开来,右掌后托背匣左手掖拽,猛把长匣跺落身前,正将酒液挡下。一番动静惊扰,院外立时抢进二人,各执利刃护逢左右,剑拔弩张。金面人定坐依旧,只把双手拄上匣顶,不与面貌,愠道:“既无声传,何来卒扰。还不护尽门庭,生人勿近!”二卫闻言,只得目含警惕,缓步退出院落。待人去尽,言语又落:“老盟主当要阻得晚生携取‘正统’?”
“此不过陈遗旧物,既成王候,又何用处。若此罢手,我沈氏命数不予往究。”
“倘若不肯?”
“那便只好与你清盘旧帐了。”沈时安泼去前酒,拿起酒壶重斟一盏。与此,一道话语蹿落耳中。“好,既要盘算,便看魔君可还高能。”话罢,一双掌力倾吐,长匣立时散裂如蝗,劲射四方。
恰时杯满,酒壶重重落桌,震起六支木箸,不偏不倚弹遮碎屑擦面而过。“曲念深种,必惹殃祸。今日若能将你困梏,倒也行得功德一件。”沉息感叹,手下换盏,迅将酒水泼洒置前。劲力透往,直若幼箭攒射。
金面人利目闭合,竟如不见酒箭之势,唯把匣中长物横置膝上,赫是长琴。只见他白指拨弦,缈缈繁音即从传来,口中喃喃:“刚以应柔可破玄星,柔以应刚可拒明惑,君臣相益金土耀月;触地出木八卑尽显;五水聚物火为成音……”霎时间,酒箭如触壁障,凌空激碎,化作珠末反向魔君噬去。
沈时安大袖抽卷,引拉后扬,无数珠末又聚如一,缓落手中杯盏。“‘琴音五幻’,身居外阁,竟能习得内阁之法,这等心机思量确甚了得。不过区区繁音,也妄惑我口耳深识?好,便且瞧瞧你有何等造化。”说道此处,兀将杯酒递至唇前,轻轻嗅予。
“五幻?哼,如此未辨可见朽矣,今日,就与一教这恰衍成音!”来人嗤言,琴声更泛。沈时安闻得话语,隐觉不妥,心中警惕。可一时心房骤跳,如乱鼓捶膛,身后更有一抹寒锐袭至,瞟眼望去,竟是吞天!
铮铮弦动,或倏或抑颤鸣不已,只是魔君执盏静坐,何来吞天乍袭?
沈时安脚跟未动,左掌擒指后划,手入白刃正钳刃尖,偏劲一转,梁安身形亦随扭挫。可未待落定,雄猛寒意透指达臂,便连擒锁亦欲挣脱,更幻剑姿繁驳倾刺而来。
“寒霜一剑!”
与此同时,一影悄袭,拳劲密叠成影,赫是石生!
沈时安复夹当间,却自喝笑:“来得好!”旋即钳指引扬,拉得蛇剑惯首,无数剑意直往天上卸去;后又稍卧身躯,右手酒水径泼石生面目,肘间横挂,全御七劲落入梁安胸怀,将他击落院侧不起;一生间隙双掌盘转居挝,正中石生腰肋,坚实雄躯经此一记,竟掼破桌,直跌来人脚前方止。
沈时安一时不明,何故二人去而又转,难道均为设计?若说吞天,魔盟曾袭凌云,落入其手亦非不能,但济元遗子又怎与同途?……恐怕此子非是药宗出身,想那幽骨侍于盟内,或传九劲……只是眼前动作颇存悉意,似曾相识……
连连疑惑,沈时安不禁看向来人,见他琴续不减,好似场间未现,方才复明。“哈,原来如此,竟是着了道。”
金面人自闻正音,猝感不周,指尖一颤繁声骤乱。同时,沈时安长呼一气,缓启眼目,嗔声道:“琴者,当禁,禁止于邪,以调正心。千羽‘五幻’中正之道,外感于内,可你心思终藏妄浊,纵摄心魄、辨夺喜怒,亦偏正音……究是谁人为你启了魔心!”
“魔心?哈哈哈,这世间万物无非食者,何来为魔,不过人心而已。”金面人嗤语一笑,又接话言:“倒是魔君甚能,短短一刻便已破开晚生‘五灭’之音,确是过人。不过若非杀意并存,又否能破?”说罢,弦音再奏。
“哼!区区繁杂,妄负甚能!”沈时安怒染心头,气劲所至,桌椅竟晃抖动,须发张扬。适才幻景虽觉杀机,但来人既图何有不抱,若非御剑一击实与当年暮霜如出一辙,恐未察觉。现下再起,自扰烦念,欲从速决,是以战意尽全。只见其脚边墨色渐染,浑蒙周旋。金面人觉晓魔君杀心,手下亦迅数分,一时连片指影覆上琴弦。
“咔、咔……”迸裂声,悄自魔君衣袍乍起,随即蛛纹蔓延,尽攀颜面!可他却如似未觉,仅一眨眼,即已离析散碎,化入尘烟当中。
“幻身?!”待及反应,已知不妙。金面人脚下猛踏,自顾蹿前,可任凭身势如何亦未及过紫影迅捷。并指掌印,仅余寸许便可袭上。
刀,寒若幽渊,无声无息。沈时安只感背门冰凉,刀气即灌五内,不禁乍惊心间:“藏气?!四喜堂?!”
第二十二章 力拒强伺()
惊念一瞬,沈时安猛提内息,一声低喝,护身气劲猝迫于外,生将及身刀罡推逼后径。“嗡——!”薄刃震鸣,此时,魔君方复面庞,见身后一人双手握柄聚压刀上,拿捏吃劲。“阁下高姓?如此修为当负‘气堂’魁三之属,何故未闻?”
“沈老爷子高看,在下不过盟下四将,如何及得‘气堂’高首。”来人勉力一笑,提握颤刃。观其眉目,却是当日遮于麒麟殿柱下之人,名谓吴相。此时震劲未散,不禁皱思眉间:“魔君委实了得,仅仅气动便形不散,若动真章只怕难将擒获。”随即频望,询意如何。
能驱附将,这金面自是魔主之身。只见他蹿出丈许,嗤笑道:“老盟主眼花昏聩一连错辨,如此朽态,又何须再执己着。”主事既言,吴相较劲骤提,默压刀上,只待稍动便执再斩。
“那你又顽执于何?今日既携高手助阵,想来难与善了……不过老夫纵然杀你不得,亦要消却孽心魔障!”沈时安话语陈陈,陡转颜色,展身便向伪主扑去。吴相见势何敢怠慢,双手旋划施刀紧坠。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猛自侧房蹿出,两柄菜刀晃晃锃亮,直往伪主头上剁去,迅捷无伦。可刀风既起,何又未察。长琴翘角斜岔一击,即抵来人胸膛,刀势为滞,更带潮红满面。堂倌气阻一时,借势跃后,再整刀风。
沈时安见堂倌牵住伪主,索性偏踏顿身,反往刀袭,一双手掌合击上迎欲钳刀首。可白刃入手十拿九稳之势,偏偏擒取落空,身形尾带更似自撞刀前。锋刃及首,吟吟震鸣,青白毫芒霎时迫出。沈时安辨闻声势,陡自沉躯挝转,双掌翻如莲华初绽紫霞漫镀,即在刀罡将吐之际,猛袭而去。吴相心知以刀换掌未必能制魔君,何况沈氏毒术了得,性命恐折,旋即回刃身前。只听猝响一声,掌力即从刀面传过,震得虎口生疼,刀上更有紫烟缠结,随惯余劲直往肚腹砸来。见势不妙,吴相右脚平摆,撒手侧身,堪堪避让,待刀逾过,展手猛擒把柄,捉提吐劲,顿将缠烟迫散无形,只是刀面斑驳留迹,坑凹不平。
“收发于心,劲随意走,好境界,不想周氏小儿竟能驱得‘六识’高手。可惜阁下内息稍欠,倘若纯厚些许……啧啧,不过如此凡铁配身,平堕修为,周氏忒也小气了些。”沈时安一击未中,亦觉对方变招之迅,不禁赞言。
“身外物,精凡无别,倘若自身不济,纵持神兵亦无利气。”吴相颜色轻巧,心头聚意不懈分毫。
“好,如此心境,不出十载定可窥破上方之境。如若阁下未附周氏,以此修为立世,也算我辈善喜。可惜,今日老夫断不能让你踏出门去,助祸苍生。”沈时安平语陡变,沉声一震,无形杀意雄烈如焰顷刻遍燃,可吴相所触却又悄静无息,便连襟摆亦难掠动。如此无声无象之势,偏偏将那院中繁花排迫,摆枝外扬。
吴相适虽不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