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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那我唱一段。”秦大海也不客气了,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儿呦噢、哇哇得的那个声。
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呦、朝南得的那个咬,啊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呦噢、过呀来了。
你若是我的哥哥呦、你招一招的那个手,啊呀你不是我那哥哥呦噢、走你的那个路。
一开始嗓音尖细,慢慢进入众人的耳内,到后来,突然嘹亮起来,秦大海眼前一片黑乎乎的,却显然当成黄土高原,一时间,唱得忘形,唱得泪花流。
林晓看到秦大哥眼睛闪烁着泪花,心里不由地激动起来,这个自小出来闯荡凭借着一己之里拉扯大了一个弟弟,两个妹妹的汉子,生活的重担是多么的沉重,可他,无怨无悔,而现在,面对亲人的冷遇,再忍不住放歌悲唱。
“秦大哥,我也来唱一段。”林晓说道。
林晓张口唱了那首经典的兴国山歌。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风(里格)细雨,(介支个)缠绵绵。
山上(里格)野鹿,声声哀号叫,树树(里格)梧桐,叶呀叶落光。
问一声亲人,红军啊,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
林晓在那片红区的乡村遇到一位老奶奶,她每天下午五点都回拄着拐杖到村口站着,白发飘飘,等的是长征一去不回的丈夫。
丈夫走的时候老奶奶就唱着这首歌。老奶奶唱完这首歌,用浓重地方口音,对着远处说:“文生,我等着你哩,你咋不回来哩。”林晓听到这,再忍不住,泪如雨下,后来他找人打听,原来老奶奶的丈夫早已牺牲在长征路上。
林晓想,这是世界最动人的情歌了。
林晓唱歌的时候,姚雪正和高辉他们从酒吧回来,路过这里。他们的宿舍分别是七栋和九栋,是要经过新图书馆工地的。
姚雪一下听呆了,这是完全用心,没有一丝掺假的歌声,事实上不仅是她,高辉他们,乃至工地后的学生宿舍许多人都竖起耳朵听。人人都有一颗可感受美的心,一双凝听美的耳朵,只是有些敏感,有些迟钝而已。
秦大海和林晓对唱了许久,累了就由其他工友上。其他的人唱得虽没有前二位动听,但同样质朴真实。
终于,终于,学生宿舍的人无法忍耐,有个学生在工友唱完了以后唱了崔健的《在雪地里撒个欢》,于是局面立时变成工友与学生的对唱,寂寞的夜晚立时空前的热闹起来。仿佛是一场比赛,不久,艺术系专业学生开始出动了,他们唱的是著名歌剧《今夜无人入眠》,但是,他们唱得很专业,也很**,但却没工友们真诚。
这个校园很久没这么热闹。姚雪他们兴奋极了,不想学校里的民工唱起歌来也这么高的水平。
学校保卫处早就出动,这晚有关键的足球赛,是敏感期,值夜班的保卫干事也增多了,只是他们听到两边赛歌,觉得算是稀罕事,且估计不会出什么乱子,也就袖手旁观,乐得自在,他们值夜班也正值着烦哩。
保安干事不出动,敏感的学校广播站和校报的记者却出动,他们纷纷涌上这边,却不敢上去。
林晓和秦大海他们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想继续开工了,却听到对面楼上学生不断地叫喊道:“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民工从来没有这样被承认过,索性一个个放开嗓子唱起来,这些全无技法,完全嗓子里喊出的歌,有劳动歌,有恋爱歌,越来越赤裸裸和原始。
秦大江就在对面的宿舍,他听到哥哥唱的歌。哥哥是家乡那一带的歌王啊。秦大江听听着,仿佛回到少儿时代,心中涌起了久违的一种热浪,他很想爬起床,推开窗,也对着对面狂唱一曲,可他忍住了,头躲在被子里,泪无声地涌出。
这段时间,他和女友正处在严霜期。女友的挥霍无度已让自己无法承受了,虽然他已经身兼了好几个家教,可仍是无法满足。他害怕面对自己的贫穷,他知道一旦女友知道自己的状况,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她。
这个浅薄而虚荣的女人,秦大江在心里不止一千一万遍地骂过,可是,自己是真的爱她。她是那么漂亮,那么高雅,能和她交往,这本身不就是一种天大的幸福吗?
对唱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姚雪仍不肯走,高辉小声在旁说:“回去吧,小心冻着。”
确实,十一月楚天的凌晨时分,着实是有些寒意。
然而姚雪正兴致高的时候,嘟着嘴,哪里肯走。
高辉在旁看姚雪的娇态,呆了。
先前他决定和姚雪交往,只是由于许多同学说他和她很般配。高辉习惯了家族里门当户对的做法,因此也自然把自己今后的伴侣和眼前的姚雪重叠起来。而事实上,他们两个各方面的条件确实很般配。在越与姚雪接触时,他越发觉察出这女孩身上的可爱来,身心也越来越不由自己地陷入某种旋涡。高辉看着姚雪抿嘴浅笑,心里舒服极了,他想,这大概就是爱的感觉吧。
“我要上去!”姚雪忽然跳起脚来说道,她太想看看楼顶上那些唱歌的汉子们。
高辉吓一跳,说道:“那怎么行?那些人!”
“那些人怎么呢?你们不敢上去,我一个人上去。”
“我、我,那我们一起上去吧。”高辉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违抗这骄傲公主的意,再说,岂能在自己心仪的女孩面前示弱了。
起落架他们是不敢坐的,他们走楼梯进去。每一层楼梯都安有灯泡,但仍很是昏暗,他们小心翼翼地跨过散落在各角落的木头,特别是带钉子的那些。
高辉在旁小心地呵护着,爬出一通汗,费了一通功夫才爬到楼顶。
姚雪是第一个上去,她站在楼梯口就楞住了。
高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走上去,看到姚雪双手捂着嘴,一脸无比惊讶的表情。这时,林晓正在唱客家人新婚时入洞房的歌。
姚雪看的真确,其他人这时也看得清楚,竟然是自己的同学,那个怪人——林晓。林晓显然也看到他们,但没有停止歌声。
一首唱毕,林晓大步走过来,说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呢?这里风大。”
这时的林晓,是一副地道的民工打扮,穿着帆布的工作服,戴安全帽,穿高筒靴,姚雪他们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林晓知道麻烦来了,又要费时解释,于是说道:“哦,是这样的,平时我利用闲暇时间到这里做工的。”
“刚才的歌是你唱的吗?”姚雪眼神简直迷离了。高辉观察到姚雪的眼神变化,心头不知泛起不祥的感觉。
“是啊,”林晓大声地说道,然后转身对师傅们嚷道:“这几位是我的同学。”
掌声忽然热烈地响了起来,连林晓也吓了一跳。这样艰苦的工作环境,还从没来过如此水灵的姑娘了,大家伙一个个憨憨地笑望着姚雪他们。
正文 第七章 碰撞
更新时间:2008…11…24 1:15:52 本章字数:5041
对唱事件引起校方高层的高度重视,虽然整个过程是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有些校领导却深表忧虑。
这些领导,不信任任何无组织、无计划的集体活动,他们担心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来,站在学校管理者的立场,这样想似乎无可厚非。
在他们的推动下,学校下了决议,虽没做明令禁止什么,但反复强调新生入校后学生管理工作的重要性,语气很是强烈。
虽然与会者也有人表示这是否大惊小怪了,民工与大学生的对话与交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这样的声音,在会议上显得太过微弱了。
决议下达,各个系部的学生科立即抓紧学习、落实。
舒夜开完了会之后感觉很不爽,文艺委员姚雪已经向她激动地汇报了当晚的事,自己班上的这个老男生——林晓,终于还是闹出了乱子来。
晚上,舒夜拨通了林晓宿舍的电话,却没人接,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她急,差点急疯了,林晓在工地上的事,只有姚雪他们知道,舒夜已嘱托姚雪他们千万不要说出去,若是学校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学生,说不定要受处分的,作为辅导员,是有责任保护自己学生的,可是,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学生偏偏就不在。
舒夜突然想起来了,看来自己是急糊涂了,姚雪说过林晓晚上会去上工地打工的。想到这里,舒夜心又软了,看来他真的很困难,否则,那样重的活他怎么干得了呢?
巨蟹座的舒夜,潜藏的母性被激发出来了,她觉得非要马上找到林晓,和他再好好谈谈,他的困难一定要马上帮他解决。
林晓并不知道校方做了什么决议,即使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的身体早已适应了这繁重的劳动,挥汗如雨,和大伙齐声哟喝,这是实实在在的建设,林晓感到发自身体及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