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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的叛军一旦整合完毕,他们甚至会出现在邓羌的龙骧军背后,到时候若是这些人掩护慕容恪渡过汾水,两面夹击,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并非是邓羌在脑补,而是实实在在可能发生的事情。
唯一的好消息,苻黄眉那帮人,打的也是邓羌跟鲜卑慕容斗个你死我活,关键时刻再出来捡便宜。
现在还没有来参与夹击,可以说是人性使然,也可以说是鼠目寸光,反正,气度影响格局,在这里很能说明问题。
只是因为敌人的压迫而暂时联合起来的人,背后用什么样的姿势捅刀子都不足为奇。
心怀鬼胎的人彼此合作,本来就是在现在的敌人和将来的敌人当中做选择,其中有多少真心,那就很值得推敲下了。
“我大哥已经派人去催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明白的,大帅不必太担心。”苻融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些心虚,赵川目前从属于苻家,但是,这厮的地盘,几乎是油盐不进。
情谊归情谊,利益归利益,二者不可以混为一谈。正如历史上桓温跟谢安等人是至交好友,但动刀子起来,依旧是台下刀光剑影毫不留手。
“我就怕赵川跟那个蠢货苻黄眉一样,只看得到眼前的,在一旁隔岸观火,唉,受制于人这种感觉,真他娘的憋屈。”
邓羌长叹一声,对于目前的局势,他也是一筹莫展,当然,邓羌相信慕容恪也是一样不好过。
他们不能退,难道慕容恪就能退?
难道慕容恪就不怕自己渡过汾水追击?
对峙状态下的威慑是互相的,比的就是谁最先眨眼睛。
说明白点,平阳郡的这场对峙,胜负不在于两只军队本身,而在于外力因素的影响,也就是苻黄眉和赵川,谁能先到达战场,又或者是像赵川给苻坚的信中说的那样,自己“围魏救赵”,逼迫慕容恪返回邺城自保。
谁能先打破僵局,谁就能抢到先手,获得更大的胜算。
“报,大帅,慕容恪正让手下搜集汾河东岸的船只!只怕……是要渡河了!”
嗯?
邓羌听到斥候闯进来的紧急奏报,心中一沉。
慕容恪这是要渡河?他为什么要渡河,难道是……苻黄眉要行动了?
“北面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苻黄眉的大军?”
邓羌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便是此刻这里是否已经成为绝境。
“回禀大帅,至少今天以前,苻黄眉的叛军还没有从太原出发,还有探马没有回来。”传令兵小心翼翼的答道。
“嘿,他倒是想来捡便宜,想得倒是挺美的。传令给张蚝,带着五千人马,到杨县布防,速去!”
邓羌一声令下,传令兵拿了军令就走丝毫不做停留。
杨县,就是大致方位就是今天的洪洞县,这里有包括汾河在内几条河流汇聚,位置异常重要。之前是因为担心慕容恪要渡河不方便分散兵力才没有出兵抢占,现在看到慕容恪在搜集船只,邓羌觉得自己不能坐着等待了。
他冷笑一声,心中大概已经知道了苻黄眉的算盘。
稳如老狗,反正我就是不动!看着你跟鲜卑人互相咬,到时候咬得差不多了,我再来收拾残局也是一样。
这厮真就打的这个主意。
“苻融,你去一趟洛阳,去催一下赵川,让他尽快行动,如果他已经离开洛阳了,你就去追他的大军,反正不要回来了,我们太原城再见就是,明白了吗?”
呵呵,苻黄眉自以为聪明,实际上,他那些小九九,邓羌早就洞若观火。赵川打的什么主意,邓羌心里也有猜测,只是不太好跟苻融去说。
苻融心中一惊,没想到邓羌会让他去找赵川。
更多的却是对他的保护,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
看起来,邓羌也并不是个只会打仗的帅才啊!
苻融在心中暗自揣摩,不动声色的答道:“我知道了,这就快马加鞭的去洛阳再说。”
邓羌亲切拍拍苻融的肩膀说道:“速去,就不要速回了,好好看看赵川是怎么打仗的,回来告诉我,知道么?”
苻融一愣,随即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邓羌话里话外什么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只是现在还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几天之后,赵川带着孟昶来到安邑(今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春耕已经是如火如荼,赵川看得出来,去年跟河东薛氏之间“双赢”的交易,让对方今年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过去,河东薛氏苦于地盘有限,能够收容的流民有限,每次到了春耕的时候,就会有人离开,然后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回来。地盘只有那么大,人却有这么多,为之奈何?
赵川入主洛阳,河东薛氏顺便以“救济”的名义将很多新近依附的流民,迁徙到洛阳弘农一代,因此,人口压力减轻了许多,今年春天,基本上已经没有人因为饥饿而离开了。
赵川得到了宝贵的人力,而河东薛氏得到了造粗纸的技术,又减少了尾大不掉的依附流民,可谓是皆大欢喜。
于是这次当赵川和孟昶出现在薛家堡的时候,薛家上上下下对他们的态度,跟以往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股热情就好像是在招待世代交往交好的世家子弟一样。
春耕众人都很忙,酒席散去之后,书房内就只剩下薛强和赵川两人了。
“你的来意,我很明了,只是薛家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现在正值春耕,要是错过,那明年就没有吃的东西。苻坚和慕容家对打,我这拖家带口的,能守住薛家堡已然是奇迹,让我去主动撩拨那些人,恐怕还做不到。”
薛强叹了口气,赵川来借兵的,就算对方不说,他还能不知道么?
“我不打算找你借兵。”
赵川看着薛强的眼睛,摸了摸自己特意留的小胡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是这个时代的偏执观点,他赵大官人也没法扭转世人的看法。
“你不找我借兵,那你来找我干嘛?”
薛强一脸古怪,赵川不是个闲的住的人,这厮特别喜欢“搞事情”,而且是搞“大事情”。这还不算,现在春耕时节,他薛强忙的要死,难道赵川就不需要忙了?
他不需要盯着春耕的事情?
劝农桑是统治者的基本功,这里的“劝”,不是勉励,不是激励,而是亲力亲为,殚精竭虑的保证收成。就算再怎么嬉戏胡闹的贵族,春耕和秋收的时候,都会老实一点,盯着这些最主要的事情。
不然他的领地明年会出大乱子!
“我来找你,借粮,借道。哦,不对,不叫借,叫买,我用书籍跟你换,我用琉璃跟你换,我用肥皂跟你换,看,就是这个。”
赵川像是变脸一样,堆满了后世推销员一般的笑容,搓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又四四方方的东西来。
“用这个东西洗手,洗澡,会洗得很干净。在军队里面推广,可以减少得病的人。琉璃嘛,达官贵人用的,我就不信你不跟建康的豪商交易。至于书么,你想要什么书,我就可以给你什么书,要多少有多少!”
薛强很想拒绝,但不知为何,就是迈不开步子,就是开不了口将对方赶出去。
“我还有改良田地,增加产量的办法。我,或者说洛阳城里,还有很多你需要的东西,来日方长,你只需要开个口,借道,借粮,到底如何,一句话给个痛快点的。”
“借道么,自然是没问题的。”
薛强想了下说道,他自然是不担心赵川借道的,事实上,薛家堡易守难攻,根本就不是赵川短期内可以攻下来的,再说了,他周围敌人已经堆成山,还打薛家堡的主意,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借粮么……”薛强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如果把洛阳的粮食运过来,途遥路远不说,还颇费人力物力,还要渡河。不如你借一些粮食给我,供我打仗作为军粮,然后我还给你的时候,用一些物品或者技术去抵偿,你觉得怎么样。
薛家百年世家,我相信应该不止这点基业的。”
用粮食换一些东西,值得么?
薛家为了生存,实际上,暗地里跟建康那边是有贸易的,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河东这里并非什么都产出,而粮食本身就是贸易的物品之一。
收成好的时候就出口一些到晋国的边界,以供他们迁徙流民之用,收成不好的时候,也需要用一些山货和药材去找晋国的人进口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