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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火油一点,在湖中心闷烧,这孙泰,心思很歹毒啊。
褚蒜子手下就是有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住!
赵川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纵横东晋朝野几十年的褚太后,会连火攻这种基本的战术都不懂,硬是要搞个木质浮台出来?明摆着让对方去烧?
这女人虽然出生在河南阳翟(今河南禹州),但从小到大,都是在江南水乡长大,对建康的环境熟悉得不得了,她会不知道浮台虽然隔开了危险,却也隔开了支援和逃生的道路么?
王羲之,孙绰,司马昱等人,都是在江南这块地方混了几十年的人,褚太后傻,莫非他们都傻么?
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身边的谢韶淡定异常,一定是知道某些内幕消息,所以根本就不担心会有危险。
“你看,好戏开场了!”
另一支船队过来了,打着“郗”的旗号,似乎是郗昙麾下的水军。
“嘭”的一声巨响,快速行进的小船,被一支巨大的床弩射中,顿时散架,船篷里的人落入水中,也不知是怎么引起了大火,湖面上顿时燃烧起来,水面上冒火,居然不会熄灭!
“难道是石油?这年头就有了?”
赵川托起下巴,心中满是疑惑。
几十艘小船,又岂是几发床弩就能消灭的,就着风向,快速向浮台这里飘过来,很多被水面上的火点燃,顺势前进,解体,然后在湖面上留下一片燃烧的火海,场面极为壮观!
郗昙的船队摆出一字型的横阵,开始对那些小船进行持续的射击,时不时有人发出惨叫声。
赵川觉得那些人是死士,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活着回来,只是想和楼台上的这些世家子弟同归于尽,这究竟有多大的仇怨?
此刻几艘楼船上的吃瓜群众也开始淡定下来,因为谁都看得见,这次有预谋的刺杀,想把他们这里所有人干掉的图谋,已经破产了!
剩下的就是在劫后余生之时,好好观看这难得的景色。
“一个船上差不多五六个人,这一下至少死了两百人,又是何苦呢。”
赵川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谢韶那种兴奋,毕竟立场不同。
孙泰是野心勃勃,但世家就没有自己的问题吗?为什么那么多底层的民众信奉天师道,跟着杜子恭混。
为什么刚才那些杀手,明明武艺都不怎么样,还来慷慨赴死?恐怕未必是孙泰许了他们多少好处,而是这些人从心底里憎恨这个朝廷,憎恨那些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世家。
还有他们已经对这种没用希望的生活感到厌倦了,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改变,所以他们才会义无反顾。
孙泰只是利用了这种情绪,利用了这种庞大的能量。
百年后的侯景之乱,这个跛子就是利用了江左民众的这种心情,为所欲为,给世家予以重创!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倒行逆施,深谙民心的陈霸先,才能轻松的送他下地狱,侯景成功和失败的地方,都在这里,都是因为民心。
而此刻江左世家,只有极少数人明白这个道理。连褚蒜子都没有深刻理解,更别提身边的谢韶或者谢玄了。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人诚不我欺。”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赵川一个看着远处湖面上燃烧的船只残骸,似乎看到这几十年南北征战不休的凄惨光景。
“郗将军威武!”
楼船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为郗昙歌功颂德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来,不久之后,又是为褚太后和司马家叫好唱赞歌的声音。
赵川抬起头,看着二楼上端坐的褚太后。她看上去三十左右,端庄贤淑,容貌美丽,但不知为何,赵川却觉得这个女人像是一个拥有极大力量的巨人,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赵川的目光,褚蒜子低着头看了他一眼,还指了指湖面上燃烧的火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剧变,岸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反应,湖边已经围满了建康城的普通居民,有商贩,有衙役,甚至还有整天没啥事做的乞丐,全部都在围观。
孙泰一行四人,混在人群当中,不动声色的看着远处。
“江东世家把我们卖了,不过孙仙师,现在发动,似乎还有机会。”
孙泰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胖子,压抑着声音低声说道。
“我也只是想碰碰运气。如果取消计划,会让朝廷有防备,对咱们非常不利。现在这样更好,司马家认为咱们气数已尽,其实好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你去通知一下,今天最后的总攻取消,让朝廷的禁军去查吧。”
身边那位胖大叔似乎对孙泰的决定非常不解,最后却没说什么,领命下去了。
孙泰似乎对湖面上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兴趣,他带着剩下的三个人,左拐右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像这样的小巷子,建康城里不知道有多少,这几人转眼就失去了踪影。
一路奔跑,谢玄带着王孟姜和郗道茂两个妹子,来到了朱雀桥,前面就是乌衣巷了,王家和谢家都住在这里。
“等会可能会有乱兵冲击,你家里应该还有家丁吧,都组织起来,无论谁来,都不要开门,切记。你父兄他们,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
谢玄苦口婆心的劝阻,王孟姜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心里有些感慨,更多的却是遗憾。
谢玄不是坏人,只是他们没有缘分了。
自己喜欢赵川心中那些新奇的东西,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每天都是不重复的,他的思想,他的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救过自己很多次,上次自己在死亡线上,是赵川把自己拉回来的,作为一个女人,已经无法要求更多。
自己抵挡不了命运的安排,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知道这个男人还有别的女人,却就是忍不住想和他在一起。
“那个,谢谢你了,一切小心。”
王孟姜拍了拍谢玄的肩膀,对方却想伸手搂住她的腰,被她轻松的躲过。
“我们之间不该有恨,但我也无法接受做你的妻子,只好说声抱歉了,对你和对道韫姐都是。”
王孟姜调皮的对方谢玄眨眨眼,吐了吐舌头,拉着表姐郗道茂就离开了,留下谢玄一个人在朱雀桥上发呆。
过了一会,谢玄叹了口气,往玄武湖的方向走去,背影看着格外落寞。
回到王家,发现家里的家仆都已经被动员起来,人手一根木棍,守在前面后门侧门跟前,王孟姜这才相信自己的母亲也是早有准备,一切都在准备之中,只有自己蒙在鼓里而已。
“孟姜,是你爹不让我说的,他也没料到你们会回来。对了,道茂,告诉姑妈,你现在还好吗?身体怎么样了?”
郗璇看到郗道茂一副老太婆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就非常难受,拉着对方干枯的手掌在脸上摩挲。
“姑妈,你别担心,我没事的,比以前还要好。”
郗道茂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居然露出了幸福的微笑,看着格外迷人,带着女人的光彩,让郗璇看呆了眼睛。
她心里暗自嘀咕,或许赵川是真的走进自己这个侄女的内心,滋润着饱经创伤的女孩,只是有些可惜了。
一下子又想到自家女儿跟那家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郗璇满心的苦水不知道往哪里去倒。
表姐妹都去了王孟姜的闺房,郗璇到院子里听外面的动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发生,至少暂时没有……
建康城北的玄武湖,那些小船的残骸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湖面上漂浮的一些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人的尸体,或者是船体燃烧剩下的木屑什么的,反正一片狼藉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得胜的郗昙,带领着水师,在这片水域来回巡视着,寻找漏网之鱼。其实他也只是尽人事而已,因为已经燃烧了一个时辰的湖面,就算是煮汤也煮熟了,是不会有什么幸存者的。
就算有,也会被他的手下擒拿,然后残酷杀死。褚太后已经下令,不留活口!
转了好几圈,都没有什么动静,郗昙让手下水师散开,围绕着浮台四周,到处巡视,而自己则是乘着座船,来到浮台的楼阁之上。
“贼人已经全部授首,无人漏网,世家子弟们安然无恙,无人受伤。太后算无遗策,微臣佩服之至。”
郗昙跪下复命,顺便不动声色的拍了一下褚蒜子的马屁。
一直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