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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过去接近一个月,既然稳公都这么说了,少年自己也想洗,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黎锦却端着水盆,脚步方向一转,朝屋外走去。
少年跟在他身后,见他如此动作,也没有丝毫不忿的神色。对他真是无条件的信任。
只见黎锦把水盆放下,拎起水桶,朝厨房走去。
接下来,生火,看样子要重新烧水。
少年这才开了口:“阿锦,只是洗澡的水,不用浪费木材了。”
黎锦说:“你身子虚,水烧开了以后晾凉再洗澡,我才放心。”
这时代已经有杀菌消毒的说法了,只不过只有在给刚出生的小孩子洗澡,才会烧开水再晾的温一点,给大人洗澡就没这么金贵。
少年唇角抿出两个乖巧可爱的酒窝,黎锦最后一句‘我才放心’,让他今日开心到极致。
他也好想做出事情来回报阿锦,但苦思冥想下,居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一瞬间,少年神情就变得有些气馁。
黎锦转过头,正好看到他眼神中的郁闷,只觉得这人怎么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如此的乖巧。
他没忍住在少年鼻子上刮了一下。
“你在这里看着锅里的水,烧开后用瓢盛进盆子里。我先去给菜地浇水,等我回来,水温不烫的时候,再去洗澡。”
黎锦叮嘱一遍,看着少年乖巧的点头,自己这才放心去浇水。
等到他回来,发现少年在烧水的空挡,已经擀了面,在另一个锅里准备煮面吃了。
不得不说,少年做家常饭的功夫实在一流,就算是带着糠皮的面粉,他也能把面揉的十分筋道。
昨日做的猪蹄汤还被少年存在墙角的坛子里,把面捞出来,猪蹄汤用锅热一遍浇上去,再撒一点葱花和盐巴,简直无比美味。
黎锦墨背了《礼记(中)》,少年也把晚饭做好了。
两人吃了饭,大锅里之前烧开水的水温也差不多可以洗澡用。
少年把水用盆子装了,黎锦和他一起端进屋去。
黎锦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于是他说:“我就在院子里,你有要帮忙的地方,直接喊我就是。”
少年应了声,黎锦自觉地出门。
他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直到屋里有水声响起,自己也去打了水洗把脸。
然后静了静心,去书房抄书。
黎锦这边落笔,才抄完一段,突然听到少年在屋里喊自己。
“阿锦、阿锦。”
黎锦急忙搁下笔,走到屋子门口,声音透进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少年声音有些小,说:“你能不能先进来。”
黎锦:“好,等我净手。”
他刚在写字,手上难免会沾到墨水。
黎锦进去的时候,少年背对着他,没穿衣服,站在之前放案几的地方。
地上有一个木盆,里面还有块布巾。
少年说:“能不能,帮我擦擦背。”
黎锦没说话,但他已经蹲下,把布巾拧的半干,去给少年擦背。
屋里烛火昏黄,少年的背却很白。而且他人瘦,后背的两片蝴蝶骨显地脆弱又精致。
少年就算性子再怎么爽朗,此刻背对着黎锦,也是十分面红耳赤。
他原本没想着叫黎锦给自己擦背的。
但洗着洗着就想起阿爹之前跟他讲的话,阿爹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十分担心他以后的婚事,给他讲了不少话,也不管那时候他听不听得懂。
毕竟在这个时代,哥儿的后半生幸福与否,全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一个人自立自强太难了,还会面临世俗的指指点点,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阿爹当时说过,就算丈夫宠他,也切不可恃宠而骄。
后来阿爹问他:“你知道恃宠而骄的度在哪里吗?”
秦慕文还小,思考了一下,说:“自己能处理的事情,不能劳烦夫君。”
阿爹笑了,道:“这话说得对,阿爹这院子里的采买用度,虽说要经过主母,但确实不会劳烦大人。”
阿爹又问:“还有呢?”
秦慕文:“不可娇气,不可耍横,要、要……听话!”
阿爹看着眉目间单纯,却又因为自己病而蒙上一层担忧的秦慕文,他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去了。
他家孩子这样的性格,只要不是残暴的相公,自然都会宠爱着的。
就算新鲜劲儿过了,宠爱不再,也可以有个孩子,平淡又安宁的度过这辈子。
但他回忆起自己这辈子,思考了良久,还是让小秦慕文凑到自己身边。
“在夫君宠爱你的时候,你偶尔可以娇气一下,但切记,要有度。”
秦慕文觉得阿爹说的话好深奥,思考不来,只能强记。
随后,阿爹举了几个例子,看着秦慕文瞪大双眼的模样,阿爹还想说什么,但最后终究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看着他的模样,感叹道:“这也算个人缘法,你这孩子从小跟着我,养了一副不争不抢的性子,我与你说这么又有什么用。”
但他不知道,自己举得那几个例子,可能因为冲击性太大,被秦慕文一直记着。
秦慕文想,之前阿锦说有事情找他……那、那自己就找一找好了。
黎锦从秦慕文精致的蝴蝶骨擦到略微有些凹陷的腰窝,之后又洗了一遍布巾,重新擦一遍。
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擦好了。”
少年自己也很慌,粉白的指尖从黎锦手机拿过布巾,说:“谢谢你。”
黎锦转过身去:“那你快点穿衣服,别受冷。”
说完,他脚步飞快地出门,关上了门。
当天晚上,秦慕文又缩回墙角休息,把被冷落在墙角好几天的包子摆在了两人中间。
黎锦洗完澡回屋的时候,少年已经面朝着包子睡着了。
看样子,今天是没有互诉‘好梦’了。
黎锦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脱下外衣后,又把包子挪到了最里面。
少年被他挪回来的时候,呼吸依然平稳,乖巧的不行。
黎锦心里舒坦了,吹了灯,在少年耳边道了句:“好梦。”
过了一会儿,黎锦睡着了,少年睫毛飞快的颤抖几下,身体小心翼翼地凑到黎锦旁边,很小声很小声,用只怕没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好梦。”
看来阿锦没有觉得自己今日让帮忙擦背太娇气,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
说完这句,他打了个忍了很久的哈欠,眼角氤出两滴泪水,也陷入了沉沉梦乡。
睡前少年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今日终于洗的香喷喷,再也不担心阿锦嫌弃自己了。
翌日,一大早醒来后,包子的大眼睛咕噜噜转一圈,觉得这不是自己晚上睡着时候的地方。
但以他的小脑瓜,实在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然而两个心里有鬼的大人都一致的没提这件事,假装包子自己越过了阿爹,迈着小短腿飞奔到墙角。
黎锦算着时间,说:“再过四天包子就满月了,村子里习俗是摆酒,剃发和移巢。
我正好这几日留意,给包子取大名。”
秦慕文点头应下,然后他想起一件事,说:“昨儿大牛哥家的嫂子来找我说,她娘家的姐姐最近急着用钱,有一匹正红色棉布可以便宜出。问咱家要不要。
我本来打算昨晚跟你说的,但……我忘记了。”
正红色,一般只有成亲、过年才会用到。
再说了,村子里人成亲,一般不会专门做红色的喜服,毕竟这东西只能穿一次,多浪费。
一般人家成亲最多也就是牵红,只有镇子上有家底的人才会讲究一下,专门做一套衣服出来。
村子里人以前都不屑于跟黎锦家来往,红白喜事也鲜少通知他家。
如今李大牛家的媳妇想要卖布,首先来找的就是少年,这已经是个很好的开端了。
毕竟哥儿身份在村子里不受重视,平日里跟少年来往的,除了小安,几乎没有其他人。
李柱子昨儿也说过,如果黎锦不放心夫郎,他就让自己媳妇儿来照顾少年。
少年也说了,村子的稳公也主动过来询问了他身子恢复的情况。
黎锦觉得,这代表着村子里人在接受他浪子回头后,也开始逐渐接纳少年这个外来户。
虽然这个过程很慢,但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行。
这样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