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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在等你上钩。”胡一天面不改色,又扫了几眼沉默不语的尚楚之,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那日,我特特追着月姑娘绕了好几次主街,就是为了出现在你们面前。不然,临安城这么大,我又岂能随随便便就遇得见你们。”
“呵,我都这么迅速地送上门来了,你还不赶紧地说。”周宁彧的语气加重了好几分,表情却还是淡淡的。
“我找你没别的事。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主要见一见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的。”胡一天摇着扇子,此刻模样都是两三分像周宁彧,只是岁月的痕迹明显了许多。他半偏着头,笑着对尚楚之说:“姑娘,还记得在下吗?”
所有的焦点都移向了尚楚之,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因为被点着名问话,她便稍稍抬高了头去回视,略不过两三滴漏的时间,阿楚已然有些颓唐。是这双眼睛没错,可是她要说些什么呢?明显周宁彧的目光里也满是探索。唉,殷红的唇色被她的贝齿咬得发白,没有人来缓和这样尴尬静默的气氛,谁说贵女们的闲话无趣的,至少她们很懂得拿捏分寸,装出一副大度从容的模样,营造一个其乐融融的假象。
不像现在这样,她避无可避,硬着发麻的头皮慢慢吞吞地应了:“是。你是那夜掳我去沈府的黑衣人。”
第39章 再访()
被点破的人仍旧万分淡定,甚至真心实意地笑了:“姑娘的记性的确不错。”他用折扇敲了敲手心,然后伸手摸了自己的一双桃花眼,笑盈盈地说道:“因为认得这双眼睛么?”
点点头的尚楚之莫名有点发虚,此番情境里,怎么也不应该是她心虚啊,瞧着对方十分平静的模样,她却慌得厉害,但这个慌又不是因为害怕。她弄不懂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按了按跳动剧烈的心脏,声音虽然不响亮,大家还是都听得清晰的:“是,毕竟胡老板的眼睛很漂亮。”
周宁彧扬着眉望了望她,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起来。他的姑娘,夸别人很是大方。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胡一天,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人还和裴苼有牵连?还是一时不甚卧底到拓跋毓哪里了?不管是哪个原因,他还是要弄个明白。
胡一天收敛了笑意,脸上一派肃然,折扇放下在桌上,拿着茶杯,一丝不苟地品茶,缓了一段时间,“那是个意外,胡某一批新茶被大凉拓跋将军重金买去。某心中存疑才趟了进去,唐突了姑娘。”说罢,正人君子似的朝楚之作揖赔罪。
不过他的话半真半假,由着这个噱头来赔礼致歉,虽无人拆穿,但也无人信服,胡一天本也无意纠缠在此处,也不理会信与不信,总之解释了没有敌意便是他的目的了。
周宁彧打从胡一天把话语挑到阿楚身上后,便没有开口说着什么,只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地收集着其中的各类信息。
尚楚之闻言除了回复以假笑之外,也没别的可以回应了。
书房里又一阵短暂的沉默,不过须臾,胡一天又来搭话了:“姑娘尊姓?”他其实派人去探听过了,只是心中还是有疑惑。
“奴家周尚氏。”她的声音紧巴巴的,说的是实话,可内心却惴惴不安。周宁彧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样,看来存心想看她和胡一天交锋了。叔侄俩都不安好心,她轻轻呼了一口气,等着阴晴不定的那双桃花眼的主人还要再问些什么。
“尚姑娘,令尊令堂是?”胡一天不仅和胡管家问得相差无几,也问得很是唐突,更重要的是还很无礼。既听了尚楚之的介绍,也该唤她一声“尚夫人”,却仍拿她当作未出阁的小娘子。
尚楚之见周宁彧貌似不甚在意,心中虽然有些无语,还是客客气气地回应了:“奴家父亲京城崇文王爷,母亲系朝廷前相公亓家幺女。”尚楚之的话刚刚落音,她便瞧见胡管家沮丧地低下了头,与先前激动地同她打听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反观胡一天的表情有些严肃,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她狐疑地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发现周宁彧和她做着一样的事。她心中疑惑更重了,胡一天折腾这么大的手笔竟不是为了口中的拓跋将军,那是所为何事?什么样的事情又能牵扯到她这样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质女流?
这桩桩件件犹如迷雾,将她锁得紧紧的,尚楚之不明白一团一团的与她是否有所牵连,还是只是因为周宁彧的缘故,才招来这么多的是非。
倍感匪夷所思的姑娘并没有能拥有富余的机会去翻找出结果,座首的人又开口了,“看来,某是果真寻错人了。设了半日局,倒是白费功夫,尚姑娘莫要介怀。”胡一天虽然也还是看着她,但是眼里明明灭灭的光叫她不晓得,他说得是否真心实意。
然则礼数不能废,尚楚之还是欠了欠身以示回应。尽管,按道理她生气其实理所当然。只是,她似乎没有什么兴致去介意他人的冒犯。相反的,她对胡一天要找的人更加有倾向去了解。
一旁的周宁彧语气又淡漠了两分,利索的眼神直逼胡一天,“那么阿月的解药是不是也该交出来了。”
“那药无毒,多休息几日便无碍了。”胡一天转动着拿起的扇子,瞧着胡管家大失所望的面目,锁着眉,又沉声加了两句话回道:“某此番未曾带药,只得委屈月姑娘了。”
扯了扯嘴角,清清冷冷地笑着的周宁彧有些耍鹩猩钜獾厍谱啪谏サ暮芗遥锤惶熳龀隽朔从Γ骸熬晡醇愕氖侄慰蠢赐肆瞬恢挂簧渲啬亍!彼倭硕伲酚仙笫拥哪抗猓罢饷醋玖拥姆ㄗ佣加玫蒙狭恕!
尚楚之离得很近,听得清晰,大约平日里见惯了周宁彧不甚上心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他对胡一天的态度有些强硬,这让她觉得相当意外,她留心着二人的话锋走向,不由得联想到当年那么小的周宁彧是如何同他二叔分道扬镳的呢?又因为什么才反目成仇的呢?她很是懊恼,那天晚上怎么就喝醉了呢?这样瞧着他们叔侄,心里的好奇又被勾得蠢蠢欲动,可是她到底没辙了。唉!
胡管家亦不知究竟为什么才使得对话的气氛如此不对劲,但他素来恪守本分,既不与他有干系,又没闹得不可开交,自然守拙不语。
听了这些依旧没有动怒的胡一天,反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周宁彧,挑着眉说道:“我也未曾料想,你比你爹来得多情。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他承认,他说这话是故意的。
然而这个顺水推舟的挑拨离间并没有造成影响。胡一天勾起嘴角,也无所谓这话无法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连尚楚之都能听出他言辞中的刻意,她按了按跳动的眉心,一面希望他们俩有更多的争论,方有不同的线索被牵扯出来,好满足她的窥探欲。一面,她又觉得似乎耗这份时间实在没有必要,毕竟每个人的岁月里都藏着不能言说的、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秘密,那她还不如守着阿月醒来。
周宁彧不再说些什么,只是起身拉着她的手缓步出去,背着胡一天,他略仰起头,看着较为刺目的阳光,半眯了眼,叹了一句:“你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这样抽身离开,尚楚之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失落多一些,还是轻松多两分。但是,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松手,甚至在他止步的时候,她稳稳地定住了身形,偏着头去瞅周宁彧,琢磨着这句话里的失望意味浓烈,还是他单纯地只想陈述一个事实。
显而易见的是,她并没有在驻足的功夫里,等来更多的消息,只闻得背后传来一声轻嘲,语气同周宁彧也有点像,让她不得不叹服血缘之间的那份相似是多么微妙地传递。
尚楚之还是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胡一天,那人在见到她的回眸时,倒是眉目含笑地朝她展开了笑颜。形容亦美,她愣了一下,跟上了周宁彧不快的步伐,在院中步步逼近、又步步保持距离地单方面的僵持下,他们闲庭信步般离开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尚楚之上了三楼来瞧瞧阿月的境况。推门而入,子由正抄着手冷冷地逼问贺兰月出门做了什么坏事,又招惹了什么是非。一脸严肃的表情里有许多的无奈,贺兰月却捂着耳朵,对着子由扮鬼脸。
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