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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正纠正外甥女“春天”英文发音,还在纸上颇有趣味地画了朵小红花,夏天则是一片筋络分明的树叶,沉甸甸的麦穗想必代表秋日,冬天则是一朵冰雪花:“你先忙吧,我带一元出去走走。”
他头也不抬用笔尖涂色:“干嘛去啊,挺凉的,一会儿吃饭了。”她随口答:“我不舒服,下楼透透气。”
一元早把疼痛忘了,很够义气的招着小手:“姐姐,姐姐也去。”显然坐不住了的薇薇却只敢偷偷看老师,细声说:“舅舅我也想透透气。”
突如其来的女人咆哮把所有声音都盖过去,就连胡丹也吓得一哆嗦:“透什么气?你考试及格了吗?全班倒数第五,还好意思说别的?礼拜一还考语文,你弄明白了吗?考得了多少分?一开家长会我就得挨老师训一开家长会我就丢人现眼,你给我争点气行不行。。。。”
继一元之后,薇薇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又来了又来了,这人神经病,早就说过中关村九小没那么好混,偏偏听不进去。胡丹脑袋嗡嗡疼,肚子也闷闷地疼,厌烦地牵着同样被吓哭的儿子转身就走。
身后丈夫喊着她的名字,又把薇薇大力往外推“去吧,跟你舅妈走。”房门大力关闭之后,隐约能听到姐弟俩激烈争吵声;一个尽情发着诸如老师偏心之类的牢骚,另一个无奈地劝解。
面前两个孩子越哭越凶,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图,吵得腹部剧痛的胡丹一阵阵恶心。
这种乱七八糟的日子漫长得看不到尽头,就像不得不在泥沼边行走以至于浸湿衣裳,令胡丹厌恶极了。
相形之下,千里之外的上海,周雁程稍好一些。
入行四个月之后,充满神秘色彩的肥皂泡“啪”地一声破灭了。作为专门为大客户服务的金融机构,投行显然门槛高的多薪酬贵的多,和他曾工作过数年的银行、二习奋斗过的会计师事务所本质并没有太大不同。
现场尽职调查、整理装满十七、八个大箱子的工作底稿、无穷无尽的PPT和EXCEL对于周雁程这个新鲜Ans□□t来说像每天吃饭呼吸一样顺理成章;至于列席客户会议、搭建模型、会见客户、撰写招标文件统统是以后的事情。
一句话,他只是个底层小兵而已,象棋盘上只进不退闷头冲杀的卒子。
当然周雁程涨了不少见识。几年前《纽约时报》撰文,摩根大通雇佣中国高层官员子女,以便拿到原本拿不到的项目,引起国内舆论关注。换个环境来看,国内投行券商也是藏龙卧虎,往来客户非富即贵,普通人呆上几年也能见多识广,谈吐非凡。同一项目组的Associate杨洁上月曾和省级官员公子同桌共餐,相谈甚欢,还得到单独邀约的机会;不过她认为对方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婉言推拒了。
今晚在某某酒店摆告别酒局,听起来列席的除了客户高层领导,还有两个上海金融圈里有名长袖善舞的男士。
身为中安证券高层宋董多年老友的客户BOSS张总是绍兴人,满口夹杂着江浙口音的普通话,落座便热情洋溢的劝酒。除了上海石库门老酒之外,席上还多了一小坛绍兴花雕……琥珀色黄酒加了细细的姜丝和乌梅、陈皮煮热,用小碗分盛放到大家面前。
项目临近尾声,不少组里同事陆续撤回北京,留守的只有周雁程、杨洁、一位男同事和苏瑛……后者是他的面试官兼顶头上司。
男同事是广西人,在上海呆了几个月有些水土不服,断断续续感冒痊愈再感冒,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年初刚刚举行婚礼的杨洁落落大方起身敬了席上各位领导一杯,说是请大家原谅,容我少喝点,家里老人催得厉害,调理身体要小孩儿呢;一来二去周雁程发现能陪客户喝几杯的只有自己和苏瑛了,他这个七尺男儿总不能把女士推出去冲锋陷阵。
于是几个小时之后,周雁程抱着酒店洗手间的马桶把石库门老酒和绍兴花雕混合着晚餐倾吐一空,随后爬不起身,只好瘫坐在地板上恶狠狠地喷云吐雾。不光干活儿还得陪吃陪喝,真TM麻烦。
用冷水冲了冲脸,他这才支撑起身体把窗户开到最大,又点了根烟。上海的夜风和故乡没有什么不同,凉爽中残存着些许暑意,令他这个独在异乡的匆匆过客逐渐缓过口气。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爱呀爱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记忆深处这首歌仿佛正出自十里洋场。周雁程躺在单人床闭紧眼睛,却迟迟不能入眠。
她呢?身在何方?还记不记得这歌?借着酒意他眼角发湿。
大闸蟹、蟹粉狮子头。。席间本帮菜很是可口,他还特意吃了碗雪菜黄鱼面压肚,可惜美味佳肴统统进了下水道,胃里空荡荡的难受。
要不要下楼弄点吃的?缓过劲儿来的周雁程犹豫片刻,想起身却发觉四肢酸软无力,头脑兀自晕沉,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要是能吃碗家里做的打卤面就好了,哪怕二习煮的方便面也行啊,还得煎个蛋,他咽了口唾沫。包底好像还有罐红牛,周雁程仔细回忆着午间忙碌的时候有没有喝掉?
门口传来敲门声,在深夜显得格外突兀。他愣了愣,按亮手机发现十一点了。哆嗦着手脚套上衬衫长裤,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苏瑛站在走廊。
平日整整齐齐盘紧的发髻被散开了,带着弧度的长发披散肩头,深蓝休闲裙子配平底鞋……此时此刻的苏瑛不像投行精明强干的高管,倒像个在校攻读学位的学生。
迎面一个袋子被递过来,沉甸甸的。大概晚上也喝了几杯的缘故,神情疲惫的苏瑛素着脸庞,只涂了些唇膏,简单留下一句“明天八点半大堂集合”就转身离开。
看着是吃的,他冲着远去的背影喊了句“谢了。”
有东西吃了。
一盒皮蛋瘦肉粥、一盒八宝粥、燕麦面包、肉松面包和涪陵榨菜,居然还有一小盒切好的水果。肯定是酒店附近的便利店,粥还是热的。
把桌上摊的资料推开,周雁程风卷残云般吃的干干净净,发觉袋底还藏着一盒胃药。肚里有了食儿暖烘烘的,他又给对方发了条感谢短信,几分钟之后收到“客气”两个回复。接下来他没费什么力气便进入梦乡。
第90章 第 90 章()
2009年11月; 北京
周青羽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小三真可恶”是小学时代。
她很喜欢周二下午音乐课,音乐老师白白净净温温柔柔; 从来没对谁发过脾气; 即使同学们把歌唱的很难听也一样;不像班主任板着脸往讲台一站就能把全班同学震得噤如寒蝉。
有一天音乐老师说,下周教大家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大家可以预习哦,于是周青羽回家照着五线谱练了好几遍; 老师一定会表扬我的!下周二如期到来; 周青羽信心满满,音乐课老师却没出现:一位凶巴巴的男老师站在台前; 领着大家大吼“团结就是力量。”
下课之后她和卢珊溜到办公室,偷听到数学老师问音乐老师怎么没来;另一个老师答,她老公外头有小三; 闹着要离婚; 她气住院了。
小三真可恶!二年级小学生周青羽愤怒地想。时隔多年,继陈岩这个“小三”之后; 周青羽又见到了董玉飞夫人。
这是一位相貌平常、衣饰矜贵的中年女子; 思维敏捷,说话不紧不慢; 有一种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便油然而生的自信和优越感。
和传统意义上的黄脸婆又不相同; 周青羽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或许她有些不自然,四目相对的时候董夫人忽然心领神会的笑了,倒把周青羽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至于董玉飞父母,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辛勤工作大半辈子的老百姓; 花园豪宅和训练有素的厨师佣人也难以改变两位老人身上朴素节俭的气质。
董玉飞儿子则是个五岁的小家伙儿,长得像妈妈,言谈举止也像妈妈,眼神灵活精力十足,满身名牌衣物。不用家长招呼第二遍,他就声音洪亮地和客人打招呼,一看就是富贵家庭长大的孩子。
董家二老像所有上了年纪的长辈那样见面便拉着周青羽热情招呼“喝茶”,收下请柬便递来很贵重的见面礼。听起来董郑两家是八十年代结识的,某天董妈妈不舒服,刚进医院就蹲在地上起不来;路过的郑妈妈把她送到急诊室,还给董爸爸打电话。等董妈妈痊愈,特地找到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