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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和我玩儿。”“你这小家伙,不是有人陪你玩了么?”易阑珊不满地白了易江城一眼:“你都三个月没进宫陪我玩啦!”“父亲身体不好,身为长子,我自该奉茶煎药,怎么能进宫陪一个小丫头玩呢?”易江垣却接口道:“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这是孔子的话,意思是说孝,就是善于继承先人的遗志,善于继承先人未竟的功业。易江城最烦别人在他面前说这些经济仕途的话,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和玉树一样,骂人都是文绉绉的。”易江垣掩口而笑:“我看,是你骂她不是她骂你吧?”易阑珊听不懂这大人之间的机锋,只明白易江城和沈玉树之间有些龃龉:“哼!男人最喜欢欺负老实女人了!等我嫁给你,一定好好收拾你,替舅娘出一口气!”旁边的宫娥太监已经撑不住,笑得倒在地上,易江城恭敬地点点头:“那就敬请赐教了!”易江垣笑着笑着突然觉得腹内一阵绞痛,千顺和百依还笑倒在地上,易江城也和易阑珊挤眉弄眼中,易江垣只觉得身旁都是人,却没一个帮得了自己,一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她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一睁眼,便看见了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易阑珊说什么也不肯回去,非要陪着垣娘娘和小弟弟。千顺欣喜地看着她睁开眼睛,大叫道:“娘娘,娘娘醒了!”喜报一声声传出去,太医们如释重负地抬起头——他们被皇帝罚跪在院中一夜了,说是贵妃不醒不准起来。跪了一夜想起来却也没那么容易,一个年长的太医还没完全站起身又倒了下去——这一倒便再也没起来了。这个悄无声息的死亡,是一段血雨腥风的序幕。一个时辰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李明辉率领众守卫把栖蝶殿团团围住,先是搜出了一个手臂上有灼伤的小太监——他很快招认了,自己曾夜探长乐宫,那夜,便是长乐宫大火之夜。后来,又在苏璟的首饰盒的夹层里搜出了一个草娃娃——草娃娃的肚子上插满了银针,巫咒向来是皇家的大忌,皇上闻之大怒,将苏璟禁足于栖蝶殿中。是夜,苏璟意图闯宫而出,还来不及说完一句话,便被侍卫射成了个刺猬。她的鲜血没入栖蝶殿前的黄土,从灼热到温凉,最后凝成一滩酱紫的冰冷。
第四章 姐妹(上)
清晨的阳光照在那滩酱紫的冰冷上,反射着温暖的点点金,李明辉看着那滩鲜血,眼神柔软起来:很多很多年以前,似乎也有这么一个早晨,他楞楞地看着一滩鲜血,奇怪着自己浑身上下怎么这么痛,直到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他才哭天抢地地嚎起来……想到这里,他嘴角抽搐一下,回头随手抓了个小太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你们这帮懒货就是欠收拾,地上脏成这样,不知道洗洗吗?”小太监连哭都不敢哭,一趟又一趟地提水洗地,偏偏苏璟死的那块地不是石板而是黄土,血渍怎么冲都冲不掉,一大汪积水储在那里,在风里荡漾着粉色的小涟漪。出人意表的是,李明辉竟然饶过了栖蝶殿里的宫女太监,只有那个手臂上有灼伤的小太监被当庭杖毙。易元真闭着眼睛听李明辉的回禀,听到这一节的时候忽地睁开了眼睛,李明辉何等乖觉,立刻跪倒在地上:“这等乱臣贼子胆敢谋害皇眷,犯下诛心大罪,奴才一时气愤,便将他处决了,望皇上宽恕则个。”一如李明辉的预测,听了这通不文不白的自辩,易元真挂着永远高深莫测的笑容,饶恕了他冒冒失失的罪过。李明辉跪着退出书房,只觉汗流浃背,被傍晚的风一吹,是透心透骨的凉:今儿的事儿,到底办的合不合皇上的心意呢?他心中实在没有谱。按说这苏家功高有震主之虞,璟嫔自傲有兴风之好,皇上定然是想除掉他们的,可我现在动手,时机是不是恰好?我饶了云嫔到底是对是错?李明辉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此刻是深刻地感觉到,若是有个聪颖又可靠的人在身边就好了。“千顺、百依,有你们在我身边,真好。千顺、百依,有你们在我身边,真好。”千顺、百依停下了为易江垣擦拭身体的动作,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服侍易江垣睡下之后,两个惴惴不安的人会合在了藤萝架下,长久的安静之后,还是千顺胆大,先开口了:“百依,你觉不觉得,最近有个人怪怪的?”百依狠狠地点点头。受到鼓励的千顺继续说下去:“这个人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多走一步路都不肯,唯独说话的时候肯花力气,一句接一句,好像永远不会累,说的还都是撒娇的小孩儿话。”百依更加用力地点点头。“你说点话儿好不好?点头有什么用?”千顺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百依迟疑地说道:“女人有了孩子,脾气难免古怪一点儿,我看,是我们多心了。”“那就听你的罢。”有人下了定论,千顺就放下了心口的大石:责任,这种东西,还是交给别人扛的好。百依心里也轻松了一些:责任这种东西,就算不能交给别人扛,也得找个人一起扛。两个略感安慰的人各自回房休息,都把疑虑按到了心湖深处:娘娘这样子,不像有了小孩,倒像自己变成了小孩!“娘娘。娘娘?”“嗯?”何信云在宫娥的低声呼唤下,终于醒过神来,她抬头,对上众嫔耐人寻味的笑容。美酒佳肴,怡人歌舞,这是一场庆祝何信云生日的后宫小宴。我该高兴的吧?姓苏的女人终于死了,死得那么痛苦,一如我在神佛前千百次许下的心愿。我该高兴的吧?在栖蝶殿中,我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说话,唯唯诺诺,小心讨好。是的,我很高兴。何信云笑了,她端起一杯酒:“姐姐敬众位妹妹一杯。”“小酌怡情,今夜我们已经饮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恐怕就醉了。”杏嫔陈杏儿为人端严,此时便出来劝止了。“杏姐姐就别装了,上次是谁饮醉了站在桌上舞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芳嫔沈眉芳掩口掩口而笑。何信云看陈杏儿满脸绯红,便知沈眉芳所言非虚,一下子来了兴致:“竟有这样有趣的事情?我怎么未曾听说过?”“今天不就知道了么?”丁娇丽端起酒杯,“依妹妹看,这里都是自家姐妹,纵然是全都饮醉了,来一场群魔乱舞也无碍。”何信云羡慕地看着这三位嫔妃:入宫这些年,放眼看去,就数栖蝶殿最和乐,这三人都不太得宠,但是每日同进同退,同止同息,在这皇宫里,得不到皇帝的眷顾,却得到了姐妹情深,也算是美事一桩。一杯一杯复一杯,醉眼朦胧、四肢乏力的何信云伏在案几上,看着翩翩起舞的陈杏儿,轻松地笑了:原来陈杏儿真个会舞剑,只不过,这剑是随手折下的一枝花而已。远远传来的丝竹之声,把未央宫映衬得更加凄清冷寂,上官静一只橘子丢过去,把频频点头的珍惜给砸醒了。珍惜茫然地睁开眼睛:“恩?”她拾起掉落在膝盖上的橘子,茫然地看着上官静:“橘子?给我吃的?”“是啊。给你吃的。”上官静好气又好笑,“捶个腿都能睡着,你真是越来越懒了。去,派个人打听一下,是哪个在办宴会?”珍惜侧耳听了下:“下午我经过燕子楼的时候,遇到芳嫔派过去的人,说是要邀宝妃给云嫔过生日,听说宝妃娘娘婉拒了,说是要带孩子,走不开。这宝妃娘娘还真是个实诚人,皇上把公主交给她照看,她便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逗小孩儿玩。不过,说来怪了,这泼皮公主竟也听她的话,安安静静呆在燕子楼,每日除了去太傅那里念书什么都不做。”“看来,这宝妃不得皇上的心,倒是和小孩有缘。”珍惜摇摇头:“再投缘有什么用?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娘娘,不是我说你,你真该好好想想怎么亲近皇上,早日诞下龙子,也好谋划谋划将来。”回答她的是一声怠倦的冷笑:“将来?我哪里还有什么将来?”
第四章 姐妹(下)
风飘露冷,独立中宵,珍惜远远看着上官静的背影,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小姐了。小姐在家的时候,虽说也是事事自己拿主意,不肯把心事诉与人,可她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入宫之后,小姐的笑容多了,开心却少了,她脸上挂着的笑、怒、喜、嗔,都不像真的。也许,这是后宫女人的命运吧:要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丈夫,谁开心得起来?尤其是像小姐这样聪明又漂亮的女人。珍惜轻轻地叹一口气,走上前去,为上官静披上披风:“小姐,你几时回去。”上官静含混地答道:“过一会儿就走。”珍惜明白,这一会儿就不知几时了,她认命地说:“那我再回去取一件大氅来。夜,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