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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清他们到达半山寺时晓雾初开,鸟语啁啾,当年冷落的半山寺周围已经成为密集的聚居地。它门前有个大集市非常热闹。做买卖的,来烧香的排成了长龙,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做买卖的有香茶细果,新鲜的马蹄、莲子,自家酿造的黄酒,小吃摊子。。。。。。还有卖艺的彩妆傀儡,饧笙和鼓,好不热闹。每个摊前都有一群热情的观众在捧场,虽然表演有些粗糙,但表演者的态度却是无比的虔诚和认真,观众也是全情地投入和感动。最让杜玉清几人感兴趣的是排在末尾的杂耍,走索、骠骑、飞钱、吞刀、吐火,让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围观的人群不时爆发出叫好的掌声和喝彩声。
杜文智问耿家辉:“我感觉金陵人说话口音比杭州人重,性情也比杭州人野,不知是不是这样?”
耿家辉憨厚地笑道:“口音重是肯定的,但性情是不是更野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杭州人更细致狡猾一些。”
大家哄笑,连不苟言笑的姚先生都被逗笑了,他便讲述金陵和杭州历史,它们的形成和成长轨迹,虽然曾经都是都城,但因为地理位置和朝代烙印的不同,因此留下了不同的文化痕迹。杜玉清听得频频点头。她最喜欢姚先生这样的讲学,能把她支离破碎的知识都串连在了一起,慢慢构建起自己的体系。
半山寺如今香火旺盛,据说当年的半山园可是十分简陋,连围墙都没有。元丰七年七月,刚离开黄州贬所的苏东坡路经金陵,就是在这里拜访了大病初愈的王安石。苏东坡与王安石,一个是因反对新法而经历了四年磨难的旧党中坚,一个是业已退出政坛的新党首领,曾经的朋友,曾经政敌就这样相会了。
姚先生问:“你们说说看,王安石和苏轼,谁的历史功绩更大一些?”
这真是一个好大题目,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思考片刻后各自发言。有的从作人来说:王安石好为大言诡论,还是苏轼可爱豁达些,他能主动探望昔日迫害自己的政敌,如果换位到王安石未必做到。还有苏轼对王安石的文才非常赞赏,曾称道王安石所撰的《英宗实录》为本朝史书中写得最好的。
但马上就有人反驳,说:当年苏轼遭遇乌台诗案命悬一线,王安石还上书神宗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这对东坡得以免死出狱起了很大的作用。
还有的说:两人分属两个政治营垒,立场不同,但都不抱着个人恩怨,比起现在的人挟私攻讦高尚得多。又有的人不同意,举例说因为苏东坡的忠鲠谠直,上书例数改革的不当之处,王安石则把他视为隐然的强敌,欲驱之出朝廷而后快。
有的从政治作为来说:王安石的改革的出发点挺好,但步子太急,任用的人也不行。而苏轼仗义执言,不以党派做违心之言,中正公道,而且对朝廷政事保持着永远的热忱忠心。比如在这次拜访中苏轼仍然劝王安石出面阻止当前朝廷接连用兵和屡兴大狱的措施,他认为“大兵大狱”是汉、唐灭亡的前兆,心灰意懒的王安石说:那都是吕惠卿主政的结果,自己已不在位不便干预。东坡又劝他说:“在朝则言,在外则不言,这只是事君的常礼,而皇上待你以非常之礼,你岂能以常礼来报答皇上?”王安石这才动容地答应了。
听到学生们这些观点,姚先生并没有做出评判,他说:“社会是复杂的,人也是复杂的,不可只从单一的角度去衡量。但不论社会怎样变迁和发展,其中的人性基本都是相似的。这就是为什么唐太宗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但历史的悲剧一再发生的原因。”
众人点头,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那你们说说看,一个人功过该如何评价,比如苏东波的一生是否是成功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半山偶遇()
“那你们说说看,苏东波的一生成功与否?”
杜玉清观察着几位年轻男子的不同表现,尽管为了出行方便她此刻身穿着男装,但她已经习惯了因为女子身份的敏感而在这种场合隐忍保持沉默,更多的是观察、倾听和思考,这让她得以充分地进行对照、思考和自我反省,逐渐克服了她原来急躁的毛病。这不能不说只要充分加以利用,原来的局限可能就变成了一种优势。
杜文智聪明,口齿伶俐,说话引经据典,表现引人注目。他的话往往让人喜欢听,但细究之下却发现他说的都是些大而化之的标准话。缺乏新意,却很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范斯远学识渊博充满自信,说话咄咄逼人。他又喜欢表达,遇到不同意见即刻驳斥,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因为他的态度却未必使人信服。遇到胸怀宽广的人,也许会欣赏他的才华,遇到心胸狭隘的人便会对他充满怨怼。
与此相反,杜文胜态度温和,尽管他的观点平庸没有什么惊人之处,却因为包容的态度,大家都对他十分友好。
杜玉清似乎看到了他们几个人未来发展的人生轨迹。由此她突然意识到我们许多时候信服的不是观点,而是我们的情感和立场,这个认识让她大吃一惊,不由得更加认真地观察和研究。
杜文智说:“《左传》有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从这个角度说:苏子瞻有立德,立言也可以算有,但立功便是不成的。”
杜文胜想想说:“苏子瞻虽然在官阶上是屡次贬谪,但他始终有一颗为朝廷为百姓着想的心,从这点上我觉得他是成功的。”
姚先生把目光投向范斯远,范斯远论述了苏轼一生重大的作为,最后说道:“古往今来到底有多少人符合这三立的标准?也许立德、立言可以通过自己砥砺自律诚意正心、慎独修行可以完成,但若是要成功,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圣主明君都是关键,离不开时代的大势。”
姚先生点点头,鼓励地看了看杜玉清,杜玉清轻声说:“不知先生问这个问题是从何处立意?若是从做文章的角度,我会说:立德、立功、立言皆是后人的评判,当下之人若是自己一直考虑如何三立上,便是堕入功利的窠臼,我想苏子瞻的成就不仅在于他政治上的立场和主张;在于他诗文书画的卓绝,更在他的风骨和人品道德的可爱之处。尽管他明白自己仗义执言会给自己招来祸患,但他还是天真率性,固执己见,不囿于党派,不计较个人得失,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这样的人便是遭到贬谪又如何?他的谋国之忠,治世之才,至刚大勇早晚会被人们所铭记。不说南宋历代皇帝都对他追念嘉奖,孝宗直接谥号文忠公,赐了太师官阶。单说如今杭州的苏堤上游人如织,百姓在彼安居乐业就是苏子瞻的功绩,是他最好的立功丰碑。
至于说从个人作人的角度来说,正如嘉善哥哥所说:古往今来到底有多少人能符合这三立的标准?个人的命运和国家命相关,天命不可违,每个人只能站在时代命运的框架之下生活,所以不可强求。苏子瞻最值得我们称道的是他的对真、善、美的追求,哪怕饱经忧患,经历跌宕起伏他永远保持纯真性情,温和厚道的仁心。我想这样的苏子瞻在历史的长河上都是独一无二的的,才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最重要的品质。”
“说的好!”
众人回头,却见一个身穿灰色道袍,容颜俊秀的中年男子在旁鼓掌叫好。看见众人被自己惊扰,连忙道歉:“对不住,在下在此听了多时,这位小公子见识深得我心,仍不住脱口失声,打扰了各位了。”
“无妨,无妨。”姚先生见此人相貌不俗,也有结交之意,作揖道:“在下姚无辰,带着几位弟子由杭州到此游学,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杨邃庵,镇江府丹徒人士,也是闲散无事出来游玩。”他作揖还礼,他的声音有些尖细清冷,脸上无须,让人不禁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他不但没有普通太监那种忸怩作态,反而有种凛然正气让人肃然起敬。
姚先生让几位弟子上前见礼时,杨邃庵对几个弟子都予以了褒奖,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杜玉清最为器重,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话。
杨邃庵说:“杜五公子说的好,天命不可违,个人的命运和国家命运总是相连的。我们只能做到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至于我们个人是否成功,是劳而有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