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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注意安全。”
赵政却说:“往南处去,顺着树林可以下山,到山崖下。”
康涂知道这是赵政想让他逃走,下山之后便可和大部队会和,下面要比上面安全多了。
他道:“我知道了。”好像是听进去了,但是却往反方向跑去。
赵政看着他在暴雨中的削瘦的身影,心里知道,他是不会逃下山的。康涂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他不会是逃兵。
而自己却做了逃兵,他闭上了眼睛,倾听战车之外的打斗声,兵器穿过皮肉的声音,哀嚎声,不知道哪一声是属于康涂的。
一串奔跑的脚步声往这边越靠越近,他霎时睁开了眼睛。康涂又回来了?他小心的移到小窗前,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咬紧了牙关,使劲砸在了锁上,第一下子没有砸开,他用枪尖顶住锁,固定住让它不再乱动,再次狠狠地砸了上去。
赵政看着他的身形,非常像之前队里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少年,皱眉问道:“施安?”
施安抬头,雨水把他的脸浇湿,他浑身湿透,还沾着血迹,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赵政着实是有些吃惊,弯腰站到了小窗前:“等等,你先别砸,你”
“咔嗒”一声,锁碎了。
赵政:“”
施安打开门,开心道:“你快跑。”
赵政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有些哭笑不得,一时没有说话。
施安:“我那日看见你的尸首,本想到晚上悄悄将你埋了,然后就看见”
“你看见了公子申,”赵政替他补充道,“等人接走的公子申。”
施安说:“是的,所以我猜军营中是你。”
“你很聪明,”赵政道,“但是我不能走。”
施安抬头看着他,茫然道:“为什么?”
赵政迈步走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注意安全,多谢。”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很快将盔甲里的衣服浸湿。此时悬崖边上仿佛是人间炼狱,滚木已经快要扔完,巨石一块不剩,而战士们也没有机会去扔了,齐军只要爬上来,就再也阻止不了。他从地上踢起一根长枪,一步一步地踏入战场。
血水顺着悬崖的边流淌下去,浇在正在爬梯的人的头上,百丈高的峭壁上满是攀爬的士兵,若流水一般无休无止,呐喊声在天地间奔流,一浪高过一浪。
康涂到处去找军医,还要顺便躲避敌人,背后突然被一个魏兵捅了一下,擦着盔甲划了出去,将他推了一个趔趄,康涂马上回身,但是却失去了平衡没有站稳,他没学过武艺,只在练兵时跟着练了两天,当时因为心中忐忑所以学得极为认真,到了战场上却全然忘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魏兵挥起长枪向他的脖颈上刺去,康涂躺在地上猛地向下一扎,一脚将那魏兵踢得向他倒来,那人的长枪插狠狠地插进被淋湿的地面上,身体却向这边倒了,康涂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摸,找到了一只断了的枪头,竖在胸前往前一送,那士兵栽在他的身上,枪头直接刺进了胸口。
康涂呼吸急促,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大脑放空了片刻,双目无神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那士兵倒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康涂“啊”了一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气音,却没有任何意义。
康涂嘶哑地喊:“啊!”
他人生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的近,也是第一次杀人。
身上的尸体被人拽开,李信道:“起来!”
康涂看着他,嘴唇颤抖着,感觉这一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李信一把把他拉起来,大声道:“有的人死了,是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康涂喃喃道:“好的。”
可他心中不信这个说辞,乱世天下,民不聊生,战争只是为了君王的野心,正所谓兴,百姓苦,忘,百姓苦。今天死的人,都是为了君王死的,不是为了黎明苍生。
李信没听清楚,吼道:“你说什么!”
康涂镇定下来:“我知道了!”
李信点了点头,不再管他,他仿佛是天神一般,到了战场上就变成了无敌的人,手中一柄长刀,没人可以近身。
康涂又想起安置在雨中的燕灵飞,着急起来,齐兵的军师不会上前线,所以他现在只能去找魏军的大夫。背后倏然传来一股煞气,他飞速转身,一支飞箭擦着他的脸划了过去,一个魏国骑兵坐在马上,对着他射出了第二箭!
康涂内心大骇,不能跑!否则将后背露出更加危险,他堪堪侧身,那支箭划破了他的盔甲,留下了一道卷这边的印子。
他后退一步,贴着悬崖边,这里为了隐蔽战士所以建了微微凸起的陇,那骑兵架起漆弓,抽出了第三支箭,微微眯着左眼对准了他。
这样下去迟早要死,康涂被雨水迷花了眼睛,用尽全身的意志才让自己留在原地,没有拔腿就跑。如果被骑兵追击,最忌讳的就是跑,但是就算不跑,他又怎么能逃得掉?
康涂想拽过一具尸体挡在身前,人死之后总是很沉的,衣物又被雨水浸湿,他竟然一手没有拉动,那尸体向下滑去,就在这时,第三支箭射了出来!
康涂半倚在石陇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却见眼前罩下一片黑影,接着就是兵器相撞的声音上的声音,赵政架着一块盾牌站在他的身前,这一箭挡住之后,直接将盾牌挥手扔了出去,将那骑兵狠狠地打了马,昏厥过去。
康涂激动道:“你!”
赵政却没说话,走到那士兵前,蹲下身托着他的脑袋,用力一拧。
康涂跑向他的脚步一顿,猛然想到了赵政身上还穿着魏军的铠甲,是不能和说话的,更不能救他。如果救了就要将这个人灭口。
流矢漫天,血流百里,战场上尸横遍野,赵政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站在这一切之上,对望须臾,没有交谈,分道扬镳。
康涂抓住一个魏兵,用长枪架在他的脖颈上,将他推到石陇之上,问道:“军医在哪!”
那男人看着他:“你杀了我。”
康涂被他这句话弄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色厉内荏,手上更加用力,瞪着他道:“告诉我,你们的军医在哪!”
“齐国的走狗!”男人双目通红,吼道,“你们都去死!”
康涂满心无奈,只能将他敲昏,混乱的战场上,他找不到人来救燕灵飞。
燕灵飞在等他,可是这满目疮痍下正在忍受痛苦的士兵们,又能等谁来救呢?
他实在过于狭隘,不能胸怀天下,看到这样的情景,只感觉痛苦。
山下战鼓敲击三下,田婴爆喝道:“退军!”
“暂且退军!”
庞涓骑在一批黑骏马上,扬起长枪道:“不要让他们逃了,兄弟们杀啊!”
魏军此时杀得更狠,齐兵还不能立即脱身,田婴怒道:“不要恋战!马上撤军!”
他从战马上一脚踹开一个魏兵,手中高高地举起齐国兵旗,大喊道:“齐国男儿何在!”
“在!”所有士兵吼道。
“撤!”田婴道。
在崖上的士兵爬下云梯,康涂刚一转身,被正好跑过来的康易歌拦住:“你去哪!撤军!”
康涂道:“我朋友!”
“走!”康易歌不由分说将他的身体掰过来,推了他一步,“不要拖后腿。”
康涂挣扎了一下,康易歌说:“你疯了!这是战场,今日死了近千人!都像你一样仗还打不打了?!”
在战场上抛弃受伤的同伴并非是稀奇事,很多人其实并不是死在了战场上,而是在撤军之后,成为了俘虏,被蹂躏致死,活着成为奴隶。
康易歌说服不了他,直接将康涂扛在了肩头,跳到云梯上,他没有一级一级地往下走,用单臂抓住一截梯子,放开手向下坠去,再险险地接住,片刻便到了崖底。
康涂近乎绝望,仰头看着上方。
齐军从下达撤离指令一直到撤出山谷只用了一刻,庞涓愤怒地立于马上:“胜利就在眼前,天佑大魏,追!”
“将军不可!”鲁班跑了上来,“战事尚无颓势齐军忽然撤军,其中恐怕有诈!”
庞涓翻身下马,抓住他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问道:“赵政去哪了?!”
鲁班:“”
庞涓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赵政是你带来的,你们耍我。”
“将军,”鲁班试图说服他,“赵政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