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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良妃都是一惊。她身子一哆嗦,泛起一丝苦笑。“在这节骨眼上,他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时,常太医已经进门,作揖道:“下官奉皇上旨意特来为娘娘诊治。”
神情间没有多余的奉承,也没有对这所谓冷落已久的主子有丝毫的怠慢。这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儒雅,言语不卑不亢。
“有劳常太医。”良妃微微点头示意,他不慌不忙的道:“不敢。”
我和芷蓝交换了个眼神后,退出了房间。我还是怔怔的望着里面,却被她一推。“最近可好?”
我点头。“还可以,只是有些不惯。”
“我们也不大惯,主子更是。最近她心事越发重了,却没有你能像从前那般能随时劝解她的人。”她幽幽的叹气,“今日皇上既然能亲自宣常太医来给主子诊治,证明皇上心里还是在意主子的,可主子仍然不开心。我也不明白,主子这么些年究竟为了啥。”
“也许外人看重的她并不在意,可她在意的却偏偏咫尺天涯。”我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终究还是你了解主子。”她淡淡的笑笑,“我们也只有干着急,希望常太医能治好主子的旧疾,我们做下人的也安心。”
半晌,两人沉默下来,忽听得声响,只见常太医已经问好诊,径自要离开。“常太医。”我低呼,他停下脚步,沉默的等我问话。
“良主子的病?”我试探的问。
“三年,怕最多不过三年。”他温和的眸子有丝怜悯一闪而逝。我心里仿佛有什么塌了,眼前一暗,久久恢复清明。
“太医,您一定要救我们主子。”芷蓝在一旁恳求道。
他微叹口气。“自当尽力而为。”
我怔怔的看他离去,竟没有再见她的勇气。只听里面低低的唤道:“盈雷。”
我忙敛了神,进到里间,她唇边含着抹明了的淡笑,道:“别难过,是我的命,终究躲不过。三年,果真是三年么?”她嘴角的笑有丝奇异的诡异,看的我惊心。
“不要!”我脱口而出,却自己也不明白,这不要指什么。
她抚慰的一笑。“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自己最后的归宿,上天对我并不算刻薄,对将来的一切,我并非毫无准备,也不会怨天尤人。”
泪水不听使唤的流,她拉住我的手,那手柔软的好似没有半分力气。“答应我,帮我瞒着胤禩,我不要他多一层顾虑和负担。恐怕,他能按他自己要的去争取也只有这一次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吧。”
我早已泣不成声,只拼命点头。
她微笑着,渐渐的沉睡过去。
二阿哥的病情在一天天好转,有时做催眠时他还是会很痛苦,但次数多了,随着对以前事情的看法和心态的变化,明显能感觉到他也在改变。
有时会和他谈一些诗词歌赋,只不谈政治、不谈历史。人人都说三阿哥才华出众,却不知二阿哥的学识却也不在他之下。看他一脸轻松温和的模样能想象的出当年赫舍里皇后的温婉雅致。
按治疗方案,本该让他们将曾经在尚书房读书时的场景重新演绎一遍,但那份资料被盗后,为保险起见,便取消了那样的方案。他们一个个城府与计谋都超乎我的想象,即使我用的是简笔,却不能不防范聪明如他,是否能够从有限的笔画里猜测对应,更重要的是,他的额娘是良妃,我焉能肯定他对简笔一无所知?所以安慰可妍的话我会说,但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抬头望天,却没有看进任何景色。
“在想什么?”后面乍听到十四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只是淡笑道:“我所想的是你们所感兴趣的,不过却不能告诉你。”
那一声嗤笑离的近了,他已站立在我身边。“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找我有事吗?”
他有些尴尬的抬手抵了下下巴,重新放回原地后,若无其是的答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忙着二哥的事,心力交瘁。我们兄弟几个想让你好好休息一天,不为别的,只是想单纯的让你不要太累。”
“哦?”我讶异的挑眉,如今他们还有功夫顾着我,莫不是为着感激我的治疗计划?“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
“你来储秀宫满打满算也四年了,虽然现在你暂时离开,但毕竟是权宜之计。”他转向我,眼里带着丝得意的笑,“这算不算一个理由?”
我轻笑。“算,一个很好的理由。”低头思索了会儿道,“不过,既然是为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倒是犹豫起来。“别趁机为难我们。眼下,你不可能出宫。”
我扑哧一笑,道:“我有分寸的。只是,在那一天,我想请上二阿哥和四阿哥,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十四靠近一步,身形遮住我面前的阳光。背光处,他的表情有些幽暗。“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
我不以为意的笑笑。“不用明白,我做的事情不会全是为了自己。”看到良妃病重以及她不自觉流露出的哀伤,我越来越能映证八阿哥的结局。不论他与我的资料被盗是否有关,我却也做不到对他坐视不理。
也许,那天会是个好机会。
“你不怪我们了?”十四小心翼翼的问。
闻言抬头却看到他略微紧张的表情,我摇了摇头道:“想过,只是做不到。”念着良妃,心里纵是想恨也恨不成。不然何苦算计一个我想也不敢想的人。
“你在算计什么?”十四注视我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佛曰不可说。”我眨了眨眼睛,神色却没半点轻松。如果想算计的人是四阿哥,究竟我能有几分胜算?
而现在的他,是否依然是那般慌乱迷茫?
嘴角浮起一丝淡笑,十三是他的软肋,但我更能相信,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幸好,我不是他的敌人。
一坛梅子酒。
我微笑着给自己和二阿哥各斟一杯,浅酌一口,赞道:“好酒。”
二阿哥轻笑道:“没料到,盈雷姑娘秀外慧中之人却也有几分巾帼之气。”说完,举起酒杯,向我敬道:“请。”
我眼里闪了片刻犹疑,他倒是了然,放下了酒杯,道:“姑娘若有担心,胤礽少不得约束自己。”
他的坦然和体谅反倒让我心生好感。“二阿哥不必拘礼。盈雷这次来,便是邀请二阿哥参加明日的聚会。”
“聚会?”他不解的问道。
我微笑着点头。“对,几位平日里有来往的阿哥都会来。二阿哥心事过重,便趁这次机会和几位阿哥多多相处,也能减轻二阿哥心里的重担。”
他沉默的放下酒杯,半晌,沉吟道:“姑娘的好意我能理解,只是这一次,因我而牵连太多的人,我也无颜再见我那几位弟弟。”
“二阿哥难道能逃避一生吗?”我淡笑,问道。
他果然是聪明人,目光跳跃几下,没有再拒绝。“我想姑娘会这么安排,一定有姑娘的道理。”
“二阿哥不能躲避一生,更何况,恕盈雷大胆猜测,二阿哥不论多么不情愿,皇上终究会有他自己的打算。”八阿哥在朝堂的动作太大,已经大到皇上有好两次仔细询问二阿哥的病情,问我有多久能保证他的病不会再经常反复发作。
我想,这问话背后的深意意味着八阿哥此时的举动终究都只是镜花水月。
“人为什么一定要勉强自己做不能做到的事情?”二阿哥眉宇间笼上几分淡淡的愁绪,仿佛在自问仿佛在问我。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我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
“姑娘的意思是?”他压低了声音。
我慢慢让自己喝完那杯酒,露出一抹深邃的笑,问道:“二阿哥,盈雷不会下棋,可是,盈雷有把握明天能够赢棋艺出众的四阿哥或者——八阿哥。二阿哥,跟不跟盈雷赌这一局?”
秋风飒飒,连绵阴雨后,竟是难得的好天气。我不便多出去,便借了地方就在延禧宫内设宴请了几位阿哥。只我一个人自是忙不过来,便让可妍帮忙。可妍今天格外的高兴,这丫头也是心灵手巧,一点即通。
待我们把桌上一应拼好后,十阿哥眼睛瞪的直直的。“素菜?盈雷,我们来这,你便是这般招待我们?”
我看了看四阿哥,听说这些日子他一直修身养性,除了每日上朝请安以外,便是潜心修佛,不问世事。今日看他,那晚的疲惫与愧疚一洗而空。远远看他走来,步履缓慢而坚定。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曾经有的那一丝隐藏的锐利也消失无踪,却反而让人无从分辩他的情绪,更加难以捉摸。
我心里叹道:这越加深沉的男人。再回看八阿哥,一贯的从容雍适,一贯的温润如玉,却在眸底有着依稀可辩的炽热,使他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