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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那死牢囚仍是那副毫无生气的声音道。
“操!五两银子都没有?我命真这么贱?”谭纵不由地低头嘀咕一声,旋即又似是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道:“莫不成他许诺,只要杀了我,便许你出去?”
“你这后生倒是聪明。”那死牢囚这回的声音终于带了点惊讶,便是连头也抬了起来,露出了真面目。
借着火光,谭纵倒是瞧见了这人的模样,虽然称不上清楚,可也看了个大不离。
这死牢囚应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相颇为英武,看起来丝毫未有淫邪之像。若是穿身军服,在配把长刀,倒更像是军营里的把子。只是那一头灰白的长发却让这汉子看起来显得老了不少。
“这位哥哥倒是一副好面相。”谭纵打从心底里赞了一声。
对于面相,谭纵也算是略微有些心得:似这等面相之人,绝少有作奸犯科的,多数是忠义之辈,少数者也是假仁假义那类型。而眼前这位适才未有直接爆起而击,而是以话相提,谭纵便觉得这位怕是一位响当当的忠义之辈。
至于这等忠义之辈为何会成为死牢囚,谭纵却是丝毫不吃惊的——甭管是盛世还是乱世,也不管是今生还是后世,冤假错案那是无论如何都少不了的,更何况这还是南京府!
说句不中听的话,在谭纵眼里,这会儿的南京府知府王仁便已然成了十恶不赦之辈了,他的治下出现何等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不知哥哥是因何事入狱的?”谭纵见那人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这会儿却是多了几分八卦的心思。
“现今的读书人都你这般聒噪么?”
那死牢囚淡淡地一句话却如一巴掌直接甩在了谭纵面皮上一样,让谭纵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要说这等八卦的心理,那也多是后世读书时上网的时候学来的。特别是几个能交心的兄弟凑一块的时候,更是八卦个没完。这会儿见自己安全了,谭纵的八卦心思才热腾腾地燃了起来。哪想到话刚开口就被人拿话堵住了嘴,直让他无言以对。
便是这般子沉默了半盏茶时间,谭纵都无聊到又躺回干草上去了,那死牢囚却忽地开口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知道。”谭纵这句俏皮话一出,随即却是醒悟过来,这会儿怕是还没人知道蛔虫是甚子东西。
正待转口,却不料那人接口道:“想不到你也听过前朝龙军师的俚语,看起来倒不是个读死书的。”
“龙军师”?“俚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谭纵只觉得自己脑子忽地一愣一愣的。
“王牢头许了我自由,说是只要我今儿个晚上偷偷把你害了,明儿个一早就放我走。”死牢囚似是不死心,仍然继续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害你?”
“无非是狡兔死走狗烹。你若杀了我,只怕你死的更快,还有个屁的自由。”谭纵心道这等桥段我都见过无数遍了,也就你拿这事当个宝,还真当自己是个腕了。
那死牢囚果然轻咦一声,忍不住就移步到了谭纵面前道:“你怎知道的?”旋即又举着手指着隔壁监牢里的几个犯人道:“你看那几个蠢货,便是听到了那王牢头的话,因此打一开始便盯上你了,这会儿只怕恨不得把你吃了好早点儿出去。”
谭纵暗道一声侥幸,庆幸自己没有凑到那边去,否则只怕便要被人活活掐死了。只是谭纵心里虽然后怕,可嘴里却是不服输道:“你都知道那些是蠢货了,还说些甚子,难不成是为了显示你比这些蠢货聪明?”
这话方一出口,谭纵就忍不住叫糟,心知自己这一句俏皮话一个不好便要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连忙又戒备起来,眼睛紧盯在了这死牢囚的面庞上。
只要这死牢囚的脸上露出哪怕丝毫的戾气,谭纵都会抢先出手,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没有半点胜算。
可谭纵在那等了半晌,却未等到这死牢囚的反应,反而是那死牢囚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又折回墙角坐回去了。。
“怪人!”谭纵心里忍不住给这死牢囚下了个评语,只觉得再多来几次自己怕是要吓出心脏病来了。
不知不觉间,谭纵在迷糊中被人摇醒了过来。打眼看去,却发觉眼前站着一黑衣之人。
这黑衣人一手持刀,一手拿着串钥匙。这钥匙谭纵见过,正是崔元腰带里别着的那串。
“谭相公快随我走,晚了怕是就要警醒此处守卫了。”
这黑衣人的声音颇为低沉,竟让谭纵难以听真切。
谭纵四处看了看,发觉除了那死牢囚似是还醒着外,四周围都躺成了一片,似是都熟睡着,于是也有样学样的低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处救我?”
“小的是受苏小姐的委托前来搭救谭相公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相公却是早些随我出去方好。晚了怕是王府的刺客便要来了。”
“刺客?”谭纵一愣神,鼻子里忽地便闻到一股子脂粉味。
这脂粉味虽淡,可在这大牢里头却是刺鼻的很,谭纵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找着了出处——正是眼前这个黑衣人。
谭纵虽然与苏瑾接触不多,却是记得清楚,苏瑾身上却是从来不施半点脂粉的。而此刻苏瑾理应在客栈待着,这人即便要去见苏瑾,也只能在客栈里见,又哪能沾着半点脂粉味。
见那黑衣人仍然一副忠犬模样,谭纵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感激神色道:“那便多谢这些壮士了。”
拱一拱手,谭纵旋即道:“既然时间紧急,便请壮士速速带路,我这便随壮士出去。”
那黑衣人见状也不多话,便要从牢门里出去,却不防身后忽地传来一道风声,随即便觉得后脑一疼,立时昏死过去。
“你怎得将他打昏了?”那死牢囚在一旁看了半天,此刻见谭纵将黑衣人打昏,忍不住问道。
“不打昏去,难道还真个随他走么?”谭纵嗤地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曾犯事,何必作个逃囚,介时若再被抓回来,才是真个有嘴也说不清了,反不如在这呆着。况且这人面蒙黑纱,连面都不敢露,又何必信他。即便打错了人,我也有信心日后将他再救出来,介时再赔罪便是。”
说到此处,谭纵忽地又是一笑道:“不过,这会儿我不出去,可你却是恰好可以出去的。”说着,便把心里头想法说了。
“想不到你倒有些急智。”那死囚笑了一声,话语里却是难得透出几分笑意来。
半盏茶后,大牢里忽地窜出一道单手持刀的黑影,左手臂下却夹着个身穿儒衫的人。
“有人逃狱,快去禀告大人!”
第十二章 小节
一间十二三平米的房间内,简单地布置了一桌四凳,墙角还立着个架子,上面搁了几根风火棍,两把磨的发亮的尖刀。
一大把被炒的金黄的花生在桌上洒了大半桌,两只半空的粗碗搁在上头,边上立着一只半尺高的坛子,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酒字。坛子旁是一封开了半个口子的老酱肉,正不停地发出诱人的香味。
两个人对面而坐,都在凳子上架起了腿,薄薄的春衫敞开着,其中一个露出了黝黑的胸毛。
李五恭敬地给对面坐着的王三满上,又给自己倒了半碗,这才小心翼翼地伸筷子夹了颗炒的有点糊的花生扔进了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人如其名,李五就是个苦哈哈出生,也是托了不少关系才进了这大牢当了个狱卒,靠着这般小心谨慎地伺候才在牢头王五这边混了个脸熟,渐渐成了心腹。
今儿个晚上的事情,按李五的想法,一个不好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到得这会儿了,他这是真正的开始担惊受怕起来,生怕一个不好搞砸了,那就真完了。
最让他难过的是,成了有危险,可万一不成……想到奉公子爷命令前来的春二这会子还在上房里等着,李五就不由地打了个寒颤:那位可是真的杀人不眨眼的主!
“牢头,你说今晚这事能不能成?公子爷可是下了严令的,务必要今晚解决了那家伙。”
王三抬着自己那双半眯着的眼,没好气地瞅了李五一眼道:“这事问我作甚?”
端气酒碗,王三一口气喝干碗里的酒,也懒得去管洒到衣襟上的残酒,有气无力道:“我是王家的下人,你也只是个小卒子,上头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即便要杀人,那也是上头的事情,咱们管不着。”
“可那是亚元公啊,万一死了,京城的人一来查,咱们不是全部要交代了?”李五战战兢兢地给王三又加满了酒,嘴里说着心里头的顾虑。
“嘿嘿,你以为这事有这般简单?”王三嬉笑几声,嘴巴里喷薄出浓浓的酒气直把烛火都吹的晃动起来。
“反正你小子甭担心这么多,今晚值夜的又不是你,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即便日后京城里来了人,咱们把事情推崔元身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