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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乐舞结束,大堂再度安静下来。这时大堂内至少聚集了一百多人,突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气氛显得很压抑。
第一轮是上净手水,宝鼎和另外五个少年端着铜盆依次走进。紧张是在所难免,六个少年都非常紧张,毕竟坐在席上的六个人都是当世显赫权贵,一辈子都难见到一个,今天却一次性见到六个。六位权贵虽然笑容满面,但上位者所拥有的生杀予夺的大权给他们增添了威严的气势,这股气势贯注全身,无时无处不在,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形如实质,令人震骇。
宝鼎跪坐侍奉,神情紧张,面色惶恐,但心里却十分愤懑。他在前世二十六年里何曾给人下跪过?何曾服侍过人?就连亲身父母都没有跪过啊。做推销的时候虽然也在酒席上奴颜卑膝、阿谀奉承,但好歹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表面上还是平等的,还是有尊严的,只不过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恶心人而已。
愤懑终究是幼稚的,每个时代有它自己的礼节,礼不可废礼不可违,否则就没办法做人了,再说这点委屈相比性命而言,不值一哂。
宝鼎极力稳定心神,集中注意力做事。正如荆轲所说,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了有悖礼节的事,以他现在的卑贱身份,估计拉出去就被砍头,一点缓冲余地都没有。现在就受点委屈吧,反正过不了几年,秦国就要横扫六国统一天下了,到那时候,老子再找你们算帐,连本带利一把夺回来。
宝鼎恶狠狠地诅咒着,小鸡肚肠地安慰着自己,不过脸上的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是愈发得恭敬小心。他做推销的时候早把这种口是心非的本事练得娴熟,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心也不是一般的毒狠。
端下净手水,接下来上茶,上茶点……六个人在席间川流不息,忙碌不停,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更不要说胡思乱想了。
香茗不过小啜一口,漱漱嘴而已;茶点不过闻闻香,尝都不尝;甘醪(lao)浅啜即止,佳肴更是动动箸子(筷子)做做样子而已;然后撤下,再上……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宝鼎一直认为前世的应酬酒席纯粹就是浪费,现在他才知道,古人的这种奢华宴会才是真正的浪费。想想这个时代,一亩田才产多少谷物?有多少布衣黎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万恶的旧社会啊,这个社会的特权阶层和前世的特权阶层比起来,还是有相当的差距,最起码前世特权阶层的人不敢这样公开的肆无忌惮的显摆他们他的特权,而这个时代的特权阶层就是拥有明明白白完整彻底的不可剥夺的不可抗拒的特权。一句话,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有朝一日,我也要成为这个特权阶层的一员。宝鼎的情绪又乱了,羡慕、嫉妒、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杀人冲动。
这种冲动藏在他的灵魂深处。,前世流血流汗却一无所有的时候,这种冲动尤为明显,他甚至幻想着做个杀手,拿把枪走遍全国各地,杀掉所有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还给百姓一个朗朗乾坤。重生后他的处境更加不堪,现在又面临死地,又看到一张张令他憎恶到骨子里的权贵,他那股杀人的冲动终于不可遏止的爆发了。
老子要杀掉你们,杀掉你们所有的人,到了阴间地狱,老子看你们还怎么奴役百姓、欺凌弱小?看你们还怎么喝百姓的血、吃百姓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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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战国时代每日的记时,正由十二时制变为十六时制,见于云梦睡虎地秦简。到战国末年流行十六时制,次序为平旦、晨、日出、夙食、日中、日西中、日西下、日来入、日入、昏、暮食、夜暮、夜未中、夜中、夜过中、鸡鸣,见于甘肃天水县放马滩秦墓出土秦简《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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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出事了
宗越一直惦记着太子丹的事,按照他和苍头的约定,筵席开始不久,双方就要进行交接。因为在这之前没有找到苍头,他的心里颇为忐忑,唯恐出事。
看到酒过三巡,乐舞也逐渐进入**,宗越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悄然走出大堂,向府门外面走去。
慢慢走过庭院主道,绕过水池,宗越看到大府的监食管事指挥一队仆役抬着六个铜鼎走了过来。铜鼎两尺高,下部是炭炉,炭薪正在燃烧,火苗随风抖动,薄烟清扬;上部是汤池,水雾袅袅,浓郁的香气四溢而出。
宗越不知道这汤羹叫什么名字,但仅从这诱人的香气就能估猜出来,这是一道美味。宗越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颇有兴趣地看着铜鼎。监食管事冲着他微笑点头,两人擦肩而过,然后他就看到了跟在管事后面的暴龙。
暴龙早就急得火烧火燎了,但他没办法进大堂,找不到宗越,只有干着急的份。这时突然见到宗越出现,心花怒放,乘着和宗越擦肩而过的机会,低声说道:“苍头在车马场,出事了,快去快去……”
宗越听到“出事了”三个字,一颗心顿时拎了起来,连暴龙的长相都顾不上细看,甩开大步急赴车马场。他不疑有假,这时候敢于主动接近他并说出苍头名字的人,也只有黑冰了。
出了府门,宗越的身形更快。辒(wen)车左右的虎骑剑士看到宗越急步而来,略感诧异,这时候宗越应该在大堂里保护相国,怎么突然出来了?
两个剑士迎了上去。宗越走近他们,急切问道:“可有异常?”
“没有。”其中一个剑士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一切正常。”
“车呢?”宗越追问道。
“正常。”另一个剑士回道,“没有任何人接近辒车五步之内。”
他们不知道这趟出使竟然带着太子丹,更不知道现在坐在车上的人就是太子丹。
宗越心里稍安,举目四顾,寻找苍头的身影。这时一个虎骑剑士从辒车附近的黑暗里走了出来,宗越只一瞥,便认了出来,此人正是苍头。辒车旁边的虎骑剑士突然看到一个衣着打扮和虎骑剑士一模一样的人出现,立时警觉起来,有人张嘴就想质问,却见宗越指着那人叫了一嗓子,“你过来,快点。”
苍头匆忙走到宗越身边。宗越和他交换了一下眼色,后者微微颔首,但眼神凌厉,显然事情出现了变故。
“注意防备,不许任何人接近我们十步之内。”宗越一边拉着苍头走向辒车,一边对周围的剑士们大声吩咐。其实今夜各方都有部署,各方的卫士们都接到了命令,各守一块,严禁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接近对方,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两人走到车边停下。宗越示意周围的剑士们稍稍远离一点。这些剑士们看到宗越的态度,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没有危险,极有可能是宗越预先安排到代北打探消息的秘兵。
“出了什么事?”宗越压低嗓门问道。
“李牧要刺杀你们的相国。”苍头焦急说道,“快,马上转移太子,迟恐生变。”
“哪来的消息?”宗越吃了一惊,急忙问道。
“徐夫人剑,烈日秋霜。”苍头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宗越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公子隆的佩剑就是徐夫人所铸,剑名烈日秋霜,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由此可以推及苍头得到的消息十分可信。
“那是我们相国的佩剑。”宗越说到这里,眼神骤然凛冽,冷森森地说道,“李牧他敢刺杀我们相国?”
“如果他抓住了太子,又把刺杀的罪责推给我们黑冰,你说他敢不敢杀?”
宗越是公子隆的亲信,对当前形势一清二楚,对蓟城暗藏的权力斗争更是了然如胸。他稍稍想了一下,便估猜到了李牧刺杀公子隆的目的。宗越暗自惊骇,再不敢犹豫,转身就要跑回府内,“我去告诉相国。”
“你慌什么?”苍头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宗越,“当务之急是转移太子,只要太子在我们手上,李牧就不敢刺杀相国。”
宗越当然不相信这句话。既然李牧已经决心刺杀公子隆,那他即使没有太子丹,也一样要干,因为这关系到邯郸的存亡,赵国的存亡。李牧现在被逼到了绝路,只有行险一搏。虽然在这之前公子隆也估猜到李牧狗急跳墙之下可能动手杀人,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李牧在他没有抵达代北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刺杀的时间竟然就在他抵达代北数天之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李牧就准备好了一切并展开刺杀行动,任凭公子隆如何小心谨慎,也难免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宗越冷哼一声,手臂用劲,就想甩脱苍头。此刻苍头的用意很明显,他才不管公子隆的死活,他只要太子丹,只要太子丹到手,安全送到咸阳,燕王喜就不敢背盟,最起码不敢公开背盟,但对宗越来说,公子隆的生命则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