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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歌姬的话后,公叔瑾又沉默了好久,最后,他没有要歌姬们将清露“说曲子”的那些话转述出来,而是让他们退下了,却没让他们出宫。
一连三天就这么过去了,公叔瑾表情行动如常,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连在他身边贴身侍候的宫人,和像祥贵人这样每天都见面的宠妃,都没发现他有异常。
只有公叔瑾知道,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地回荡起《卷珠帘》中的某句歌词,某段曲调,甚至是当初清露在起舞时的某个动作一个眼神……
艺术的魅力是无穷的,这才在长久的时光中可以生生不息,尤其是遇到了公叔瑾这样很有素养的欣赏者。
此外,还有一个十分的原因,就是清露的这首《卷珠帘》,与其说是给公叔宁作的,莫不如说是给公叔瑾和公叔宁这兄弟两人作的。
他们在其中各占百分之五十的,不分上下,真要从情绪角度来说,实际上在这支曲子中,清露对公叔瑾的情绪反而要比公叔宁强烈上很多。
那位麼麽说得很对,心疼或许不亚于心悦,可她忘记了一点,有时,恨,会比这两种感情都要深刻!
所以,在这首字字句句都为他量身定做对他诉说的美妙歌曲面前,公叔瑾到底还是投降了,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事到如今,万事皆顺,朕何需去怕?!”
是的,之所以没有去听歌姬们对曲子的“解释”,是因公叔瑾怕了,怕再次面对清露的指责,或许说,是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歌姬们再被召进殿中时,公叔瑾并没直接让他们唱,而是说,“说罢,当初清露是如何给你们讲这首曲子的,只要如实说来,朕恕你们无罪!”
有了这三天的准备,歌姬们对公叔瑾再提出这样的要求,一点都不意外,他们甚至拿出来了两份早已准备好的词曲,将一份呈给了公叔瑾,另外一份则留在了自己的手中,从头开始细细地讲了起来,不仅有清露当初的讲解,还有后来他们自己的理解。
“这一句中,最的是‘镌刻’和‘思量’这两个词,‘刻’是忘不了,有多少心悦,就有多少难忘,可这一个‘思量’就让再美的情都变了味道,”男女主唱忍不住齐齐苦笑了一声,他们都是逢场作戏的歌姬,深谙其中的道理,“‘思量’是算计,是谋划,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出于利益,所以‘刻’得越深,伤得也就越深……”
公叔瑾冷笑了一声,抬手将手中的词曲丢到了面前的桌案上,他很瞧不起清露这种不知深浅的女子,她当初只是一个歌姬,不过玩物而已,凭什么让公叔宁堂堂皇子,真心以对?!可笑!
想到这里,公叔瑾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觉得他真是想太多了,或许是被清露的这支曲子和那支舞给蛊惑了,原来清露怨得不仅是他,而是连公叔宁都算上了,太过不自量力了!也难怪清露不敢将这样的想法对秦怀恩说,实在是清露好没道理。
清露真的没道理吗?歌姬并不知道公叔瑾的这些,只是说了下去,“……‘沾染了,生死别,情虽浓,却泛黄……’这一句虽是合唱,感情却并不相同……”
女主唱说,“女子是思念中带着遗憾。”
男主唱说,“男子则是思念中满含愧疚。”
“愧疚?为何?”公叔瑾问出了口。
伎子回答,“禀皇上,那时秦夫人是这么解释的,先王爷重情,虽说是世事无常,有时并非人力可及,可既然已故王妃和秦夫人跟了他,他就有责任照顾她们一生无忧富贵荣华,所以说来说去,心中还是是有愧的……”他们一直以为,造成这一切的是顺帝,所以说起来,并没太多的顾忌。
公叔瑾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他还记得当初清露跳到这里时,公叔宁曾低语,“对不起……”说实话,对此,公叔瑾是理解的,当然了,还有些脸红,毕竟,公叔宁已安排好了一切,是他亲手毁掉了公叔宁的安排。
歌姬见公叔瑾没反应,歌姬越发放松了,“‘拂袖起舞……静化红妆等你归’,这一句中,女子可不再是思念了,而是一种交待,还有淡淡的怨……”
一个“怨”字,瞬间吸引了公叔瑾的注意力,他最在乎的就是这个了,可女主唱说出来的话,却完全超乎了他的想像,“……人常言,‘裱|子无情戏子无义’却不想想,在那些本来就把歌妓们当成的玩物的达官贵人们眼中,是用银子换美|色,乃至对方的性命,怕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产生什么感情?!”
“是!秦夫人姐妹的命算是不错了,好歹是遇到了先王爷那样一位重情重义的主子,可秦夫人珍惜是珍惜,却抵不过命运作弄,既然如此,那便‘银命两讫,君既无情,奴便休’!自此后,彼此间无论银钱还是感情,都再无亏欠,这不是无情,而是讲理!”本身就是顶级歌者,歌姬的声音清脆响亮,又有着相同的心情,这番话说出来,简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自有一种别样的畅快!
这就是清露打出来的一巴掌,打在那些骂她“无情无义”“水性杨花”的人脸上的巴掌!
“荒唐!”公叔瑾拍案而起,“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公叔瑾是有缺点的,但他的优点同样不少,而讲道理守规矩,绝对是其中的一个,所以,他的脾气发不下去了。
再想想前面那句,“银命两讫”,公叔瑾甚至产生了一种同情和悲凉。
第864章 一种诡异的转变()
见公叔瑾发怒,歌姬先是顿了顿,才用无比缓慢的速度跪了下去,她身后其他的人也是一样的,可见他们这一跪并不情愿。
公叔瑾又缓缓地坐了下来,“朕说过不怪罪,你们起来说……”听到这样的言辞,对他来说纯属意外,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有一刻的失控。
后面的话越发离经叛道,却自有一番道理,“这一句的末尾,是有一叹的,要若有若无,有心人自会听到,无情的人会错过,错过了便错过了,秦夫人曾言,再好的曲子也不是金锭子,做不到能让人人都喜欢……”
公叔瑾的眉梢微微挑了挑,一向严肃刻板的表情,也有一刻的皲裂,他能想像得出,清露在说这话时的样子,俏丽顽皮中透出的直爽和不羁,还有……可爱!
接下来的,风格却迥异不同了,“‘空留伊人徐徐憔悴’这句,完全没有琴音,甚至舞者此时也只是呆立当场,没动作,就是让人的注意力全在这句词上,能听得分外清晰,不仅要听清楚唱的是什么,还要听清楚其中的痛!”
“此句一定要慢,每一个音色都要尽心得当,”因为对这位女主唱来说,这一句是这首歌中最难的部分,所以她的印象极为深刻,说得特别详细,“只有这样才能唱出那种,将人的心在无尽的中,一丝丝一条条切割撕裂的痛,眼见着相依为命的亲生姐姐先是自毁容颜,再悲惨死去,自己承受着病痛,凄惶孤独,求告无门,前行无路,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偏生身边幼儿相依,只得就这样活着,不仅活着,还要将的怨和恨死死埋在心底,就像藏在暖窠子里的滚水,时时刻刻烧灼不休……”
天色将暗,此时大殿中的光线还算明亮,如血残阳依旧高挂天边,将辉煌的宫殿映照得粼粼闪亮,只是这样的言语,过于生动人只觉得阴风阵阵,痛不可挡,快要疯了一般。
公叔瑾忽然间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这样的怨恨,他竟然妄图消去,他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公叔瑾全凭超人的自制力,才没有再次转身离去,而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歌姬们讲曲子,而有了这一段,后面的那些并没引起公叔瑾心中太多的波澜,哪怕歌姬说,“秦夫人道,她只是一个小女子,不懂得家国大义,她只知道,她为主子已经尽力了,无论主子还是旁人,都没权力将她先从温暖的家园中胁迫离开,再拉拢将领把她嫁出去,丝毫不尊重她的意愿……”
伎子说,“命途如此多舛,飘摇如风中之烛,随时将熄,病痛中眼睁睁见最心爱之人离去,当中滋味难以言表,只能一叹再叹……”他知道,清露嫁给秦怀恩是公叔瑾下的令,公叔宁死后,各种关于公叔瑾无情的传言叫嚣尘上,所以说这个话时,非常小心,声音极低。
公叔瑾却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最恨别离吗?他倒是觉得,现在清露哪怕是直接唱“最恨帝王无情”,他也不感到奇怪了,只可惜,清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