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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氏顿了顿说,“我做下的事儿,也不少!”她虐待过秦怀恩,还偷东西,家乡的人都没有不知道的,一点都不比秦大川少招人恨。
秦大川便没再说什么了,捧起了破碗,“呼噜噜”地喝粥。
太阳越升越高,两人将唯一的家当——一个破罐子,一个破碗,留在了原地,殷氏摆来摆去地弄了半天,秦大川也不催她。
秦大川拄着棍子一步一挪地走在前面,殷氏比他走得还慢,照他们这个速度,就是天黑也到不了山脚下,不过,他们乎。
他们走上了整个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忽然间,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小小的喧哗声,两人很默契地挪到街边角落里,往喧哗声响起的地方望过去。
这时节东北的秋收和赶山都已经结束了,粮食和各种山珍俱已晒好,从几天前开始,他们不止一次地见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车队,从望山县中离开。
通过路边看热闹人的议论,他们了解到,这些都是送去秦家村的货物,到了那里,这些货物会根据码头的安排装船,途径秦状元客栈,最终到达西北,如果在松江封江之前来不及上船,就要等到来年开春了。
秦大川看着那些浩荡的货车,惊讶得合不拢嘴,“这得是多少粮食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
有人自豪,“这算什么,等到了秦家村,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粮食多!”此人显然是个有见识的。
有人感叹,“以往我也是没见过的。”这样的人很可能从旁的地方来找生路的。
还有人艳羡,“那到了秦状元客栈,岂不是更多?真想去看看啊,哪怕这辈子也赚不下这么多的银钱,开开眼也行啊!”这个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很多人都猜测过,秦怀恩和清露现在到底有多少银子,只是好奇而已,并没什么坏心思——当有些人有些事儿,距离你太过遥远时,就会变得无感起来。
当时秦大川苦笑,“怨不得他们连杀咱们的心思都没有呢,若是我们过上这样的日子了,还哪有心思管旁的?”只顾着享受了吧!
殷氏不同意,“要那么多作甚,能吃饱穿暖有个存身之处就行了。”过了这么久,她好像才想明白她做人的追求。
“是啊,”秦大川点了点头道,“以往我真是疯了!”重来没有过一次,如此深切同意殷氏的看法儿。
有了这样的经验,今天再听到喧哗声,秦大川和殷氏自然也误认为是有车队通过了。
一辆小马车,正由远及近地慢慢驶过来,老许坐在上面,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的竟然是一根银簪子,使得他头上那不多的银丝,看起来都赏心悦目起来,一张精神头十足的脸,平庸的容貌也无法遮挡其中的光彩。
老许上身穿了件褐色的细棉布夹衣,外面罩了件兔毛的长坎肩,坎肩配的是锦缎面子,灰色的兔子毛从领口和肩头透出来一些,给人的感觉有几分富贵的气息。
他下身穿了双和夹衣同样颜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矮腰布鞋,鞋子沿了边,简单地绣了几针纹路,简朴又利落,衣裳和鞋子俱是八成新的,可见不是今天出门特地穿的,而是平常就是这样的穿戴。
老许手里拿着鞭子,偶尔象征性地挥一挥,更多的时候,他忙于应付着不断和他打招呼的人,“许伯,买东西啊?进屋坐坐吧!”
“许伯,要啥啊,我家看看吧!”
老许笑着回应,也不下车,就在车辕上坐着,碰到身份略高的,就拱拱手示意一下,很是熟练,别有一番洒脱的态度。
。。。
第841章 汹涌的愧疚和朦胧的希望()
秦大川和殷氏一下子便看直了眼儿,这个,就是在他们家干了多年的那个不起眼的长工老许吗?他的年龄可比秦大川还要大啊,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不仅比秦大川年轻,就是比在秦家做工时都年轻,这人,难道还能越活越年轻吗?!
细细想来,他们和老许分开,也不过就是近三年的功夫儿啊!
等等,秦大川想起来了,好像四年前他从府城回小岭村时,老许过得就不错,只不过,那时的老许,还没有现在这副派头。
“这副样子啊……”秦大川心想,“我这辈子过得最好的时候,都没这么滋润过,到了县城里,还不是无人认识?”紧紧盯着老许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也有特别熟悉的人跟老许开玩笑,“哎呀,这不是许大财主吗?我们也沾沾财气……”
老许则笑着回敬,“我算什么财主?我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脸上并没什么卑微,反倒有些自豪的样子。
果然,那人说,“山上的奴才在我们眼中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财主诶。”这并不算是恭维,山上对下人们一向亲厚,月例福利和赏钱就不说了,就连带着他们发的那一笔笔小财,都够让人羡慕的了,此外,像老许这样的人,还有采买的权力,所以这些人才如此巴结。
那人玩笑道,“若不然这样吧,许伯,你来当我这个小掌柜,我去山上当奴才去!”
老许摇头道,“不换,我们山上的奴才啊,给个财主都不换!”
在笑闹声中,老许的马车在秦大川和殷氏的眼中,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眼看着就要远去了,殷氏终于一个没忍住,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大喊了一声,“老许!”声音嘶哑凄厉,犹如野兽在临终前的哀鸣。
殷氏喊完便后悔了,她的身体比她的脑子快一步做出了反应,她转身就缩进了一旁的一条小巷子里,离开了老许回头搜寻的视线。
殷氏靠在小巷中冰冷的墙壁上,心跳的“咚咚”直响,她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她都要死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就像不明白,她怎么会开口叫老许一样。
想了一会儿,殷氏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词汇“愧疚”!
这对殷氏来说,应该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感受吧,但好像并不是头一次出现在她的心中,只不过是随着她近来经历的事儿,变得越来越强烈起来。
这种感觉,在殷氏上次见到老许时,还是没有的,尽管,那一次,是老许帮着云袖收留了她,救了她的命。
她当时虽然感激,但心中依然认为,风水轮流转,老许过好了,就可以看她的笑话,等到她过好了,她自然可以看老许的笑话,嗯,不过看在老许救过她这一场的份上儿,等到她再成为老许的主子时,她也会对老许好一点的。
直到今天,殷氏看到老许的样子,听到旁人对老许说的话,加上她近几年来的经历,她似乎是才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不管穷或富,都不会去欺压旁人,而是给旁人以应得的尊重。
就像清露,落难时住在秦家,也会交好刘婆子这样的下人,富贵了,也不会对曾得罪过她的老许,做什么狠毒的事儿。
殷氏不用猜想就能知道,凭着这样的心性,就算是有一天清露再度落难了,照样会有数不清的人发自内心地来帮助她,不计报酬,就像话本中说的那些忠仆一样。
这就是人品!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也不是你有权有势作威作福就能得到的!
殷氏喊了一声,就跑了,秦大川也想跑来着,可他没殷氏那般利落的腿脚,于是,他刚挪动了两步,就遇到了老许的目光。
秦大川说不清楚,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抬起头来的,他不希望老许认出他来,因为他心中的愧疚比殷氏更加强烈,他又希望老许认出他来,他想,他就要死了,或许这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不是非常恨他讨厌他,会记得他曾经在世上走过这么一遭,听说他死了,会流下几滴泪水,不,不用泪水,只是为他叹息一声,他就满足了,至少不是拍手称快和连连诅咒,不是吗?
四目相对,仿佛只是一瞬,又好像有千百年那么长,两个人脸上的神情俱是复杂极了,老许先是震惊和难以置信,接下来,就是不知所措。
到底还是秦大川率先垂下了头,慢慢地挪动着身子,一步步地闪进了殷氏藏身的那个小巷。
老许呆呆地看着秦大川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始终没做出反应。
见秦大川走过来,殷氏当头就来了一句,“我不想死了,”嗫嚅道,“我……我想再等等……”
秦大川苦笑道,“等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老许既没叫住他们,也没上前相认,就说明是不想认他们。
对此,秦大川很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