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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当今天子不会轻易任荣家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今时今日的荣家,他尚且已有不易掌控的态势,若再出一位太子妃,朝中地位自然更加稳固。
荣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欣慰似的,才沉声同老太爷说:“依我看,荣府上最让陛下忌惮的,是兵权。”他又指指荣姜,“姜姐儿这些年渐渐站稳了脚跟,再不是依托大姐姐声名的无为子孙,朝中御史言官都鲜少敢上表弹劾她,这才是戳陛下心窝子的。”
他说了一句便听那头荣淮接了上来:“正是这个话,我与二哥连带着敬哥儿算进去,左不过文职,即便将来太子御极,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这些文臣不过落个声望。可带兵的就不同了”后边的如何不同,便没再说下去,只转了话锋,“前头不是已经起了卸姜姐儿兵权的心思了吗?”荣姜很附和的点点头,他继续说,“若是贸贸然拿了她的兵权,朝中军中都会有反对之声,到时候陛下只怕也不好收场。今次给媛姐儿指婚,泰半是为了安抚咱们,另一宗是方便日后要拿姜姐儿兵权时,反对之声少一些。”
“你怎么说。”既然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荣姜手中的兵权,老太爷自然把话头又牵回了荣姜身上去。
只是荣姜尚未开口,一旁的荣敬便先出了声。这位敬二爷与荣敏同年不同月,小小年纪却已入翰林院,将来入阁拜相自是前途坦荡。他说话语调很是温润,叫人听了不免心生欢喜:“陛下未召见您与父亲便指了婚事下来,摆明了是不再给荣家退路,今次只能让媛姐儿备嫁,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往右手边看荣姜一眼,“大姐姐的兵权,还是主动交出去的好。”
荣济眉心微动,生怕自己这个很有能耐的儿子遭训斥,才要开口呵他两句,便听老太爷“嗯”了一声。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也喜怒不辨,饶是他这样的心思,也猜不出老爷子心中是怎么想的。其实对于荣姜,他一向是矛盾的。老爷子对荣姜的疼爱,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尽管他也心疼这个外甥女,可毕竟他才是荣家长子,他的儿子才应该是荣家的长孙。是以荣敬说叫荣姜自去兵权,他只怕老爷子心里不痛快,再撵了荣敬出去,那可就太没脸了。
荣姜也不是个糊涂的,荣敬的话她自然很明白,这是眼下唯一的一条路。说白了,皇帝给荣媛指婚,不过是给她开出了一个交换条件,而且还是不能推辞的交换条件,事情到了这一步,与其等着皇帝寻由头下了她的兵权,反倒不如她主动交出去,说不准还能落一个富贵闲职随朝听政。
“我觉得敬哥儿说的有道理,”她眉间颇有些痛色,声音也低沉了好些,“陛下既然不想叫我带兵,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与其等着陛下在我身上安罪名亦或是御史给我泼脏水,倒不如我自己交出去,反倒落的干净。
她今年十七岁,纵是再圆滑也做不到波澜不惊。她也不是贪恋手上的兵权,只是她领兵四年,身上的战功都是她一次次拿命换回来的,皇帝这样设计她,难免让人心寒。
荣姜一时想到了母亲,更加替自己不值,也替母亲不值。她与母亲本该是天之娇女,一世富贵荣华已是享用不尽,若不是为赵氏江山,她们又何必提枪上阵?可是到头来,却不过惹得天子猜忌而已。
老爷子似乎是默许了荣姜自去兵权这件事,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这个外孙女,只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便起身离去,从头至尾对荣媛的这门婚事,只字未提。
却说济大太太这里领了众人回内宅,淮大太太也不回三房院,一味的笑脸对她道喜。她原也是世家出身,朝堂之事虽不敢过问,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今次荣媛被指给太子,究竟是喜是忧,她又如何知晓?
可淮大太太偏像是瞧不出来她面色难看一般,只拉着荣媛一味的夸:“我从前就说咱们媛姐儿这样的齐整,将来必定是要出人头地的,今次可不就应了我的话了。”
荣媛尚是个姑娘家,叫她说的不好意思,又不好使性子辞出去,只把头底下去,羞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济大太太咳了一声:“你先去老太太那里服侍吧,我与你三婶婶有话说。”荣媛这才辞出去,济大太太见着淮大太太还要开口,便先打断了她,“你也欢喜的太过了,传出去叫人说咱们家不知所谓。况且出人头地这样的话,今后也再不要说,媛姐儿将来如何,我与你哥哥都再做不了主了,别平白给她招话柄。”
淮大太太素来是个没计较的人,也不觉自己的话有错处,只是见嫂子不大高兴,讪讪的赔笑应了下来,又回了句:“我娘家二妹前日来信说已经从祁县动了身,大约再有几日就到。虽是自家亲戚,可不敢逾越,只带了她家里大姑娘来,”说着又哦地一声,“就是上回我与您说的,定给了平定伯小儿子的那个。”
济大太太示意自己知晓,又吩咐了些好生待客的话,便打发了她回去,又实在不放心皇帝突然指下来的这桩婚事,悄悄的抹了一回泪儿,才后话不提。
第七章 天子与荣家()
荣姜回大房的时候她父亲并不在,只有荣敏来接她,见了荣敏她才觉得疲惫的狠了,脚下一软险些撑不住,还是荣敏眼疾手快上前托住她,半扶半抱的带回了屋,又吩咐人不许告诉老太爷,才把奴才们都打发了出去。
“从善呐。”荣姜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只能叫了这么一声,可叫完了,就没后话了。
荣敏虽不入仕,却也不是没见识的纨绔之辈,他知道这桩赐婚来的古怪,也知道天子对荣家掌握兵权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可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姐姐,便只能坐在她身旁,轻轻拍着她背后,一下一下,像安抚,像宽慰,像给了她一个依靠。
荣姜想到了从前的事情——
那是先帝御极的第十四年,北狄大军犯境,彼时大邺国力尚不如今,先帝与众臣都犯了难,一时束手无策。
荣臻当时二十二岁,才有了荣敏一年,她因生产一事已经足足有快两年没有再领兵,当下请旨抗敌。可是很快大军节节败退的消息便传回邺城,荣臻这样的人,也抵挡不住北狄的这次侵犯了。
先帝一筹莫展,而户部报上来的奏表更加让他头疼,近半年的持久战,已经让国库有些吃不消。
之后荣臻秘密回京,当面陈情,建议先帝借道西戎,对北狄大军形成夹击之势。可西戎一国也素来不是好相与的,先帝做了十几年的天子,自然很清楚,想借道就必得送去些能叫西戎信服的东西,或者是——人。
于是在弘顺十四年的十月,年仅十二岁的太子被送往西戎做质子,以借道退北狄大军。彼时朝臣纷纷上书请先帝三思,还是荣臻站出来怒斥众臣“若无国,何来君”,仅仅六个字,就决定了这位太子爷,必要走在寒冬时节里,踏着一路凛冽的寒风,去往那个充斥着敌对和未知的国家。
弘顺十五年六月,荣臻大败北狄,将大捷的消息送回邺城,先帝欣喜之余遣使臣往西戎欲迎回太子,可西戎却拒不肯归还质子,甚至连送去的使臣也都捆绑了送回边境。
而那个时候,荣臻和她手下的荣家军,已无法再战。
一直到了弘顺十七年,先帝都没能把这个唯一的儿子从西戎接回来,加之与北狄一战致使国库空虚,兵力不足,而他自己的身体更是日渐不好,无奈之下只能将自己的亲弟弟赵倧立为皇太弟,以防万一。
弘顺十九年的三月,桃花正盛的时节,先帝崩于清风殿中,西戎却将五年未归的太子珩送回了邺城。朝臣立时分为了两派,一派欲以太子珩为帝,而另一派则欲以皇太弟倧为帝,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其后赵倧主动让贤,就在清风殿中,跪在了自己侄子的脚下,俯首称臣,断了一干朝臣欲尊他为帝的心思。
却说赵珩御极,将皇叔册为英王,遣往封地云州。
半年后帝令荣臻率兵十万攻打西戎,而年仅二十七岁的大元帅荣臻,却再没能从那场战役中活着回到邺城,大邺也因此割让了镇县以西十数处县镇划归西戎所有。
荣姜有些难过,她不止一次的怀疑过,母亲的死,究竟是不是当今天子一手促成,可她不能问。母亲二十七岁战死沙场,既是外祖父的光荣,却也是老爷子一辈子的伤痛,那是他最得意的孩子,怎么能不悲痛呢。
“你还记得母亲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