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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让连此人最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当年景郡公一案,就是他一手破获,后被赵珩提拔上来,放到了邺城之中。他一见荣姜下来,往她身后去看,并不见荣敏,便起了身先对荣姜行一礼:“自然不是为吃茶来,本府是为拿人而来,怕一班衙役们请不动荣府的大爷,不得不亲自走一趟。”
“宋大人。”荣姜面上带了冷笑,眼底却全是肃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当如意楼是什么地方,由得你红口白牙的胡说吗!”
“荣侯爷!”宋让连毫不畏惧荣姜的气势,开口时声儿里还带着警告,“今早有人到顺天府首告荣敏,支使江湖人士掳走官家女,为取处子血养一柄阴邪的翡翠如意雕,之后又杀人灭口——”他一托音朝东方拱手一礼,“如意楼自然由不得我胡来,可我手里有陛下的谕旨诏书,凡涉及官家女丢失一案者,无论涉案者何人,我都有权先斩后奏。荣侯,请荣敏出来吧。”
“胡说!”荣姜眉头不自觉就往一起拢,这是栽赃陷害!冲着荣敏来的,可事实上是冲着荣家来,她第一反应是赵珩,却立马否定了,这件事牵扯太大,赵珩不会拿他的朝堂稳固做赌注的。她逼近一步,“你既说有首告,我要见见这位首告。还有,你无凭无据,单靠着所谓首告者的片面之词,就来如意楼抓人,是不是也太放肆了点?”
谁知道宋让连是有备而来,双手往胸前一环,竟往后退了两步,笑着看荣姜:“难道这如意楼中没有一柄黄翡如意吗?不就是程将军从江北送来的吗,我所说阴邪之物,指的就是它,还有——”他突然冷哼一声,“侯爷要证据,一会儿大可以随我一起到顺天府走一趟,李贺郭刘几位大人家的千金,都已安置在顺天府里,这人嘛——”
他故意拖着音,荣姜眼皮子跳了几跳,大感不妙,就听宋让连接上前话:“就是从你们荣家京郊的庄子上搜出来的,荣侯还要什么凭证?”
荣姜身形一抖,一个踉跄往后连退了几步险些跌下去,身后一双手托住她,她回头去看时正是荣敏站在她身后,她一个激灵开口就呵斥:“谁叫你下来的!”
宋让连刚想开口说话,却从如意楼大门口传进来一道威严老成的声音:“从善,跟宋大人去。”
宋让连也是一愣,立时回头去看,只见荣榆背着手正朝他们走过来,他赶紧行了个礼。
荣榆并不像荣姜那样震怒,反倒显得有些平静,摆摆手叫宋让连起身,而后对荣敏道:“宋大人是出了名的‘青天’,他既然说要拿你,必定有他的理由,你只管跟他去,难道还怕受委屈吗?”
荣姜在旁边听的不乐意,跳着就开口:“凭他一句话就想拿了从善吗?搜出人来又如何,从善真要干这样的事,会傻的把人藏在自己家的庄子上吗?傻子才这么干!”
宋让连却在旁边悠悠开口:“世人都会这样想,自然就不会有人去搜你们家的庄子,当然,也没人敢到你们荣家的庄子上一探究竟。”
荣姜勃然大怒,几乎要跟他动手,还是荣榆一伸手拽住她,呵斥了一声叫她闭嘴,跟着拍拍荣敏的肩膀:“好孩子,不是你做的,就不要怕,跟他去。顺天府自然会给你,给荣家,一个交代,”他话到后头,却已经对上了宋让连,“宋大人不会给你委屈受,若真平白冤了你,别说是我,就是你祖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让连心跳加快了下,眉眼处有些尴尬,荣榆摆明了是在威胁他——他冷哼一声,只可惜,这一套对他来说没有用。于是一拱手赞了一句‘国公爷深明大义’,就吩咐左右押了荣敏回顺天府。
荣姜在后头果然想跟上去,荣榆一把拽住她,虎着脸斥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摆明了是栽赃,你跟去有个屁用!快去英亲王府,找赵倧商议对策吧!我只怕这件事,程邑那小子也跑不了,等宋让连折子递上去,陛下肯定会派人把他押解回京的,我这会儿要到程家走一趟,你还不快去!”
荣姜这才回过神来,没错,适才宋让连话里分明还捎带上了程邑。她神色一凛,出了门拉过了大白翻身上马,一拍马身扬长而去,直奔英亲王府。
64:差点翻脸()
这是荣姜第一次踏进赵倧的府邸,是一处楼阁林立,假山环绕,有水有鱼的情景安逸之地,倒很配赵倧这个人,只是荣姜此刻并无心观赏,只由魏鸣领路,很是焦急的去见赵倧。
赵倧见她进门时还是难掩焦灼,便倒了杯水递过去:“先压一压,你这个样子,也说不成事儿。”
荣姜接茶杯的手一顿,猛地抬头正对上赵倧看过来的眼神,有些犹疑的问道:“你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什么事?”
魏鸣站在旁边服侍,一听这样的对话,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赶紧冲赵倧轻轻摇了一回头。
可赵倧却恍若未见,颔首道:“荣敏被告私掳官家女,又杀人灭口,藏养阴邪物,刚被宋让连带人拿回了顺天府,你急着来找我讨对策。”
荣姜一拧眉,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见了杯底,她毫不客气的把茶杯往桌案上重重一搁,也不顾先问什么对策了,冷着声质问赵倧:“你怎么知道的?”
魏鸣就急着想开口帮腔,赵倧却一摆手打发他:“你去外面守着。”魏鸣犹豫了一下,还是提步离开了中堂,临到门口时把门虚拉一回,他自己往门口一杵,不许任何人靠近。
赵倧看他退了出去,才叹着同荣姜道:“这件事说来怪我大意。当日那小厮送了东西之后并未离开京城,而是潜入了曹宾的别院,之后就一直被藏在他的别院里。今日一早他到顺天府击鼓首告,我才明白过来这整件事是曹宾和太子的圈套,却为时已晚,我。。。。。。”
荣姜手边的茶杯“啪”的一声摔碎在了赵倧的脚边,赵倧一皱眉想再解释几句,荣姜已经跳着站起身来,再不顾什么礼数周全,素手一抬直指着赵倧:“我外祖父常说英王大义,为保荣家敢回京涉险,当日在江北,我那样拼死护着你,泰半也是因为——你是为了荣家和天下回京来的,我感念你是个君子!”她说着声音陡然转冷,“可你明知当日有异,却半个字也不提醒我,到今日害的从善被抓,我们荣家落入这样的圈套里,连程邑都难逃干系。英王殿下,”荣姜一咬牙,恨恨的问,“您安的什么心?”
赵倧虽自知理亏,可叫她这样直言数落,也难免有些动气,把身体稍稍侧一侧,避开荣姜的手指,才睨了她一眼道:“我安的什么心?荣姜,难道你们家的庄子上被藏进了几位姑娘,是我安心的吗?难道一个面生的小厮代程邑送东西回京,你们毫不设防,也是我安心的吗?”他说着左脚轻一踏地,站起身来,直逼着荣姜而来,“邺城不太平,还需要我来提点你吗?我告诉你,太子能立就能废,我为保荣家而来是不假,可我不能为了荣家把太子置入险境之中!”
荣姜倒吸一口凉气,像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一样,笑着倒退了两步:“英王殿下可真是胸怀天下,为了太子,明知荣家可能已经一脚踏入陷阱中,也能袖手旁观,荣姜佩服!”
她说罢一转身拔脚就要走,分明是不愿再同赵倧多说一句话。
可赵倧哪里就由得她走,一伸手就拽住了她一条胳膊,冷声斥道:“难道我当日把这件事告诉你,对你就有好处了吗!”
荣姜一听这话就怔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是被这件事冲的大动肝火不假,可赵倧所说她立马也明白过来。
当日赵倧虽然知道那小厮极有可能是曹宾和太子安排的人,可他们的动机和用意尚且不明,如果贸然把这件事告诉她,依她的性子势必会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太子与国舅未动,只消开脱一番,皇帝难道还会真怪罪吗?
反倒是她,一旦闹起来,把太子和曹家可彻底给得罪了——从她卸职回京,已经得罪了平定伯府和冯家,又有谈广元这个多年与荣家不合的左都御史在,她在朝中树敌已不少。赵倧压下不提,静观其变,对她对太子来说,都是最上之策。
赵倧见她停下脚步,怒意像是也退了好多,才松开手:“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陛下从江北案后对太子已经大为失望,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对太子就是失望的。”
“你怕太子被废?”荣姜回过身来对上赵倧,虽然冷静了很多,可话语间总还是透着一股寒意,迫的赵倧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