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骨碌站起来,一下子比他高了。
袖子里掏出一叠纸,递过去。
“我已经把卸任的‘辞呈’都打好草稿了,你过过目。这算是跟老大们表个态。至少,要等史文恭这摊子事摆平了,各样谣言散了,再考虑东山再起。”
想了想,最后这个成语用得有些勉强,好像自己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似的。还东山在起呢,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自己嘟囔一句:“再考虑继续搬砖。”
武松没听见她最后这句找补。好在他立刻懂了她的意思。这阵子虽然跟她见得少,但也有所耳闻,知道她的工作越来越力不从心,但只有她自己作为当事人,能抽丝剥茧地分析出这么个结论来。
还是有点惊讶,把她写的稿子接过去,略略一看。没什么语出惊人,话也浅显易懂,更难得的是,做了这一阵子钱粮工作,每天批复记账,她那笔字也越写越秀气,拿得出手了。
这算是跟他商量?她说得可好听,“帮我参谋参谋”,但话里话外,颇有那么些一意孤行的意味。
他往后一仰,刻意做出些满不在乎的口气,不痛不痒劝一句:“急流勇退,你可想好了。能混成今天这样子,那是撞了不少大运。想再来一次'东山再起',得再费多少工夫?”
潘小园微笑:“我知道。但如今手里既有些本钱,要想再输回一穷二白,可也没那么容易吧?”
武松忽然笑了,右手伸出来,让她拉住一拽。借着那四两的力,他也长身而起,掸掸身上的灰土。
再问一句:“你想好了。”
“想好了。”
“要我怎么帮你?”
“嗯……”说得轻声细语楚楚可怜,“手上权柄都交出去,免不得低调度日,可能得让二哥你接济一阵子。万一有人往我头上安罪名儿,你最好能帮我说句话。”
武松忍不住一笑。还以为她抛出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要求呢,点头答应了,居然觉得有些不够。
“那分给你的院子呢?是不是还得让出去?我这边是不是还得给你铺张床?”
潘小园一乐,他想问题的角度倒别致,首先考虑他自己会不会降低生活水准。
“那兴许不用。我就当那钉子户,好歹也是给山寨立过功,还能把我赶出去不成?再说了,要赶我,鲁师父也不干啊。”
武松好奇:“他怎么会不干?”
潘小园故意不答。让他联想去吧。
武松不遂她意,一点歪心思没起。鲁智深的尿性他清楚。
正事商定了,一面收拾碗碟坛盏,一面忍不住跟她再闲扯两句:“其实你也用不着顾虑这么多。歇业不干,不过是为了避嫌。谁让你不肯挑个大树底下乘凉呢?山寨里这么多好汉,但凡入了谁家的门,便是彻彻底底的自己人,谁还会怀疑你?”
一通话说出来,看她神色。浓眉俊眼,眼中闪出些挑衅的意思。
潘小园脸上微微一红,小风吹着,看不太出来。背过手,微微歪着头,目光有些躲躲闪闪。
恋爱有风险,撩人须谨慎。是不是自己情不自禁的小小的一吻,代价太大,还必须把整个人打包送给他了?
眉眼官司打起来不好玩。武松再一眨眼,变回了那个胸怀坦荡、正大光明的江湖豪杰。朝她笑笑,不言语,闷头往外走。
潘小园:“哎,你听我解释……”
追上两步,怕他生气,一拉衣角。
作者有话要说: (赠送)
‘
武松神色居然有些严肃,轻轻把她手拽下来,嘱咐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
潘小园不解:“你去哪儿?”
‘
他像是突然打定什么主意似的,兴奋中带着急促的语气:“你既然不想掺和钱粮的事了,我倒有个消息告诉你。只不过眼下刚有眉目,你等我一刻,我回来跟你细说。”
‘
说完,也不管她在后面张口结舌,吱呀一声开门,远远唤来小弟罗圈腿,大步就要出发。
‘
潘小园还要问什么,那门被风一吹,吱呀又关上了,空留她一个人,木桩子、酒坛子、蒲团子。
——————
潘小园(哭):谁能告诉我,“我只想恋爱不想结婚”,翻译成古代人能听懂的话,怎么说
第132章 112|9。10()
潘小园摇头笑笑。武松何曾这般沉不住气过,简直像是个去抢玩具的孩子。
不跟他计较,反倒觉得有趣。听他脚步声匆匆的走远了,夕阳迎在他面前,给那魁梧矫健的身躯镀了一层金边。衣带飘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天知道他要把她晾多久。
天色有些冷了,干脆开门,进他屋歇着,他可也没说不许。
家什摆设跟她搬出去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只是床铺被褥用旧了些,让他叠得尽是褶子,显然早上睡懒觉来着。
潘小园跟贞姐同住了这么些时候,天天窗明几净,被子恨不得让小丫头整成豆腐块。这会子自然看不顺眼,不辞辛苦地给他稍微整整好,铺铺平。又看到两双鞋子颠倒摆着,手欠给他摆好了。
摆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媳妇该做的事嘛!
赌气停手,心里头纠结,满脑子就是方才想到的“打包送人”。
“家属区”里的那些婆娘媳妇,她可也见得多了,知道她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每天不外乎厨房闺房两点一线,讨论的不外乎家务和孩子,再担心两句自家男人的安危。
见到她的时候呢,虽然表面上恭敬客气,可难免有些嘴碎的,背地里传到她耳中,说什么这小娘子自私得可以。能挣钱有什么用?山上这么多男人娶不上媳妇,她呢,非得掺和男人家事务,却忘了女人家嫁人生子的本分。
是不是喜欢一个男人,就一定得嫁他、伺候他,听他的话,给他生孩子?
是不是跟他拉拉小手,就一定得嫁他、伺候他,听他的话,给他生孩子?
是不是吻过男人的脸,就一定得嫁他、伺候他,听他的话,给他生孩子?
虽然知道武松未必如此不要脸,但如果天底下所有男人都这么想,凭什么认定他一定是例外的那个?
她想不透,干脆不去想,又不知该怎么试探。简直想哭。
强迫自己放下这档子事,眼睛又看见那摆到一半的鞋子,还是弯腰给他理好了。她自欺欺人想着,这叫助人为乐,她乐意。
接着开门到隔壁,想看看自己住过的那间小隔间,怀旧一下。
隔壁却上锁了,推不开,左近也没见到钥匙。于是只好折回来,往武松床铺上面一倒,闭目养神。
闭眼的一刹那,发现墙边架子上摇摇欲坠地堆着几个酒碗,这里若是稍微来个地震,或是鲁智深突然来叫门,那碗马上就会掉下来,倒扣自己一脸。
只好爬起来,给那几个碗收整齐了。脚底下又是一绊,又瞧见他那藏财物的箱子,床底下露出一个小边儿,十分无辜地跟她的鞋尖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简直对这人的邋遢程度没脾气。忽然想,武松眼下积蓄多少了?还是不是跟以前那会子一样,一穷二白?
多半是。他的钱都让她忽悠走,买债券去了。刚拿到手的、金光闪闪的“外快”,还没在手心里焐热,也满不在乎地丢给她“托管”了。
她思考了一秒钟,最后还是决定尊重他的**,那点好奇心压下去。脚底下再一使劲,打算把那箱子彻底给踢回床底下去。
谁知箱子盖是虚掩着的。这一踢,盖子踢掉了,一箱子杂碎全都见了光。
潘小园叹口气。这可不是她故意偷窥的。只好蹲下去,吭哧吭哧把那盖子拽回来,往箱子里偷偷一瞄,眼睛直了。
箱子里胡乱堆着几贯钱,不奇怪;几柄形状各异的刀,是他收集的,正常;两张印刷精美的小额债券,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还有莫名其妙的两套月白色丝质大袍,文绉绉亮闪闪,每一缕丝线上似乎都附带着震古烁今的吟哦咏叹,仿佛穿上就能变成半个李白——大约不知道是谁送的,抑或是哪里的战利品,他自己狠不下心去穿,又舍不得扔,更想不到去送礼巴结人,只好放在箱子里发霉。
最后,目光突然定在角落里那一抹突兀的明亮上。卷起来的一团绸缎,被灰扑扑的麻布和绳子卷了好几层,边缘有些磨损,依稀露出原本的颜色。海棠红,没眼看。
简直是比武松还亲切的老朋友,这她要再不认得,白从楼梯上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