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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纸笔递上去,“写下来。”
知县愁眉苦脸,知道这一笔下去,流传在外,自己的名声可就彻底无可挽回——哪怕他现在就撞到武松刀尖上自杀呢,好歹也能全一个“抗击贼寇、为国捐躯”的名节——奈何腿肚子软,哪有那份胆子!
武松刀子反而往前一递,作势一砍,知县马上没话了,抖抖索索写起供状来。
卷宗上涉及的其他人,此时也被一一从县里带过来。不正当竞争的狮子楼老板、开纸马铺的赵老爷子、银铺姚二郎夫妇、贞姐的爹、买梨的郓哥、茶坊王婆——倒都还在县里安居乐业。一群人让梁山军马赶羊似的赶过来,扑通扑通全跪下了:“大王饶命……”
王婆哭得最凶,平日里一肚子气冲山河的骂人话,眼下全都化成了委委屈屈的低声下气,一个劲儿的说:“武都头啊,不干老身事啊,当初都是那西门庆出的主意,让老身接近你嫂子,老身想着大家本来都是邻居,这个……那个……不是老身乱说,你嫂子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说不定也早有害人之意……”
那天众目睽睽之下看到武松把他嫂子劫走,之后就杳无音讯,传言在梁山泊当了大王。王婆想着,那小媳妇多半早就让他杀了,死无对证——听闻那梁山泊上的宋大王,不就是因为杀了个小媳妇,这才落草为寇的吗?
“——是了,这都是那潘氏和西门庆的主意,跟老身没关系啊……”
不提还好,一提点了火药库,眼一瞪,“没你说话的份!”
王婆只剩干嚎了。像郓哥就比她聪明,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等武松过来问的时候,才红着眼圈答一句:“那天西门大官人的人让小的去县衙作证,许诺给两贯钱。小的……没去。”
武松不紧不慢地盯着他。小猴子有点受不了那目光,开始发抖,寻思要不要把挨了贞姐揍的事情说出来。
这时候另一队小喽啰来请示:“大哥,找到令兄长的墓了,要不要兄弟们迁到梁山去?”
武松思绪暂时被打断,想了想,摆摆手。
“不用了。清河县,寻个好风水的去处便行。等我回来,亲自去办。”
“忠义祠”倒是还有他哥哥的一个牌位。但他想着,武大一生懦弱,若是听闻自己在梁山上亡命,多半会吓得魂不附体;要是把他迁到梁山去,怕是他做鬼都不得安生了。
重重叹口气。
况且,武松自己也拿不准,到底有多大可能,会一辈子都住在水泊梁山上。
在刀子的威胁下,所有人都效率奇高。旁边的小喽啰再凶狠狠地吓唬几句,大伙就都把当年的情况回忆起来了,还原得丝毫不差——若是谁敢说假话给自己开脱,旁边的左邻右舍就会立刻戳穿。
最后,知县大人泪流满面地写着“供状”,看着旁边一排刀斧手,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下场。哀求道:“武都头,你……我们做官的确实不是包青天,但做官哪有这么容易,你自己看看,你哥哥但凡聪明一点儿,也不至于闹到最后那一步啊!”
武松冷冷一句话:“我哥哥怎样,用不着你再来评判。你熟读大宋律,你自己给自己判一个,做过这么多亏心事,按律该如何处置!”
那知县没想到强盗居然也讲理。颤着手,指着另一沓卷宗,小声说:“按律当……当斩,但下官这几年的……政绩、政绩……也是有那么些儿的……若是当今圣上来判,能将功折……折那么一点儿罪……”
武松反倒被逗得笑了。人命当做筹码来买卖,也亏他想得出来!
转眼看夏提刑,厉声道:“你呢?”
夏提刑还满口贼寇强盗的,语气强作出强硬:“今日你杀也好,剐也好,我们……是因公殉职,死在贼寇手里,留得一世清名!”
这些积年冤案及“供词”,怎么也不会让他们拿到金銮殿上去吧!
“天下官吏,谁不是这样!谁不知道,当今世上,廉吏十一,贪吏十九,人人如此,不光夏某一个,要杀,杀不完哪!”
还算有些骨气,响当当的真小人。武松微笑:“总得有个起头的不是?”
夏提刑满面沧然,捡起地上一柄刀,颤颤巍巍的凑到自己胸前,怎么也不敢下手。
武松突然说:“慢着。”
夏提刑如获大赦,赶紧把刀扔掉,洗耳恭听。
武松转头吩咐军士:“这些人,押回梁山去。”
几个当官的听了,都是喜出望外。死罪换成“充军”,倒是十分可以接受。可转念一想,脸又白了。听闻梁山上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大王,这要上了山去,死法如何,可就想也想不出来了。死后还多半会让朝廷冤枉一个“通匪”的罪名。
一群小老百姓更是魂不守舍,赵老爷子当场就有要中风的迹象。王婆早就滚地上起不来了。
传闻梁山上大王还有喜欢吃人肉的。这要把他们都押上山去,不会是要……
武松淡淡的继续道:“去梁山,让他们向我大哥的牌位磕头谢罪。那边还有个冤狱的当事,也让他们给她磕头去。”
一堆人正愣着,远处忽然飘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好像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身边:“不用麻烦了,在这儿就行。”
武松蓦然一回头,见到个熟悉的聘婷小身段儿,流苏坠子杏黄鞋儿,隔着老远,朝他笑嘻嘻打招呼呢。后面站着一群黑压压的人。
他暂时放下眼前一串官民,起身过去,声音里掩饰不住惊愕:“你怎么来了?知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是交战的地方。既然她下山,那必定是得到了领导层的许可,那么必定会有足够的安全措施。武松瞬间便想明白了,信步走过去,潘小园身边几个护卫朝他躬身行礼。
声音柔和了些:“你来干什么?”
对面还没答,斜里一个爽朗的女声哈哈大笑:“哟,这就瞧不见我们啦?”
孙二娘。武松不是没看见,但孙二娘出现在这里,显然比潘小园出现在这里要合情合理得多,于是没顾得上。
他也懒得解释,跟孙二娘,还有她身后的张青,都见了礼,孙二娘才说:“大名府是块硬骨头,宋江哥哥派戴宗、时迁去勘察一番,说朝廷刚派了增援过去。他们增援,咱们怎不能干看着不是?就又遣了十几个兄弟,带下来五千兵马。我们这队先来和你会合,后面这些人,回头全归你指挥。”
转头看看旁边,又放低些声音,笑道:“至于你家嫂子么,跟我一个帐,多她一个不多,这千八百梁山军在旁边护着,铁桶都没我们这儿结实。”
“嫂子”两个字咬的格外重,不怀好意。
武松假装不认识孙二娘,目不斜视绕过她。
孙二娘白了他一眼,非常贴心地自觉让开,带着后面的小喽啰退后一里地,就地休息吃干粮。她身边的亲随小弟扯出个临时帐子,把几个梁山头目隔起来。
武松这才发现,来增援的居然还包括王矮虎。此人神色萎靡,面容倒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少了几撮胡子。远远的跟大家隔开,擦自己的刀,偶尔冲亲随小喽啰发几句脾气。
武松不禁莞尔,随后心里有数。王矮虎惨遭摧残,武功到底未失,但士气显然是十分低落。连他都派出来增援,那梁山可算得上是倾巢而出,说明了宋江对这场战役何等重视。
但若真是身上缺了部件儿,武功怎么也得打个折扣吧!
潘小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大约知道他想的什么,扑哧一笑,悄悄的告诉他:“这人出来打仗也好,正好可以搜寻搜寻什么武功秘籍,说不定能练成奇功呢。”
武松随口问:“什么武功秘籍?”
“葵花……”说一半,赶紧住口,自己偷偷笑两笑。这年代大约还没这玩意儿呢。
武松也道她是玩笑,问她正事:“来做什么?”
潘小园没怎么见过这种行军打仗的场面,尽管是跟孙二娘一路过来的,但几天里都是赶路;看到武松这边的部队生龙活虎,刀是刀枪是枪的,免不得有些局促腼腆,小声说:“你说要来打阳谷县,我想了几日,还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武松失笑。放心不下什么?他来这一趟,基本上相当于石头砸鸡蛋,唯一可能出的危险,就是不小心栽进县城外面小河沟里。
她不至于这么埋汰他。再一想,明白了,更是哭笑不得。这是怕见着血流成河的场面呢?
他简略地解释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