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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晋摇头笑道:“早知道你们认得,方才就该让你们见一面。那人果真还就是冷冰冰的,子楚说他是辽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真的?”
“他的功夫确实好,那时我们初来辽国,他就曾与大哥比箭,结果,是大哥输了。”莫研想起那时情形,仿佛就在昨日一般清晰。
宁晋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道:“记得你昨日说这里有处小院曾住过,不如我们去瞧瞧那小院还在不在?”
莫研怔住,愣了半晌,仍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去。”那小院或许早已破败不堪,又或许早就有他人住在里头,物是人非,去看无非是徒增伤感罢了。
“我可以陪你去,”宁晋顿了顿,“如何?”
“不。”
莫研断然回绝,别开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宁晋看着她因为咳嗽而泛红的双颊,轻轻地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去勉强她。“那你好好歇着吧。”他说罢,缓步出了帐篷。
听着帐外风雪之声,莫研软软地伏在榻上,咳一阵歇一阵,日间在马车上睡了许久,此时虽然身体仍旧不适,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得风声渐小,她以为雪停了,裹紧衣袍,掀开帐帘朝外望去,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已不似之前的雪粒子,而是片片雪花,最大的便如婴孩手掌一般大小。
从这里望去,越过牙帐,隐约能看见小镇酒坊飘的幡条,以前出来买菜时莫研次次都得从酒坊前走过。她在心中默默想着,从酒坊再往前走一柱香功夫,往东拐进小巷,再走十几步,便是那处小院。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权当是散步了。犹豫半晌,莫研尚在心中劝说自己,手上却早就拿了黑狐斗篷披起,带上兜帽,低低垂下,半遮着脸,掀帘步出。
大部分侍卫都在安置岁贡的那头,相对来说这边的侍卫少一些,也认得莫研,上前略问几句,并未为难她。
雪,漫天漫地。
路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脚踩上去,吱嘎吱嘎作响。莫研缓步走着,慢吞吞地走过酒坊,走过街角,身不由己地拐进小巷,却停在了距离小院尚有几丈远的地方,并不上前。
果然是住了人,她能看见从小院中透出的光,温暖而陌生。
虽披着狐裘,雪中寒意仍是透骨而入,她就这样站着,时时禁不住轻咳几声,却不愿动弹。
良久,小院中似乎传来些许动静,嘎吱嘎吱,像是轮子碾过地面的声响。莫研犹自瞎猜,小院的门被人从内打开,一辆木制轮椅出现在门口,一名苍白清俊的青年坐在其上,正朝莫研这里望过来。
莫研也呆呆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对视半晌,看到莫研禁不住风又在咳嗽,青年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在屋中老听见有人咳嗽,原来是你。”
莫研不语,这青年膝上虽然铺了毛毯,她仍能看见他左膝下方是空荡荡的。
“很冷吧,我刚煮了茶,要不要进来喝一口。”那青年微笑问道。
“多谢……你是谁?”她挪动脚步,迟疑问道。
青年转动轮椅,自行往里行去,口中笑道:“小生姓苏,单名一个醉字。”
莫研哦了一声,没再吭声,双目只盯着周围,无法言语——小院中的物件、布置,竟然都和她当初住在这里时相差无几,她转头望向展昭曾住的屋子,可惜屋内黑着灯,什么都看不见。
苏醉对她的惊讶似乎无知无觉,转着轮椅驶入正屋,也就是当初公主所住的屋子。
屋子外室的炉子上果然煮着茶,茶水咕咚咕咚作响,显是沸了些时候。
“姑娘,请坐。”
“多谢苏公子。”
虽然知道不太礼貌,莫研抖掉斗篷上的雪,仍是禁不住要东张西望,打量一通下来,这屋子简陋依旧,却是十分干净,通往内室的门上挂了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因此也瞧不见里头。
苏醉倒了茶水,又不知从何处找出一罐子肉桂粉,捻出一些洒在茶水中,香气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喝吧,驱驱寒气。”他笑道,把杯子递给莫研。
接过杯子同时,莫研已看见他手中厚茧,心下起疑,只将杯子捧在手中,暂不饮茶。
“怎么,怕有毒么?”苏醉半玩笑道,自己先喝了一口。
莫研抬眼,看他神态自若,遂问道:“你……是习武之人吧?”
“以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他目光扫过自己的腿,“腿断了,功夫也都废了。”
“遇上仇家了?”
莫研问道,以她这些年办案经验,废人全身功夫再加上断人一腿,多半是寻仇的人才会这么做。
苏醉笑着摇摇头:“别瞎猜了,江湖上的事情哪里都是那么简单的。”
说得也是,莫研自嘲一笑,抿了口茶,探头望望屋顶,没头没脑问道:“这屋子还会漏雨么?”
“早就不漏了。”他深盯了她一眼,慢吞吞问道:“听起来,姑娘好像在这里住过?”
莫研咳了几声,才轻轻道:“早几年住过一阵子,那时这屋子还漏雨,想是东家替你补好了。”
“这院子没有东家,是我买下来的。”
“你买下来了?……”以他身体如此不便,竟会居住在这偏僻苦寒之地,想来是为了躲避仇家吧,莫研暗自猜度。
“东家要迁回中原去,就便宜卖了,也没花几个银子。”苏醉侃侃而谈,与她全然不像是初次相识的陌生人,“姑娘也是中原人吧,怎么会来此地?”
“我是随押送岁贡的队伍而来,正好路过小镇。”
“岁贡?”他往椅背上一靠,嗤之以鼻,“年年三十万,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交上来的赋税就这么拱手相送,圣上倒真是大方得很。”
“花银子求太平罢了。”
莫研平静道,早先的她也许会对此愤慨,而在开封府的三年,什么事情都已看尽,她早已不惊不奇了。
“那也要能真太平才好。”苏醉冷冷道。
那瞬间,他的语调语气竟然有几分熟悉,莫研悚然而惊,腾地转头盯住他……
似乎有所感觉,他又换了付笑吟吟的模样,好奇问道:“不知此番押送岁贡的是朝中那位大人?这可是个美差啊。”
莫研迟疑片刻,反正他所问也并非什么朝廷机密,说来倒也无妨,便道:“是宁王殿下。”
“原来是他。”苏醉笑了笑,似有嘲弄之意。
“豫国公主与耶律洪基大礼在即,他此番也是来观礼的。”莫研随口替宁晋解释了一句,以尽朋友之谊。
闻言,苏醉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一下,他随即转开头,瞥了眼窗外的落雪,淡淡道:“这雪越下越大,你们明日的路只怕不好走。”
莫研循他目光望去,雪确是愈发大了。
她一口饮尽茶水,起身谢道:“多谢苏公子,冒昧打扰多时,我也该告辞了。”
苏醉并不相留,坐在轮椅上,淡淡笑道:“姑娘慢走,恕我腿脚不便,就不相送了。”
莫研拢起斗篷,站在门口,看着旁边黑着灯的屋子,怔了片刻,突地回头问道:“苏公子,旁边这件屋子,不知可否能让我进去看看?”
苏醉歉然一笑:“那屋子堆满杂物,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怕是不便。”
“……哦。”莫研暗叹口气,笑自己太天真,怎么还会幻想那屋子与从前一般模样呢。
“多谢,告辞。”
大雪纷飞,她轻咳着,转身出小院,并替他掩好院门,缓步离去。
卷三 第六章
她虽走了,苏醉却仍坐在轮椅上慢悠悠地品茶,冷了再滚,滚了再待它凉,如此反反复复……
直至四更过,院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声响,似乎是屋檐上积的雪落下。苏醉倦倦地伸了个懒腰,笑道:“快进来吧,等得我都快睡着了。”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闪身入内,随即又掩好门,脱下白狐大麾抖了雪,朝苏醉淡淡一笑:“让大哥久等了,这雪来得突然,生怕那二十万匹绢布沾湿,又加盖了几层油布,直忙到三更。”
“得,喝口茶暖暖吧。”苏醉盯着耶律菩萨奴的脸瞧了半天,又笑道,“怎么我回回瞧你都觉得这么别扭,好像在看我自个一样。倒是我自己的模样,怎么看也看不习惯。”
耶律菩萨奴接过茶,垂目笑了笑:“开始我也瞧不习惯,三年下来,倒也不觉得什么了。对了……可是有人来过?”他来时看见雪中淡淡的脚印。
苏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来过了。”
“她?是谁?”
耶律菩萨奴不解,可瞧苏醉的神情,又似乎有些明白,不由地心狂跳起来。
“还能有谁,你心里的她。”苏醉奇道,“怎么,你不知道她来了?她说她是随着宁王押送岁贡的队伍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