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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呵呵一笑:“没有关系。现在这交通状况,大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和她握完手,凌彦齐并未顺势把手转向身侧的彭嘉卉,而是朝她微微颔首:“嘉卉小姐好。”
卢思薇一旁瞧着,儿子对大的对小的,分寸把握得极好,颇有老派的绅士味道,看来早十几年送他出国留学是对的。她也看见彭嘉卉的小脸蛋越发吹弹可破,颔首轻声地回道:“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嘉卉就好。”
卢思薇心知肚明凌彦齐的迟到是怎么回事,牙痒痒的劲儿还未消失,但还是要替他解围:“你们是不知道他。我上一次坐他车,都快被气炸了。早上起来我头疼,啊,没什么大不了,偏头疼,好多年了,家族遗传。老田请假了,他舅他们也都上班去了,我不敢开车,就让他载我去医院。正巧是早上班的高峰,拐进医院的那个辅道入口堵上了。就二百米,他愣是开了二十分钟。我们旁边,还有后面的车,加塞到前头都好几轮了,他也抢不着道。我躺在后座就骂他,说你妈要是快死了,你是不是也慢吞吞地赶着奔丧。”
凌彦齐不回应,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卢聿菡心里“哎呀”一声,姑妈老是这样,外人跟前也不给齐哥一点好脸色。她要帮他:“姑妈,齐哥在新加坡呆了十年。新加坡什么地方,动不动就鞭刑,全世界你都找不到比它法制更严苛的地方了。齐哥不会抢道加塞才正常。”
金莲与彭嘉卉配合着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迟到这么久,更说得过去了。
彭嘉卉更是说:“人在青少年时期受过的教育最重要,因为影响的是整个人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彦齐是还没适应过来呢。不过话说回来,国内这种做什么都不守秩序的风俗,确实也不太好。”
她说得落落大方,卢思薇也忍不住点头:“你们都是出国留学回来的,比我们有风度。只是脾气秉性这个东西,真的很难改。管老师就说,我的优点和缺点,其实就一回事,一体两面而已。”她一下就说到自个身上:“我从小就特别爱和兄弟姊妹们争东西,家里穷嘛。到五十岁还改不了,公司出去参加个招拍挂,从来不认输。”
金莲朝她竖起大拇指:“卢总可是我们女人做公司的典范。”
“典范什么?以前觉得霸气,现在吃亏了。孙立人和乔琅(两人都是房地产开发行业的竞争商)联合起来将我军。他妈的,就屏山街道那块地,92个亿,一折算,地价都是三万八一平,气得我啊。”
在场的卢聿宇便是这次招拍挂的主要负责人。他低头,沉默着给卢聿菡发讯息:“公司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操作的,只要她和于总看准了,我们不顾一切代价都得把地拿回来。92个亿,是贵了点。但是如果放弃,让孙立人或是乔琅拿走,她不一样也得发飙骂人?”
卢聿菡叹口气,给堂哥发几个同情的表情包,又发:“不说了。姑妈连彦齐都是这般训的,难得今天训你,别往心上去。”
卢思薇见现场没人接她话,摆手:“算了,不说公司里的事。”再向凌彦齐介绍:“嘉卉去年刚从萨凡纳艺术与设计学院毕业。她大一就做时尚博主,很出名,微博上有几百万的粉丝,大二还大三,就在天猫上开了店,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现在毕业回国,全职打理自己的网店。刚过去的双十一,她一家店成交金额就突破一个亿,5天内把所有订单,通通都发出去。”
当然和她的天海相比,这是份小事业,可是对一个23岁的女孩来说,就是相当了不起了。她越说,越觉得二十七岁的儿子太失败。
在她眼里,凌彦齐人生的最高峰也就是考上新加坡国立大学,偏偏选了个烂专业。子承母业、天经地义,他要是真有脑子,也该去读建筑设计、市场营销,哪怕是个财务管理,都好过中文系这种酸不溜秋的东西。
彭嘉卉却不像真正的生意人那般强势精明,她的言辞气质都像个精致又文弱的芭比娃娃。“卢阿姨,你真是过奖了,我也不是全靠自己。当年我看网上很多人对我的穿着打扮挺买账,就萌生开店的想法。回国和莲姨说起,她是鼎力支持我,一下子就给我五百万,而且我们家不在d市,制造之都吗?遍地都是服装纺织厂,她还亲自陪我去挑选代工厂,其实她工作挺忙了。我在美国时也是她帮我打理店里生意。我要是有做得还行的地方,军功章里有莲姨一半。”
第9章 009()
有时候我望着那一扇扇打开或是紧密的窗,我看到里面的灯亮了,我看到主妇们走来走去,我看到下班回家的人边吃晚餐边看电视,我还看到有人沉思,有人垂泪。一切都很平淡。我看见了又看不见,这平淡下隐藏着怎样的人生秘密。
并非只有我一个。
——司芃日记
面对一个苦恼孩子不懂感恩戴德的中年母亲来说,彭嘉卉这番话,太他妈动听了。
“你这么能干?怎么不回曼达呢?”卢思薇问。
网店毕竟只是网店,曼达鞋业在全国铺下的几千家门店才是主心骨。它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彭光辉两年前查出肺癌,潜心养病,只能将重任压到现任妻子金莲肩上。
金莲则像一坨和气的白白面团:“我当然这么希望,但孩子的想法更重要。她啊对服装更感兴趣,也很想独自创立出响当当的、属于我们的国际品牌。就像我们家的鞋子,品质卖相一点也不差,可就是没有国外大牌的知名度。再说她还小嘛,出去闯荡历练一番,是好事。我和先生还撑得住。”
桌上众人听了,无不点头。如此的母慈女孝,让人印象深刻。
“光聊我们了。”彭嘉卉转过头,白脸红唇在灯光下甚是动人:“彦齐,平时有什么消遣?”
凌彦齐稍稍坐正身子,可懒散劲还是收不住。卢思薇瞪一眼过来,他再坐正一些,“没什么消遣,咖啡馆里喝喝咖啡、看看书。”
“有什么喜欢的运动呢?”
凌彦齐瞄了瞄彭嘉卉身材,胳膊与大腿都如此的纤弱,应该不会选择力量型的网球,便说:“偶尔打打网球。”
“好啊,哪天我们约着一起打。”她回答得如此自然,凌彦齐还未琢磨过来她究竟是会还是不会,卢聿宇问一句:“彦齐,你什么时候打网球了?”
要不停地撒谎也是件很费力的事。凌彦齐再扭转身子,面向卢聿宇:“两周前,”他又转向彭嘉卉,“刚学不久。”
彭嘉卉也笑着说:“巧得很,我也刚学,也就不用嫌彼此的技术不好了。”
凌彦齐只得点头应允,彭嘉卉掏出手机:“加一下微信吧。有时间我们约出来打球。”
凌彦齐被动从兜里掏出手机。
点击通过好友后,他看到彭嘉卉的头像是一张美颜相机下的45度侧脸,妆容精致神情彷徨。再点开朋友圈一看,每一条的文字都配上九张图片,其中总要有一两张是她的侧脸,她的背影,她的倒影,她留恋的街边小路,她细心冲调的咖啡或奶茶。
略看一番,凌彦齐已有了观感,这不像真正的富家千金,倒是十足的网红做派。
他也承认这想法有点尖酸刻薄。但是假如他现在转身离开,还会不会记得彭嘉卉的面目?不会,他只知道她好看。
好看在哪儿?想想,印象最深刻的是她那又长又黑的直发,在这样的大风天里,顺滑光泽,没有一点毛躁,看来是精心打理过。她的脸颊两侧都被头发遮住,显得巴掌脸更小。她的眉毛浓密且直,眼睛大而有神,鼻梁高挺,下巴小巧,中间的红唇不多不少,更显诱人。
她还穿某个品牌经典的菱格套裙,这也是卢思薇参加各种聚会宴席时最喜欢的牌子。
卢思薇喜欢它端庄大气,认为很衬自己的知性气质,甚至这两年还经常跑去时装周看秀。只不过,人的自我审美和他人感知,非但不统一,还会惊人的不一致。
凌彦齐想,如果卢思薇有时间多上上网,还能多点反思精神,也能从毒舌的网友言辞中,凑出一个粗鄙的豪门贵妇形象。
由此看,彭嘉卉还真是花了心思。
其实她要是足够自信的话,她应该穿自己设计的衣服来。可是真正的服装设计师,应该也不会让她的设计,沦为双十一的爆款。
凌彦齐还不曾在网上围观过她的微博或是直播。但有些时候,人是能一眼望穿的。
在来的路上,在街边,在商场过道,在电梯,在餐厅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