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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听枫一向都是从善如流的好宝宝,自从那日桂花让他和秦巧巧打一架免得她孜孜不倦穷追不舍,他便于第二日痛痛快快答应和秦巧巧比试。巧巧乍一听见他说“好啊”,差点刹不住后头的话咬到自己舌头。桂花很是能够理解那种明知自己站得离悬崖很远,嘴上却叫嚷着要跳崖自杀,结果一转身真的掉下去那随之而来的失落感和不真实感。
桂花津津有味的听三娘神采飞扬的八卦不止:“秦姑娘手臂脱臼,这些日子别提多不方便。我就想不通,阮公子这次怎么就破了例?他那淡薄性子,除了别人主动招惹,向来不和人动手的。何况对方还是个姑娘家。”三娘言罢,思而不解遗憾的摇了摇头。
桂花恍然大悟:“没错儿,是秦巧巧主动招惹的。她不是满院子嚷嚷着要比武吗?阮公子只好成全她。”
她当然不会自恋地认为是自己那句旨在转移注意力的玩笑话起了作用,让一向怜香惜玉且专心向佛处事慈悲的阮听枫打破了一贯原则。她想,多半是秦巧巧太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连阮听枫这样温吞善良的人都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只好替天行道。
宝瓶山众人亲眼旁观这一悲剧的发生,无不扼腕长叹秦巧巧实在不愧女中豪杰,竟然能把从不动怒的阮听枫惹得爆发一回。只是可怜了她以身犯险,以后对此等美男只得望洋兴叹,实在是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后果这样严重,以后总会学乖,晓得美人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的道理。
可偏偏大家都猜错了。
秦巧巧的的确确是女中豪杰,豪杰得普通人的思维远远不足以揣度她的心肠。在她手臂受伤后不方便的那些日子里,她倒是难得的大家闺秀安稳娴静了一回。娴雅的不说桂花,就连战青玄都啧啧称奇不可置信。只不过伤势大好后,更加的神智不清,对阮听枫这种武艺极强杀伤性极大的生物不避反近黏得更紧。
如果说原本的她是一张狗皮膏药,那么现在的她便是一张被吴有捣鼓过的升级加强版的狗皮膏药。
不知道是不是在她安稳娴静的那几天里忽然也染上了大家闺秀多愁善感悲春伤秋尤其眷恋春天渴望爱情的不良习性,她的小女儿心仿佛一夜间觉醒了,如同寒冬腊月塞北寒风中那一树树盛开的雪花,娇艳的格外引人注目。
总之,她狗皮膏药模样黏在阮听枫身后低声下气想要学武的形状被大家看得通透,学武是假,爱慕是真。理所当然的,这个“大家”里面绝对不包括阮听枫。
他一如既往的读诗研史,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如影随形的秦巧巧。而秦巧巧也仿佛一下子没了存在感,十分心甘情愿的不发一言只默默跟着阮听枫单为远远望他一眼。
时间一长,原本擦亮眼睛打算看一出烈女缠郎的观众也陆续被寡淡的剧情打回原形,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只单单苦了桂花。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上回阮听枫要求桂花做的香囊她做好了。桂花很是尽心尽力的选了个丝毫不见暧昧绝无可能让人产生不恰当联想的图案——大大的,简单到极致的,倒“福”字。要多朴素有多朴素,要多没特色有多没特色,也,要多吉利有多吉利。不过他也没要求不是?再说,是他抢她的手绢在先,她借机小小报复一下也算不上什么。
桂花很想把香囊拿去大大方方理直气壮的向阮听枫提出交换要求:“把手绢还给我!”可是,秦巧巧整天黏在阮听枫后头,绝不超出他方圆二十步,要想避开显然有所居心的秦巧巧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摸摸完成交换,难度委实太大了些。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背着秦巧巧,那完全是出于对她一颗少女琉璃心的爱护。
香囊换帕子,千古不变的老套定情戏码。若是堂而皇之的让秦巧巧看到这个场景,要想不误会点什么,实在不容易了些。
于是桂花很是焦急。焦急着焦急着,还真给她盼来一个机会。强壮如牛极少生病的秦大小姐适时的小小伤寒了一回。不知是不是重拾少女春心之后连带着拾回深闺弱女的多愁多病身。总之,无缝的鸡蛋终于裂了一条缝,给了桂花可趁之机。
是日晚,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东厢雕花窗棂的镂空中现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那是桂花倚着窗静候万籁俱寂好动手。
她小心翼翼打开门扉,蹑手蹑脚走出去,尔后回头望望,十分确定身后没有小狐狸菜菜的身影,遂欣慰的转身举步。举起的步子却没有如预料般顺利地落下,桂花疑惑的低头一望,正对上菜菜一双更加疑惑的眸子。
旁边,刚刚被桂花偎依得甚是惊险的窗扇在风力作用下配合的摇晃两下发出“咯吱”的鸣叫。
桂花想,这真是一所历史悠久年代长远的古寺啊。菜菜真是一只听觉敏锐身手矫捷擅长后来居上的狐狸啊。
住在同一所院子的好处桂花可算是头一回体会到。阮听枫常常的路过她的院子顺便进来或打秋风或勾引菜菜或寻求掩护,种种迹象一度让桂花以为自己在东厢的存在就是为了行他人之方便。而如今,事实颠覆了她这个妄自菲薄的猜想,原来,她也是可以有机会被他人行方便的。
桂花方便的行到阮听枫所住菩提院,惊奇的发现他卧房中还亮着灯。虽然这样于她更加方便了些,省的她浪费一番力气敲门叫起。但是,灯影幢幢中却十分出人意料的映出了两个人影。
桂花屏住呼吸,安静且隐忍的攥着香囊立在窗下静候那位深夜访客主动离去好给她空出位置进去办事儿。小狐狸菜菜则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把脑袋搁在墙壁上睡得甚是委屈。
灯光很暗,窗纸很厚,桂花十分有心且努力的想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反倒被那层纸抠得指尖泛白,遂不情不愿的放弃了。
她是这样想的。香囊这件事情从起源算起要怨阮听枫,让她找不着机会低调的送出香囊的是秦巧巧,而她,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而让一个无辜的人大半夜不睡觉还得站在墙角挨冻受累,再加上还不让人瞧点热闹或发掘点八卦实在是很不谐和的。所以,即使没有窗纸上的破洞给她瞧热闹,她还是锲而不舍的竖起耳朵聆听八卦。
零零星星的话语断断续续。
“…要不要?”
正是战青玄惯用的调戏所有人的语调。
桂花惊,这大半夜的,他在这儿干啥玩意儿?
“要。”
阮听枫的声音倒还冷清从容。
桂花恐,要什么,要什么?这大半夜的,他们俩在一屋里干啥玩意儿?
两条人影倏地重叠在一处,随后,乒乒乓乓桌上的瓷器一阵乱响,又有人体碰撞的声响骨头嗑在木头桌子上的闷声及茶盏砰然落地的脆响,在黑沉沉的夜里交错得尤其清晰且销魂。
桂花仰头望天不忍卒读窗纸上印出的暧昧。小狐狸菜菜则被那声巨响惊得跳起来,蹭蹭爬上了旁边的大槐树,末了,还不忘把肥硕的身躯朝枝桠深处缩了缩。
屋里的杯盏凌乱暂时告一段落。
阮听枫气息不稳喘息声隐隐传来:“破了。”
桂花惊恐的睁大眼睛,纯洁善良天真的阮家小白兔就这样被拆分下肚啦?如来观音弥勒唐僧八戒悟空啊,把战青玄这个欺师灭祖不谙佛训不受清规不堪色戒的俗人恶人大坏人给收走吧。阿弥陀佛!呜呼哀哉。桂花的心情甚凄凉,抱不平狠狠的更加揪紧了手上的香囊,想象自己揪着的是战饿狼的三千烦恼丝。
“…下次当心。”战青玄低沉沙哑的声音更加刺激了桂花丰富的想象及恶毒的怨恨。
听不下去了!桂花幽幽的瞥了一眼窗户纸上两人的叠影,哀怨的飘到树下揪起自以为爬的很高很安全的菜菜,迈着虚无飘渺的步伐悄无声息的回了东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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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青玄来到菩提院的时候,阮听枫正在灯下把玩一块玉佩。碧莹莹的翡翠细弱蛛丝的繁复笔触雕着的正是一个“枫”字。
战青玄带来了好茶,见他神思不属便不打扰,熟门熟路自去泡了壶老君眉。
“回去这一趟,得了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毫无悬念的。
“要。”
战青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阮听雨,死了。”
阮听枫动容,手上的茶盏落地。他呆了一呆,慢慢的坐回去,却不小心碰到了桌脚,带翻了红木椅,碰掉了桌上的壶。
战青玄无奈的长叹:“该高兴才是,没了他,老爷子总也该想着你了。”话音一转,摇头惋惜,“可惜了我从家中辛苦带出来的上好银针,就这么无辜的被你洒了。这要是被我大哥知道了~~谁管他呢。”轻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