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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他心里,苏薄这个人已经成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物。
莫名其妙的关心,莫名其妙的接近。
苏薄回身,发现自己从遇见这个人开始,就似乎总是在看他的背影。
裹在这人身上的保护壳太坚硬,不用力敲碎的话,仿佛就不能够知道他里面到底还有些什么。
对全郗产生好奇的人便总是被这层隔膜挡在外面,永远无法真正的走近他。
而他,并不想做这些人中的一个。
苏薄摩挲着方才碰过全郗的手指,又慢慢的将五指拢起来,似乎要抓住什么一样,慢慢的用力。
全郗。
这两个字,好像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神奇魔力,用力的扎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又痒又疼。
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那该怎么办呢?
也许应该试着把自己也嵌进那人的眼里?
苏薄想到这里,轻笑了声。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对一切事情都有自己的条理,能够整理的干干净净,每件事,在开始前都一定会规划的无比缜密。
这算是第一次,连结果都没有把握,就开始了行动。
也不知道是缘,还是劫。
苏薄又摩挲了下指尖,转身向着集合点走去。
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个人。
苏薄脑子里随之冒出一个想法:
又或许,两者皆有?
第6章 haper 6()
军训的日子一开始或许是有些难熬,但过了三天下来,似乎让人也就差不多习惯了这种模式了,最起码对于一开始就忍不住露出愁苦表情的大一生们来说,他们现在的表情大多已经渐渐趋于麻木,更有向几位教官们表情发展的趋势。
中途休息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有形象的没形象的,此刻都没有人太过在意,毕竟又热又累,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再去注意其他的。
新生们和已经有些熟悉的教官有一句没一句的插科打诨,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了起哄唱歌,每个班互相大声回应过去,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声音在足球场的上空回荡着,年轻的教官们褪下了训练时的严肃,面露无奈之余,又有止不住的笑意。
毕竟这就是年轻人的活力,让人很容易就被感染和打动,是头顶烈阳也无法比拟的,这个年龄的炙热盛放。
全郗就坐在班级中央,军绿色的帽檐为他遮了一些日头,他本是微微垂着头休息,听到了这动静,还是抬起头来看了看,弄明白怎么回事以后,就撞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
苏薄坐在教官旁边,仿佛只是不经意的扫过,很快便转开了视线。
太快,让人来不及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兴许是那天全郗的态度说明了什么,所以苏薄这段时间并未对全郗继续表现出什么更多的关注。
他就像一个非常恪守本分的好学长,顶着一张绝佳的脸撩拨着别人的一池春水,虽然在军训过程中对于他们严格的监督,却也笑着给予了学弟学妹们足够的提点和帮助,像是这炎热的天气中一股清流。
所以军训三天过去,苏薄在对于学弟学妹们心目中的地位又上了一个百分点。
但也有少数的例外,全郗无疑就是这种例外中的一员。他也并不是单单就对于苏薄有什么意见,只是对外界的一切事物,一直以来全郗都是挺一视同仁的平静。
教官们被学生们攒动,最后也跟着唱了歌,铿锵有力的军歌从他们口中唱出,听的人忍不住微微挺直了肩膀。
全郗揉了揉耳垂,终于明白了现在的日子和曾经有什么不同。
那是和他死气沉沉的过去不同的,饱满的活力,从身边的这群人身上,从这样一次简单的军训里,四面八方,无时无刻的朝他涌来。好像带着一种异常执着的力量,要破开他被生活早就打磨的异常坚硬的躯壳,注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一抹极淡的笑意在全郗唇角划过。
那么快,都让苏薄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中午结束的时候,大家都要赶去食堂吃午饭,人群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并不拥挤。
全郗走的比较慢,秦雨和王浩在他旁边,三个人时不时的聊几句,全郗偶尔点点头说几句,大多数时候却安静而沉默。
秦雨不知道说什么,手也跟着在比划了好几下,笑容满面的脸上带着汗珠,王浩只是翻了个白眼,大约又是对他的话感到无语,全郗抬眼看着他们,脸上没有笑意,脸部线条却显得很柔和。
他身形单薄修长,手插在迷彩服的兜里,细碎的发丝被压在帽檐下,露出一点白皙的耳廓,平时看上去总是习惯了一个人的样子,现在身边多了两个身影,总还是有点不同。
苏薄看着从窗下走过的三个身影,便想起了之前每一次看到的全郗的样子。
眼里开始翻涌着某种深沉又复杂的色彩。
中午休息的时间大家都回了宿舍,全郗也不例外,他还顺便洗了冷水澡,出来的时候就爬到上铺,放松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闭上眼睛,隐约感觉到有点模糊的睡意。
渐渐被睡意拉入梦中,却又是那些无法摆脱过往的画面。
毒品,死亡,血红,鸣笛声。
疯狂的面孔,惊恐的声音。
红色的液体,带着湿热的温度,顺着自己的脖颈滑落,在面前急速的干涸。
从幼时开始便无法摆脱的梦魇,扎根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哪怕换了一个世界也无法摆脱。
重新睁开眼,全郗无声的呼出一口浊气,脸色却至始至终都很平静。
因为早已习惯。
下午科大的新生军训出了一阵小骚动。
主要原因是有人晕倒了。
其实这几天也有陆陆续续的人中暑晕倒,但这次不大一样,只因为晕过去的人,是近来新生中最为出名的存在。
苏薄背着身后的人,步伐走的急,脸上一惯的笑容没了,只有紧皱的眉带出一个严肃的表情。
那人失去意识的趴在自己的肩头,微弱的呼吸带着一丝炙热,苏薄只觉得肩头的那块地方也跟着变得炙热起来,隔着衣衫也要烧到他的皮肤一般。
将人放到医务室的床上,苏薄看着校医在那里给人降温,站在那里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不紧不慢的校医这时回头看他,忍不住笑:“别紧张,只是暂时休克而已,这孩子平时营养不大行啊。”
苏薄点点头,却是没有接话,一向带着笑意的脸上微微绷着。
等校医走开,苏薄就拉上床帘隔绝其他在休息的学生的视线,他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拖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全郗。
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就在空气中一点点弥漫,苏薄静静的看着全郗的睡脸,视线从他的额头一点点描绘到他的下巴,继续下滑是微凸的喉结,白皙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从什么时候开始,目光似乎已经无法在轻易从这个人身上转移了?
这样想着,最后的最后,苏薄的眼神定在了那薄薄的,带着淡红的两片唇上。
目光有一瞬的迷离。
全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晚霞橙红色的光线穿进窗户,铺满了他的整个视线,眨了眨眼,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在校医室。
手掌上有温热的重力,他转过眼去,苏薄正慢慢睁开眼抬起头,然后把压在他手上的手收回来,轻轻笑道:“醒了?没事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窗纱被轻风吹起来那样的温和。探过来的手干燥而温暖,应着关切的眼眸,让全郗微微僵硬了。
这场景好像和全郗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合,却是多了一个会在他床边问他的人和声音。
白色空寂的病房,流入身体冰凉的药液。纷飞卷起的窗帘投下模糊的灰色影子,冰冷的记忆里的这些渐渐被眼前的画面所覆盖。
天色已经暗下来。
苏薄送全郗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不再像前几次那样故意说些话来看全郗不一样的反应,一路上的苏薄也很沉默。
直到走到宿舍楼下,他才停下脚步开口:“全郗。”
他一路上把这两个字含在舌尖,这时候吐出来,好像舌头都有些麻。
全郗没走,站在那里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下,眼神幽深而静谧。宿舍楼门口的灯光映在他身上,给他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明明并不会给人过于明亮的感觉,更准确来说只像黑夜里的一点光,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