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开酒家饭店的生意,看似热闹风光,极有钱赚,其实也颇不容易。特别是起早贪黑的伙计们,终日忙个不停,辛苦得很,而能落入他们腰包的银两却又少得可怜。
直到只剩下我一个客人。
那位望门跑堂的小二哥见我仍自浅斟慢饮没有丝毫要走的样子,便行过来哈腰道:“大爷尽管慢用,酒菜不够但请吩咐……”
我冲他点了点头,微笑道:“小二哥,昨夜那五两银子可花光了么?”
小二哥愣了一愣,随即瞪着我惊愕地道:“你?!”
“不错,是我。”我淡笑着答道,“小二哥的眼力可还真不赖,不愧是这家酒楼的得力能手……”
他搓着手尴尬地笑道:“咳,这个么,你老可……”正在此时,楼下忽地传来一个破锣般的大吼之声:“奶娘老子的,快给大爷们好酒好菜的弄上来!迟了半步,一把火烧了你这鸟店!”吼声中,自楼下蹬咚砰轰地上来了四位大汉,清一色的虬髯怒刺,一身横肉,高大粗壮,满面麻痘,绿巾红袍,腰插短斧,其中一位还提了一个大布袋。
一见他们的德性,我便认出他们乃是武林中难惹的恶霸、江湖上可怕的瘟神——“绿头苍蝇四麻鬼”。他们师出太行门,本为太行门中杰出弟子,后因在江湖上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而被太行门派出的高手追杀。四人被追得无处容身,竟勾结辽东第一恶组织青龙帮匪徒将太行门挑了,门中男人尽被屠戮,女眷皆遭奸杀,竟无一幸免。而青龙帮的势力,亦藉此更进一步扩大。
四位麻鬼为江湖朋友提起时,大多不齿,却又无不忌惮他们三分。他们的丑恶名声,甚至已盖过了“绿袍老怪”、“万药谷”的四位谷主及“铁人帮”帮主孟铁头之名。
四人一进来便挑了靠窗的一张方桌坐下,提布袋的那位将手上的布袋放在桌上打开,赫然可见竟是一副金光灿灿的麻将!再看其间的两颗色子,竟是用千年温玉精雕细琢而成。
他四人被称为“麻鬼”,除了生来脸上长满麻痘之外,更因他四人是麻将桌上的痴客,打起麻将来天大的事都会丢到一边去。
当下,他四人摆好桌布,便大呼小叫地专心堆垒了起来。
伙计端了一托盘酒菜来,见此情景,很知趣地将酒菜放在旁边的桌上,轻声道:“几位爷,你们的酒菜暂且搁在这边了。”言罢,他却并未离去,只入神地盯着桌上的麻将。然而,他却并非对黄金温玉的牌块和色子感兴趣,而是在专心地看他身前这位爷的牌摸得如何,同时一边微微摇头。
看来这位伙计也是此道中人,而他所看的这位大爷的手气显然也极为不佳。
四位麻鬼似根本不觉着这伙计的存在,各自全神贯注地吃牌碰牌摸牌出牌。想不到四位凶神恶鬼此时看起来竟也像小孩童一般的天真。
我又不禁想到了我的儿时,那充满了美妙幻想憧憬光明未来如痴如梦的岁月……我出身于一户富家,生活安逸富足。岂料有一日,我和堂兄萧艳淳出去玩耍回来后却只见一片废墟,整座大庄园尽被烧毁,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爹娘叔婶男仆丫鬟老妈子尽皆葬身火海,成了一具具焦尸……我和堂兄默然承受起这个天大的打击,问乡亲们讨了点盘缠,去投奔亲戚朋友。谁知世态炎凉,竟没有一家肯收留我们!有的应付着给了我们一些银两,有的甚至一顿痛打将我们轰走!我当时真不明白,昔日的亲热面容,为何转眼之间竟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于是,我只得和萧艳淳四处流浪,最后浪迹到了潭州城“定居”。
我本天真善良,对常欺辱我和萧艳淳的另一帮流浪儿也没有一丝怨恨,只想跟他们做个朋友,还想往后我若能有好日子过一定不会忘了他们,一定要和他们一起使很多像我们这样苦命的孤儿都过上好日子。他们当中,只有一个叫方鸣佩的小哑巴姑娘对我很好,她总是用怜爱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我,在我被她的伙伴们打得头破血流后她总会偷偷地为我清治伤口,并总会悄悄地将半个馒头麦饼之类吃的东西塞在我怀里。她的眼神,是多么令我心醉!我对她也只说过一句话,因为我怕多说一句便会刺痛她天生哑疾的幼弱心灵。我说的那句话,是发誓长大以后要永远照顾她、陪伴她、爱护她,让她幸福地活着……当时,她的眼波是何等甜蜜,仿佛那样的美好生活就在眼前了……殊料竟有人要来追杀我们这帮流浪儿!来者武功不弱,我们十几个孤儿合力纠缠他,被他杀了半数。当地的龙头大哥路过时与这杀手相斗,竟也不是这杀手之敌!我们见龙头大哥亦将性命不保,再看许多伙伴惨死的尸身,个个都不由红了眼,全然忘了惧怕,争先恐后地扑上去要跟这可恶的刽子手拼命!我们刚近他身边时,他已一刀刺穿了龙头大哥的胸膛,对我们狞笑道:“兔崽子们,老子正愁抓不到你们,你们反倒送上门来了!”眼见我们的老大被他一刀砍掉了脑袋,我们这群孤儿恐怕要全部死在他的手下之时,衡山派的掌门人正好下山办事,一掌击毙了这名恶徒,将我们这些孤儿带到衡山,全都收为弟子……
我与萧艳淳艺成后,暗中查明了家里被烧的真相。当时当地的官府对此事只稍作探究,便认定了是意外失火,但我和萧艳淳小小年纪亦能发觉其中的可疑之处。只不过我们万万没有料到,这事竟是三位至亲好友合谋所为!他们眼红我家的财富,竟雇请江湖黑帮杀手将我家上上下下百多人命杀了个精光,掠走了一应财产,还烧尸毁迹,以贿赂打点官府,又派人追杀我和萧艳淳,妄图使此事永不为人知。我和萧艳淳是从一间当铺偶然才寻到一丝蛛丝马迹,并一路追查才弄清了真相。
于是,我二人偷偷潜出师门,将几位仇家亲手杀了,一报还一报,也是满门不漏,也是让他们全都葬身火海!这就是仇恨的力量,它远远盖过了我心里的善良和仁慈。
我们又邀了结识不久的几位朋友,就是大有名气的“杀手双王”岑氏昆仲、“万毒公子”万巫、“回头浪子”金不换、“神钩猎鹰”沈端他们,我们合力将那受雇行凶于我家的黑帮连根拔了,帮里上上下下三百余人一个不漏,尽数死于我们手下!
朋友们因此一役而更声名大振大噪,威震江湖。我和萧艳淳一直将身份隐蔽,却仍被别人知晓而传扬了出去。就因此事,年迈的恩师大为震怒,将我二人逐出师门,声言我二人不再与衡山派有任何干系……我还记得我们走时,方鸣佩送我的眼神直叫我的心都碎了!
唉,不知为什么,过去的事情有很多我竟都记得一清二楚,历历在目,甚至连很小时随意说过的一句或几句话、一点点芝麻大的事都没有忘却,并常常在孤寂的深夜里回味……
我是不是太痴?
如今的我,已长大了,已成熟了。已很少再做梦了。对别人,我也有了更多的痛恨、更多的不屑,对这个世道也不再抱什么希望,看问题想事情也更中中肯肯确确切切了——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倘若能让我选择的话,我想我还是愿意过那种痴迷梦幻般的日子,那至少还有梦可做。
“和了!”一声大喝,将我从迷思中拉回到了现境。
但见伙计身前的那位大汉已将自己的牌摊在了桌上,一边粗声笑道:“哈哈,今日这餐酒是老子请了!”
伙计连连摇头自语道:“真想不到,这手臭牌竟也能弄了个小和子自摸!”
大汉满面春光,得意洋洋,自怀里掏出一大锭金元宝“啪”地按在身后的桌面上,冲伙计咧嘴笑道:“奶奶的,爷们今儿个是一盘定乾坤,管他娘大和子还是小和子!……”
伙计哈腰退后,顺手拿了金锭,爱怜地抚了抚,一边走一边嘀咕:“赢了还要做东道,有什么好乐的?”
他嘀咕得十分小声,却仍被大汉听到了。但见大汉又张大了大嘴乐嗬嗬地笑道:“那甜心心的宝贝妞儿归老子了,老子怎能不乐?!”言际,用手不住地抹着嘴角淌下的涎水。
敢情他们这一盘麻将却是在赌一位妞儿,难怪这位仁兄做了东道出了金元宝还如此乐不可支的。
四人将麻将收好,年岁稍弱的那位伸手一掌拍在邻桌之上,那桌上的几碟菜肴连同酒壶杯筷竟齐齐地飞向了他们面前,无声无息地落在桌上,仿佛动都没动一下。
四人毛手毛脚地大吃大喝起来,一边不住地叱喝伙计添酒加菜。
看了方才那位露的一手内家气功和太行门的“随风送雨迎春来”独门手法,端的十分高明,只可惜他们非但未能用此来光大太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