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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昆仑却是一句话也不多说,收起了火折子,独自坐向亭角。
眼前三人,经过此一番联手对敌,照说已不再陌生,只是他却对他们了解得那么少,除了一个方天星以外,其它二人的姓名都还不知道。
是以,他再次向对方三人看望之时,目光里交织着强烈的讳莫如深,只是对方如果不自愿说出一切,他决计也不会出言询问。
宫胖子看着他干笑了一声道:“说来惭愧,我们几个原指望能解决了那个老狐狸,也为兄弟你出上一口恶气,谁知道事出意外,还是让他逃了。”
秦老头哼了一声道:“看来这老头儿的气数未尽,打蛇不死,终是后患,这么一来,以后他的行踪更要谨慎,再想动他可就难了。”
宫胖子道:“那也不一定,除非他就此改邪归正,要不然终有见面之时。”
方天星说:“这次虽说不死,却也脱了层皮,没有个一年半载,我看他别想露脸。
这段时间之内,咱们大可不必再对他有所顾虑,可以放开手对付姓吴的了。”
秦老头又哼了一声:“这就要看柳蝶衣那个老小子的了,今天晚上他的这个作为太不漂亮,不知道是打的什么算盘?”
“这还不明白?”方天星忿忿地道,“保存吴三桂的实力,来牵制我们,他好坐山观虎斗,混水摸鱼。”
宫胖子点点头道:“看来正是如此,只是他却也不要忘了,吴三桂并不只是对付我们,对他们也一样!”
方天星冷笑道:“反正有他的一套,这老小子手下的能人太多,就拿姓时的那个丫头来说,就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刚才我们有幸对了一掌,功夫真不赖,轻功尤其高明!”
秦老头一笑,看向简昆仑道:“这一点,简老弟可比我们都要清楚得多了,是不是?”
显然当日简昆仑为时美娇所计擒,押返飘香楼之事,已为江湖诸多敏感人士所悉知,眼前三侠就更不在话下了。
听他这么说简昆仑自不能再保持沉默,微微一笑,点头道:“方兄说得不错,这位姑娘功力极高,大是不可轻视。”
秦老儿哈哈笑道:“岂止是功力极高,人也聪明,而且……这丫头对付年轻的小伙子更有一手,这一点简老弟应该也很清楚。”
说得富胖子、方天星都笑了。
简昆仑不由脸上一红,对于时美娇,他并无私情可言。秦老头这般口气,倒像是二者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似的,听来很不舒服,碍在对方秦老头的年龄甚高,此番有恩于己,却是不便发作顶撞,只向他冷冷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秦老头却像不大领情,斜着一双白眼珠子,嘿嘿笑道:“怎么着,我这话可是说错了,她要真想杀你,小兄弟,怕是你这条命,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简昆仑不悦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老头道:“什么意思?意思大了。”
简昆仑忿然变色道:“我不领情!”忍不住在石几上重重拍了一掌。
“哟?”秦老头挑动着一双花白眉毛道,“还敢给我拍桌子?”摇头一笑,看向宫胖子道,“看来比他老子脾气还坏,老简给我们这个差事,可不好当。”
宫胖子由不住也呵呵笑了起来。
“算啦,这个闷葫芦罐也该打开了。”说时宫胖子一双眼珠骨碌碌在简昆仑身上一转,笑嘻嘻地道,“我要是你,心里也会不自在,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三个人?给你一说也就明白了。”
顿了一顿,他才又接道:“此来之前,我三人在泰山观日出,正巧碰见了简先生,是他面嘱我三人,对兄弟你从旁相助,我们三个,原打算义助永历帝一臂之力,既是志同道合,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谓的简先生当系指的是简昆仑生父简冰了。
乍然听见了父亲的讯息,简昆仑顿时为之一喜。
秦老头点头笑道:“明白了吧?并不是我们多管闲事,而是有老头子的话……”
简昆仑听他语气颇是托大,不由抱拳道:“尊驾是?”
秦老头一笑露齿道:“这就要给你打个闷卦了。”
“算了!”方天星说,“秦老哥一向是老不正经,兄弟你对我的名字或许还没听过,不足为奇,鼎鼎大名的北秦南崔却是不应陌生,难道还不明白?”
这么一说,简昆仑自然明白了。
“啊……”转向秦老头抱拳道,“这么说,足下便是沧州的秦太乙,秦大叔了?”
泰老头嘿嘿笑道:“这就对了,大叔可不敢当,还是秦老哥吧!”他随即道:“人怕出名猪怕肥,其实论及武功,我怕这个北秦比他们两个还差,却因为暴得大名,一生见嫉江湖,不知吃了多少次闷亏,所谓的至人贵藏辉可真是一点不假。”
冷笑一声,他又道:“远的不说,就拿和我齐名的那个老搭档崔平来说吧,要不是盛名之累,焉能会就此丧了性命?”边说边自频频叹息不已。既知他就是沧州的秦太乙,简昆仑心里顿时为之大见开朗,那是因为对方也正是自己此行受父亲关照所欲拜访的长者之一。想不到却在这里遇见,自然,此举却非偶然,原在对方安排之中。
透过方天星的介绍,简昆仑却也知道了宫胖子名叫宫天羽,连同方天星这个名字,他都觉得耳熟,待欲深思,却不着边际。
试想方、宫二位,如此身手,理应在江湖得享大名,事实却又木然,料是属于那类深藏不露的武林奇人,自己何其幸哉,一下子结交了三人,妙在同仇敌忾,义结同心,今后联手抗清,匡复明室,应是一股不可漠视的强大助力。想到这里,简昆仑大是兴奋,先时的一番懊丧,即为之抛置度外。
三人之中,除去方天星年岁较轻之外,宫、秦二人,俱应是五旬之外,若照常理,似应以前辈称之,可是二人本性突梯,说什么也不欲以长者自居。
方天星更是坚持不可道:“这个规矩坏不得,你一改口连带着我也矮了一辈,咱们还是兄弟相称的好,我行三,你年岁最小,就行四,算是老幺吧!”
秦太乙最是赞成,连声道好。
宫天羽点头道:“我们三个虽是要好,情同手足,却从来没有结过金兰之谱,今天又来了简老四,咱们就望空一拜,省去那一套繁俗,算是结为金兰之好吧!”
简昆仑一时大喜,只是秦太乙几乎已是父执辈的人物,总似觉得有些不妥,一时迟迟不与作声。
宫天羽看着他道:“怎么,你不愿意?”
简昆仑笑说:“岂有不愿之理?只是……”
秦太乙哈哈笑道:“还只是个什么劲儿?宫老二这个主意最好,来吧,我痴长两岁,算是龙头老大。”
于是各人自报年庚,依序为秦太乙六十三岁居长,宫天羽五十六岁行二,方天星三十五岁行三,简昆仑年纪最轻,今年才二十六岁,算是老幺。
方天星哈哈笑道:“得找个酒店好好喝他一顿,算是庆祝我们的结义之好。”
秦太乙摇头道:“你身上有伤不行,留着以后吧。”
随即转向简昆仑道:“我们虽结为金兰之好,却也不便腻在一起,各人有事自忙,聚者当聚,散者当散,这样才好。”
宫天羽道:“这话有理,眼下我就得起身,往滇区一行,这件事却是耽搁不得。秦老大,你得同我一道。”
秦太乙愣了一愣:“是送银子去?都筹备好了?”
宫胖子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大军解饷之事,哪能马虎拖延?”
简昆仑一惊,岔口道:“二位哥哥说的是……”
秦太乙道:“这件事你也许还不知道,最近战局不利,李将军奉侍皇上已入苗地,孙可望的大军犹在四下包抄,李将军部下缺粮缺饷,正在四处筹募,宫老二、方老三为此出力不少,确实功不可没。”
简昆仑聆听之下,对眼前三位拜兄不禁大生敬仰。近来他正为永历帝下落不明而生忧闷,听他们这么一说才自明白,原来担心皇上已落入敌手,总算心里一颗石头放下。
当下喜形于色,向秦、宫二人抱拳慨然道:“既是如此,小弟愿追随骥尾,随二兄之后略尽绵力,可好?”
宫胖子看了秦太乙一眼,含笑摇头道:“不行,你有你自己的事,怎么忘了?”
简昆仑怔了一怔。
方天星道:“他们忙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却不要轻看了眼前你自己的任务,需知九公主那边朝朝盼你,正是度日如年呢!”
先时宫胖子那般神情,已使简昆仑有所悟及,这时方天星直言道出,才知果然指的是九公主,简昆仑聆听之下,不由脸上微微一红。
虽说一路之上,与九公主并无暧昧之私,总不免日久生情,尤其当她落难被擒之后,更是日有惦念,食寝难安,正义之外,少不了有一番私情作祟,却是不知自己这番内心隐秘,亦为三位拜兄所知,是否因为如此,特地留给自己这个差事?却是耐人寻味,不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