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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叫声,噗地喷出了大口鲜血。便直直地倒在了崔平身上。
“不好了……”
老奴周安吓得全身战抖,一时手足失措。
崔平情知不妙,却能镇定不发。
一只手紧紧扣着母亲的腕上脉门,待将二次以至柔内功向母亲体内输入,以济一时之急,却是太晚了,手指触处,才觉出老夫人脉络已停。
崔老夫人死了。
第四回飞花江上香满船
火势仍在持续着。
轰隆声响里,整栋房屋俱都倒塌下来。四下里火舌乱飞,如舞流星。整个草舍尽焚于眼前,再无片瓦只柱复存。
只是比起母亲的猝死,老友爱子的受擒,这把无情的祝融之火,毕竟又微不足道了。
火光时明又暗,映照着现场每一个人,特别是已呈面对的崔平与那个风采独艳的蒙面女子。
“飘香楼应是言而有信……却竟然玩此鬼蜮伎俩……齿冷之至……”
崔平已无能再保持平静,说话时整个身子都似微微颤抖,眼睛里目光如鹰似隼,锐利得可怕。他却也知道敌人的厉害,特别面前这个神姿清澈,如琼林琪树的蒙面女子,更是个中佼佼,万不可掉以轻心。
所谓的一楼、二堂、三坛、四门、七十二舵,指的是万花飘香此一庞大黑道势力的组织结构。对方女子,身为一堂之主,俨然已是飘香楼主人以次的第二号人物,属下所从,数以万计,遍布海内八方,一呼万喏,该是何等声威!
她既感服万众,当然绝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
飘香楼主人柳蝶衣,固不待言。
眼前的这个飞花堂主时美娇,即使较之柳蝶衣也不含糊。传说中,万花飘香在武林江湖之所以有今日庞大势力,时美娇居功至伟,就是毋庸争议。
时美娇却又常与时美人称呼相联结,因此不难揣测出她的艳姿天生,绝世芳容。或许便是因此,外出时候,她总喜欢在脸上悬以轻纱,意在不使惊俗,带来无谓困扰,倒非她的娇情做作,这一点也是不假。
坏在玉手罗刹这个响亮的绰号上……
正因为对她了解得如此清楚,老剑客崔平才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一再地警戒自己,迟迟不与出手。比较起来,时美娇似乎轻松多了。
“老夫人为桑门主施展本门独特闭穴手法点了穴道,其实不必惊慌,顶多一个时辰,穴路自解,只可惜你自恃高明,不察究竟,贸然以内功顶撞,乃至不可收拾,却又怨得谁来?”
口气轻松愉快,并无丝毫遗憾,仿佛崔老夫人活该死了,她却问心无愧。
崔平陡然由梦中惊醒,意识到多言何益?
“那就连我也一并成全了吧!”
看了一下空着的手,崔平冷冷一笑……火起时,走得匆忙,竟不及带出自己心爱的宝剑。大敌当前,何以为应?
“崔先生的剑呢?”
四下里瞅了一眼。人影倏闪,立即有人飞身而前,把一口杏黄穗,黛绿鞘式的长剑,双手奉前。
崔平怔了一怔,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正是自己数十年仗以成名的月下秋露。
便自一声不吭地抽剑出鞘。
“很好!”时美娇缓缓说道,“你老人家的剑法,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了,北秦南崔,秦太乙的剑法我早已领教,无非徒具虚名,今天倒要见识一下你这个南崔,看看是不是高明?”
说话之时玉剑书生崔平,已经自正侧方变换了一个角度,那一日月下秋露轻轻搭在左腕之上,眼睛里的湛湛目神,却是讳莫如深。对于眼前的这个飞花堂主,他不得不聚精会神,全力以赴。
时美娇轻轻哼了一声:“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回心转意,可以立刻离开了。
万花飘香可以对你网开一面,不再追究,要不然……悔之晚矣……”
玉剑书生崔平聆听之下,全然没有表情,他正在运神筹思,以期在出手之间,即予时美娇以致命的一剑。
时美娇冷冷地道:“好吧,那我就只有见识了。”
话声出口,身边的那个长身女侍,已来到近前,把一口长剑双手奉上。
时美娇一只手缓缓拿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是瞬也不瞬地看向对方。
蓦地她身子向左侧方一个快闪。
却在这一霎玉剑书生崔平的身子,有似飞云一片,已临其上。
乍起,即落,随着他挥出的右手,月下秋露闪出了一抹残虹,扇面儿那般,略呈弧度的,直向着时美娇身上挥落下来,剑法运施到如此地步,堪称千辟万灌,已具超然之势,眼前一招,更似孤云白鹤,翔舞天辰。
看到这里,即站一旁的简昆仑,也不禁为之动容。
崔平这一剑,如就剑势而论,实已无懈可击,妙在从思念到行动,宛若一体,那么快速的身法,简直防不胜防的。
但是他所面对的敌人玉手罗刹时美娇,显然诡异莫测,极是不可捉摸。崔平那么快速的起落,竟然扑了个空。
这一着,其实原也在崔平意料之中。紧接着他反身如弓,第二次的出剑,才是他致胜的实力所在。叮!双剑交锋,颇似剑尖的一触。
虽只是轻轻的一触,却已有了胜负。
崔平像是神色一变,陡然腾身而起。却是慢了一步,时美娇的剑锋,正是由他腾起的身势下方垂直升起,剑势乍扬,如长虹贯日。
崔平乍起的身势,微微一顿,紧接着已自飘落一边。一连打了两个闪,才把身子站住了。
“姑娘好剑法……”
说时面色惨变,清癯的脸上一霎间浮现出大片汗珠。
却也没有忘记向简昆仑做最后一瞥。
也只是冷漠绝望的一瞥而已,接下来的如潮怒血,却把一双裤脚都染红了。
风平浪静,橹声欸乃。
辽阔的江面上,大船缓缓前进。
有人弄着琵琶,歌喉婉转,如新莺出谷,一曲高歌,唱的是——
昨夜雨疏风聚,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湘帘卷处,时美娇现身门前。一袭淡妆,娉婷玉立,即使她仍然悬着那方面纱,却不失其清澈神姿,自有慑人心魄之势。
简昆仑闲倚锦绣,不自禁地抬起头来。
舱房里金雕玉砌,绣槛文窗,琳琅满目,布置得极其华丽。两盏仿唐的六角琉璃宫灯,长曳打转,迎以朝阳闪闪晶晶,一如佳人的明眸,在启发着你的灵思妙想……那声声琵琶,婉转娇喉,不啻早已告诉了你:且把长剑束高阁,今夕只应风月……
却是简昆仑心血起伏,对于因己而死的崔氏母子,耿耿不能去怀,直到现在,他脑子里始终为崔平的死而充斥,尤其忘不了对方临死之前望向自己那种遗憾复无助的一瞥,便自撒手而去……
可痛心的是,自己竟然也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而已。
便是这种深刻的自谴,痛裂心肺的内疚啃噬着他,度过了昨晚漫漫长夜。
那却也是急不来的,特别是在他目睹过对方飞花堂主时美娇的罕世身手及深奥剑招之后,内心更不禁兴起了这个转急为缓的念头,特别是自己此刻泥菩萨过江自身不保,还在对方手上的时候。
当一把剑架在你的颈项或是比在你的喉咙上的时候,最糊涂的人和最聪明的人,最自私的人和最无私的人所能想到的,应是非常接近。谁也不能忽略一个人生最重要的问题——自己的生存问题……
简昆仑正是在这个问题里,变得苏醒与开朗。是以,这一霎在他目睹着时美娇的忽然闯入,来到眼前,表情尚称平静,并不吃惊。
“昨夜睡得可好?”
点头。
“早饭吃得好?”
点头。
“其它呢?”
还是点头。
“很好”。
时美娇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在一张铺有百雀绒的舒适靠椅上坐了下来。
“我希望你对于我们旅途上的这样接待,多多包涵……这是一条很长的路,我想大概还要走两天的时间,就可以到了!”
她的一双大眼睛,闪闪地向他睇视着:“除了你身上的穴道,我们暂时不能为你解开以外,其它的,你尽可要求,只要我们能力所及,一定为你办到……我的意思是,尽量希望你旅途愉快,不寂寞!”
简昆仑抬起眼睛来,向她看了一眼。
“谢谢你!”说了这三个字,他随即缓缓地闭上眼睛。只是一霎间,他又睁开来。
“有几个问题请教姑娘,还请赐告!”
时美娇点点头:“请问!”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这……”时美娇略似犹豫,即道:“对不起,这第一个问题,恕我不便回答。但是你应该想到,万花飘香是个规模极大的组织,到处都有分坛堂口,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去其中之一而已。”
简昆仑点点头说:“这也罢了。你们既擒住了我,为什么还留着我?”微微笑了一下,他冷冷地说:“还是想屈辱我之后再置我以死?”
“这个问题,却要等待柳先生来回答你了!”时美娇眨了一下她那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