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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最后的生机仿佛也随着梨萝的离去而消逝了。
“是,她不是人类,不需要同情,只是一棵树而已,”他说,“但她是我的妻子,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好一个‘付出一切’!”阡灵卫年轻的脸上尽是愤怒之色,“那些惨死的人呢!你怎么能忍心!”
封源望向那棵早已枯萎的梨花树,自顾自地说:“我一直没有告诉她,她之所以总是这么虚弱,是因为在十年前被抽走了太多法力,根基不稳。她已经没有这些记忆了,我就帮她记着。她想快点修炼,我就帮她抓人。”
南宫逸断然道:“罪无可恕。”
“是,”封源微微闭上了眼睛,“所以我现在在这里。”
“剑下留人!”远远地却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南宫逸摆摆手,阡灵卫虽然忿忿,但是还是收了剑。
只见一个圆滚滚的中年人满头大汗地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饶命啊大人!”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和地上倒着的家丁一个打扮。
“那是封源的父亲?”依蔓问。
“是的,小姐。那就是暨纱镇长。”南宫逸回答道。
镇长跑到近前,擦了擦汗才说:“大人明察啊!我的孩儿完全是受了那妖女的蛊惑,现在妖女已经身亡,希望大人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南宫逸板着脸:“对于令公子的行为,你明明知情,但却选择了纵容,按律也应该量刑。”
镇长的胡子抖了几下,连忙道:“我们愿意将功赎罪!我有一条关于生活在这附近云翼妖族的线索,希望大人看在这个份上网开一面”
南宫逸不置可否。
阡容泽:“哦?孤怎么不知道,逐翼之战结束十一年之久,苍灵大陆上居然还有云翼妖?”
镇长使劲点头:“有的!还是那个女妖说漏嘴了,我才偶然间听到。”
他好像要佐证一般回头对封源说:“儿子,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封源闭着眼睛,没有答话,好像睡着了一般。
慕容惜若与依蔓同时出了声:“不好!”
春风里,一株幼小的梨树拔地而起,嫩绿的枝叶上撒满了阳光,生机勃勃。
封源闭着眼,手里犹攥着一只梨花簪,却已没有了呼吸。
如果不是有家丁搀扶,镇长恐怕要直接软倒在地。
一瞬间,他似乎老了几岁,抖得如同风中残烛:“怎么会这样?”
无人能回答。
“是我把他宠坏了啊”
“没错,是你教子无方,”阡容泽懒洋洋地说,“所以,云翼妖的线索?”
镇长怔怔然,良久才点点头:“对,对,我这就禀报。”
南宫逸摆摆手:“过会去你家前厅说吧,刚刚不也是在那议事吗?”
“在那和大人东拉西扯说了一堆无谓的话,差点耽搁了救小姐”一个阡灵卫小声说。
镇长机械地点头:“好的,好的。”
南宫逸转向依蔓:“小姐,您也辛苦了,我派人送你回樟河。”
依蔓点了点头。
她回头看去,院中已没有了薛砚的身影。
虽然皓荣、冉松保护不力,但依蔓还是在南宫逸不赞同的目光下坚持让他们两个继续护卫。
阡容泽道:“孤也想听关于妖族之事,蔓蔓就拜托给你们了。”
“是。”冉松拱手道。
依蔓、皓荣、冉松踏上了前往樟河的路,行了一会,薛砚才提着几个油纸包匆匆赶来。
他给三人一人分了一个烧饼,满脸兴奋地对依蔓说:“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特别好吃的那家!”
“所以你忽然消失,就是去买烧饼了?”
“可不,”薛砚说,“都到了饭点,我饿死了,那个镇长肯定要哭,我可懒得听。”
其实镇长并没有哭。
依蔓没说出来。
她咬了一口烧饼,只觉唇齿留香。
皓荣几口啃完烧饼,大呼不够吃,看到薛砚手中空空如也之后又凑到走在最后的冉松旁边试图夺食。
依蔓心事重重地望着前路,忽然叹息了一声。
薛砚小声问她:“你有感想?”
“没有,我只是有些害怕而已。”依蔓说。
她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看见了向来温柔的慕容姐和南宫大哥对于妖族和人族截然不同的态度?
也许是因为目睹了梨萝和封源的死亡?
明明这结果是对的,他们咎由自取,罪有因得。
可依蔓还是不由得想了很多。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把自己和人族划开了界限,站在云翼妖族的立场,觉得杀多少人族都不为过?
会不会有一天,她熟悉的人都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昔日亲朋好友转眼成为死敌?
其实,已经是死敌了。
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不可能在人族待下去。也不可能去往她毫无归属感的云翼族中。
颠沛流离,永无安居之所。
“如果今天是一个人族,杀了无数云翼族,为了给自己的爱人治病呢?是不是大家都会夸他是英雄?”
“你头脑里一天到晚塞的都不知道是啥,”薛砚说,“我是这么想的——当我是最强者的时候,一切都是我说了算。在意弱者的看法做什么?”
“你还不是。”
“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望向前路,目光灼灼。
第147章 炎炽的水妖()
她和魔王有个交易by占息
依蔓又看了看发光的花纹;对仍在在砰砰砸墙的薛砚说:“你把自己家墙砸坏了;别人也不会心疼。”
薛砚仿若未闻,又狠狠砸了几拳。
蓝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依蔓道:“你先停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别吵。离我远点。”他说。
他的语调和平时说话的时候不太一样;极为平板;不带任何情绪。
依蔓只当他激动过头了,拉了一把他的手臂:“你这样不行;要不先”
就好像被施了什么法术;他忽然停下动作;转身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极为漠然,整张脸都没有表情。
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
漠然得可怕,仿佛一切事物在他眼里都如蝼蚁般渺小。
——可以随意践踏杀戮的那种渺小。
依蔓不寒而栗;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他盯着她;忽然勾起了一抹奇怪的笑意。
那笑容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残暴。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颤抖着凝出一个水盾,包裹住自己,转身就想跑。
他只抬了一下手,一道凭空而生的火焰就挡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她慢慢转过身。
薛砚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击碎脆弱的水盾,捏住了她的手腕。
依蔓一动都不敢动。
蓝光大盛。
面前的少年忽然皱了眉头,甩开她的手;毫不手软地给了自己一个手刀;便干净利落地晕过去了。
依蔓回头看去;那道火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应该被火焰烧毁的木制屏风却完好无损,依旧安静地伫立在进门处,浅褐色的地毯也丝毫没有被火焰蔓延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薛砚还躺在她脚边,她几乎要以为刚刚所见全是幻觉。
她知道她在哪里见那种眼神。
山下的小镇外,他也是这么突然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过,上次是他法力耗空晕过去,这次是他自己把自己打晕过去的。
她想了想,走到屏风处,揭开了已经显得十分陈旧的地毯边缘。
果然,地上也绘着法阵,而地毯只是遮掩。
屏风上、地上、墙上的法术纹路是相连的,而她相信,天花板上应该也绘着同种类型的法术纹路。
凝水克制炎炽。
这个大型的法阵并不是用来防御什么冲击,而是用来遏制这个屋子的主人无法控制的力量。
“愤怒引发的法术力量暴走?不应该啊。”她观察了一圈墙上的纹路,这才回到薛砚身边,盯着他看。
他还维持着晕过去之后一头栽倒在地上的姿势,面容平静,呼吸均匀。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上了楼,推开他的房门。
这么多天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
房里乱七八糟的,零碎的物件扔得到处都是,有一只开叉的毛笔,几团揉在一起的纸,几块黑漆漆完全看不出来什么法系的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