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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前跨,在距离姬璇真尚有三尺之时,伏下了小山似的身躯,瓮声瓮气的向她问好。
乌察是东山部族长之弟的长子,天生异力,也是族中有名的勇士,他少年之时就能空手与虎豹搏斗,成年之后更是力大无穷,勇武冠绝东山。
姬璇真淡淡道:“乌察,你为何而来?”
这铁塔似的汉子抬起头来,他一只眼睛已瞎,唯有另一只眼睛完好,此刻这完好的眼瞳里射出悍然之光,直视着姬璇真:“圣女是否已经同意乌钦所言,将在三日后为族中勇士赐福?”
他如此作为,已算的上极大的冒犯,乌兰刚要斥责他的失礼就被姬璇真制止,她明澈的目光平静的看向乌察,在这目光之下,所有阴暗心思都无处遁形:“确实如此。莫非你认为此事不妥?”
乌察声如震雷:“不错,乌钦此举无异于让族中勇士送死,圣女又岂能同意此举!”
乌兰做梦也没有想到堂兄会在圣女面前如此污蔑阿兄,她一张清秀小脸涨的通红,怒气冲冲道:“堂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阿兄一心为了部族考虑,又怎么会害了族人!”
乌察却理也不理,只用完好的那只眼睛紧紧盯着姬璇真,等待她的反应。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虽然是族中第一勇士,却也无法阻止此事,唯有圣女改变主意才能令此事作废。
在乌察预想之中,圣女听了自己言语,勃然大怒才是正常的反应,毕竟取消赐福仪式会极大削弱她的威信,从常理来说任何人都不该对此无动于衷才是。
可姬璇真偏偏就不能以常理推测,她的面容丝毫不曾表露出愤怒之意,仍然如月夜幽昙一般静谧、安宁,连语声也是不急不缓,让人想起山石下淙淙的流水:“看来,你也不赞成族人留下抵御兽潮,而是支持南迁了?”
她一语便道出本质,令乌察避无可避,只能坦然承认:“不错,我的确是如此想的。我东山部的根基便是数万族人,只要族人尚在,家园、田地舍了又有何妨,总有重建的一日,而死去的族人却再也没有复活的一天了!
他语声悲愤,说到最后五官甚至也在剧烈的感情波动下扭曲起来,另粗犷的面容显的更加可怖,就像困于笼中的野兽,明明窥见一丝生机,却始终无法挣脱樊笼的束缚。
乌兰听到此处,已顾不得在圣女面前失礼,大声道:“我东山部没有不战而逃之人!堂兄这是想做逃兵吗?”
她人小力弱,此刻愤然质问,却也显露出血脉深处祖先传承的勇武来,乌察终于无法再无视这个堂妹,他转过头,那仅剩的一只眼睛便流露出沉痛的情感来:“乌兰,你忘记了你阿母是怎么死的吗?”
乌兰的眼眶瞬间湿润,十年前的那此兽潮中,阿母为了救年幼的自己,被兽群杀死,她又怎会忘记。她心中仍不赞同堂兄所言,可提到阿母之后,她已心绪混乱,再也没有余力同乌察辩驳。
有太多族人丧生在十年前的那次兽潮之中,就连乌察失去的那只眼睛,也是当时被一只兽王所伤,他能留下性命已经算是侥幸了。
乌察重又将目光投向姬璇真,悲声道:“圣女,难道您就忍心看着无数族人丧命吗?”
这魁梧大汉流露出的真情实感,足以令铁人动容,姬璇真沉默半晌,却轻声言道:“乌察,你应当已经发现了吧,这些年来无论你如何努力,功法却都停滞于此,不得存进。”
她此言乍闻之下,似乎与东山部是走是留全无关系,乌察也是迷惑不解,但他性格耿直,能想到通过劝解圣女来改变乌钦的决定已是极致,再多的却考虑不来,此时也只能涩声答道:“圣女所言,确为事实。”
从五年前开始,无论他如何苦练,一身功行就像凝固在经脉里的石头,耗尽全身力气也推动不得。五年来他一直忧心此事,却不曾向旁人透露分毫,也不知圣女是如何得知。
姬璇真已是叹了口气,她叹气时就像花瓣从枝头落入尘土,令人感到无边的惋惜:“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功行之所以停滞不前,正是因为面对危险,你不再拥有从前那种无所畏惧的勇气,而是生出了逃避的心理,不愿直面危机!”
大荒的环境与乾元界比极其恶劣,不仅要面对洪水和飓风等天灾之险,还有兽潮这般危机,在这种环境之下,大荒中人人都有一股悍勇之气,凭此活血锻体,锤炼肉身,以此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而这悍勇之气既是他们修炼的根基,也是大荒绵延万年的精神传承——与天斗,与地斗,与野兽相斗,从不屈服!
东山部究竟是走是留,道理也正是如此。倘若举部搬迁到南方去,表面看来确实是保存了实力,可同时也就丢掉了那份悍勇之气,丢掉了部族的精神传承,就像老虎久不捕食,利爪自然就会退化,到了那时,这百兽之王与家猫又有何区别?
这才是要留下抵御兽潮的真正原因。兽潮固然会带来伤亡,可它也是最好的磨刀石,砥砺族人永远不忘祖先传承的精神,与这天地搏斗到底!
乌钦虽然不如姬璇真看的这般透彻,但他作为默认的下一代族长,眼光也非常人可比,坚信部族留下才是正理,故而才请圣女出面赐福族中勇士,激励士气。
而乌察听到这番言语,犹如深夜闻钟、当头棒喝,以振聋发聩之声引导他去思考过去从未想过的问题,一时之间无数纷纷扰扰的思绪都在他脑海中轰然炸裂,竟让他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这高塔似的汉子惨笑一声,面上已是露出了颓然:“没想到我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错的,当真是可笑至极······”
这一声“可笑”,谁也不知道他指的是无常的命运,还是自己的所为,但即使是乌兰也看得出来,他的坚持被乍然推翻,整个人的精神都濒临崩溃边缘,难说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虽然乌察刚才还那样揣度阿兄,但是小姑娘生性善良,还是不愿意看到堂兄落到眼下的境地,她心中焦急,情不自禁的将急切的目光投向姬璇真,一点也没有怀疑的认为圣女一定会有办法。
圣女是整个部族的精神支柱,族人们像崇敬神明那样信奉着她,乌兰因为年纪尚小、心无杂念的缘故,信仰也格外纯净,近乎虔诚,如果姬璇真走的当真是香火神道的路子,必然不会错过这种信徒种子,可惜她并非神道修士,也无意改换门庭转修神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姬璇真同样不会令这小姑娘失望,她的声音极度冷静,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破开重重迷障,令乌察从极度的混乱里重新清醒过来。
“如果你就这样一蹶不振,就更不可能有所突破,只有重拾昔日的血性,才有希望打破眼下的困境。”
乌察瞳孔大睁,他像是什么都没明白,又像是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什么,恍如初生的幼童懵懵懂懂的抓住了清晨的第一缕曦光。
这是由于大荒中人只锻体不修心,当心境出现问题之后自然无法可解,只能凭运气来度过心关,姬璇真此举等若将在乌察面前直接点出了心关,他克服这关隘的难度也就降低了很多。
但他人点出总归不如自己领悟到这一重心关,然而此为非常之时,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乌察向姬璇真深深的低下了头,来时他也曾做出同样的动作,但那时他心里仍然隐藏着一丝不驯——他并没有像其他族人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仰圣女,反而始终抱有一缕挥之不去的怀疑。
可此时这一拜毫无勉强之意,而是发自内心产生了对这宛如神祇的女性的崇敬:“多谢圣女指点,我已明白要如何去做了。”
姬璇真微微点头,随即闭目不言。
乌兰晓得这便是她不再理会外物的意思,忙压低了声音,悄悄的示意堂兄离开。
一夜安然而过,到了第二天清晨,乌兰刚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她从休息的外间进入内室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圣女的身影。
她急忙折返回来走到室外,这才发现了那道高挑秀颀的身影。
姬璇真的身量本就比寻常女子要高一些,平日里又总是身着繁复的大衍宗亲传弟子服饰,更显威势深重,无形之中那种高高在上、超出凡俗的气质也愈发明显,像是在她和旁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而此时她仅着一身素白麻衣,毫无纹饰,连一头乌发也披散下来,全身上下钗环尽去,反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