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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玩笑!”
翟容盘坐于地,笑道:“我抹你眼睛你都躲不开?回头再给你另一只眼睛上抹一下,你就变成驺虞了。”
所谓驺虞,是生活在蜀中一种爱吃竹子的动物。身子圆圆滚滚,长两个黑色的眼圈。秦嫣是读过山海经等各处风物古籍的,气得用水使劲擦着,可是那油膏着肤难退,越擦越大,“比什么不好,那般又笨又慢的熊罴跟我哪里相像?”
翟容看着她乌青着半张脸,又是抱怨又是擦弄,显得很有几分娇憨。想到先前,卢五郎说起的翟家十三娘情形。若不是遇上意外,她一定过着舒心的日子。唐国又习惯于长夫少妻的婚姻,看那卢五郎温文尔雅的仪态,她多半也会对那位秉承父母之命所择取的夫君,很满意。
“若若,过来,”翟容道,“我帮你擦。”
“以后不许这样偷袭我!”秦嫣道。
翟容嘲笑:“我记得你在夕照大城时,是个十分警惕之人。那次敌强我弱,形势很是危险。如今你看看自己,我抹你眼睛你都躲不开,你还有脸指责我。”
“那时候是面对图桑人!我当然得有警醒之心,我对你有什么可以警醒的?”秦嫣一边埋怨着自己夫君的贪玩,一边走到他身边,抬着头给他擦脸,气鼓鼓道:“擦干净一些,涂个猫须也就罢了,弄得乌眉青眼的,别人还以为你揍了我!”
翟容越看她那张乌青眼圈越觉得想笑:“不知上回是谁说的,要趁我睡觉给我画猫脸?”
“哼。”
“结果呢,每回在我身边,都睡得不比猪机灵多少。”
“哼!”
那黑膏含有油性,翟容沾了一点澡豆帮她清理着。秦嫣道:“那是因为是跟你睡,好不好?换个人你试试看。”
“你还敢换人?只许跟我睡。”翟容弄了清水,将她脸上擦干净,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越长开越好看,柔声道,“若若,等这个坎过了,你给我多生几个孩子。”
“”秦嫣红了脸,两年前,她一个人坐在皮影屏风前的情景又浮现出来。
那一日,秦嫣说的是儿子。
翟容捏着她的下巴:“若若,儿子,女儿我都要。”她的下巴线条特别玲珑精致,他的三根手指可以恰到好处地掐住,令她动弹不得。秦嫣道:“你松手”
“你还没答应我呢。”
“不要,小孩子很麻烦的。”秦嫣用力将他的手指掰开,下巴都被他捏红了。
“你只负责生下来,管教孩子我会请乳母,长大了请先生,不用你操心。”
“听起来我更像一只猪了。”
“嗯,做我的媳妇猪。”
“不要,太难听了!”
翟容说:“我希望以后我每日回府,会看到三四个孩子抱着我喊阿父,然后我问你们阿娘呢?他们说,阿娘在吃点心睡觉”他笑,“还有画画。”
“又取笑我,我不一定是十三娘!”
“哪有那般巧合?年龄,性情,武功天赋。”翟容说,“我觉得你多半是。”
“你就是希望我是十三娘,然后可以拿那些陈年糗事,尽情讥笑我,对不对?”
“是不是十三娘,也是我的人了。”翟容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他的动作变得如此理所当然,秦嫣红脸道:“我不会光吃点心睡觉的。我会教他们说,嗯”她道,“我教他们说,阿娘在府中想他们的阿父。”她故意说得肉麻兮兮的,要麻他一麻。
谁知,当年只不过要让他叫一声“小若若”,便能令他觉得刺耳肉麻得无法开口。如今的翟容已经学会将肉麻当作情趣了,揉了一把她的身子:“好,一言为定。”
“啊?!”秦嫣反而被他捏得麻了一下,顿觉半边酥软。
不过,翟容也被她哄高兴了,将她松开。
秦嫣终于挣脱他的手臂,道:“郎君,以后我也会学着管教孩子的。我会教他们读书认字,我会陪他们玩。”她举着手掌道,“我向你保证。”
“然后一个个教得跟你自己小时候一样,爬高爬低,还到处鬼画符?”
“我画得很好的!”不就是那小十三娘孩提时,无意中涂鸦了一下吗?至于被他张冠李戴提溜这么久?
翟容问她,拍着自己的大腿:“还想不想睡觉?可以靠我腿上。”
“不想了。”秦嫣还是靠了过去,“郎君,我好担心。”
“担心什么?”
“此时此刻,我有夫君,还有父亲。可是总觉得像是大漠中的海市蜃楼,转眼便会烟消云散。”
翟容被她说中心事。他的任务一方面是带着秦嫣转战天山,引出星芒教藏匿在暗处的力量,另一方面则是务必阻止她落入星芒教徒手中,为巨尊尼所用。
此刻的片刻欢愉,是他也舍不得她面对那些残忍的事情,竭力想让她多高兴一会儿。
可是,随着他的估算,星芒教徒的脚步开始越来越近了,他们这种单纯愉悦的幸福,已经不长久了。
翟容手搁在她肩头,道:“若若,我们要足够冷静,足够坚强。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有转机的。”
“嗯。”秦嫣道,“我还答应哥哥,分一个孩子给他养老。”
翟容微笑:“这么快就分配好了?”
秦嫣尴尬了,方才还觉得聊孩子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情,如今自己竟然主动跟他聊这个。
翟容坐在羊毛绒毯上,秦嫣趴在他的膝盖上。小行军炉子里的炭火温暖地闪着火星。屋子里没有烛火,显得很暗。月光从帐顶一丝丝钻进来。
月色淡溶中,秦嫣轻声道:“郎君你放心,如果有一日,我我要落入星芒教徒手中我一定会自行了断,绝不会让那巨尊尼因我增强功力。”
“”翟容低下头沉默着。
饶他是何等不动声色镇静之人,此刻也忍不住心头微微一悸。这个残酷的结局,他根本不忍心告诉她。可是她自己已经猜出来了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决断她生死之人,她也猜出来了罢?
她肯定猜出来了,生怕他为难,她说自己了断自己。
翟容心疼地抱住她的脊背:“若若,你要记着,夫君陪着你。你要记着,不要自己动手。”
两个人很默契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她将脸贴在他的腿上:“夫君,这件事情结束了,你打算去哪里?”
翟容说:“我也不知道,这么远的事情,没考虑过。”眼前这个关口如何度过,已经够令人伤脑筋了,哪里还想着将来?
“胡乱想想嘛。”秦嫣趴着他的腿,“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让我想想,”翟容认真思考着,“小时候,我一直想去新罗看一看,那里是我大师伯称王的地方。不过,也许回长安?师父说,长安以后会变成世间最繁华的城池。想去见证一下。”
“哦。”
“若若你呢,你想回青州吗?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秦嫣摇摇头:“我对那里都没记忆了,秦都督也有自己的新家了。回去作甚?”
她的脸靠在他的膝盖上,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为了自己活下来,杀过许多人的手。她幽幽道:“郎君,我会先去地狱。不过长清哥哥说,地狱的劫受完以后,还是要回到人间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会给每个魂灵重新为善的机会。”
此时,翟容方才听出来,她在说的,已经不是今生,而是来世了
她目光有点涣散,道:“不要去新罗,也不要去长安,那里我都不熟悉。你还是回西域来。哪怕你找不到我,我也能找到你。”
他们沉默着,军营却不可能沉默。
战马在夜风中发出喘息,不时有蹄声蹬踏地面的声音传来;军士们交接岗哨的换岗声;还有远处深山里,不知名的野兽咆哮声
“郎君,我听到军营西北方有异动。”秦嫣的目光迅速从离愁别绪中收回,重新专注了。
翟容自然也听到了,他有些惊讶地发现,她比他想象的更为冷静。在他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准备应战时,她已经开始留意军帐外的情形。
翟容深深吸一口气,他如今耳力比她强那么多,秦将军军营中的异动,应当是他先发现才对。他稳住心神,轻声坚定地道:“若若,我们一定会有长长的一辈子,我们一起努力。”
秦嫣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她从他身上爬起来,走到军帐门边,向外看去。
过了会儿,那些引起轻微异动的入寝者,很快就开始了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