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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对方咽了口唾沫,“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
“那家伙干的就一下,整个脑袋变成了一摊番茄酱您说得对,他非常危险现在咱们怎么办?老板,老板?”
这个消息不啻一颗重磅炸弹,几乎将人影震晕。他瘫倒在皮椅的靠背里,任凭那个属下在电话里狂呼乱喊。
他挣扎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将电话按断。
那家伙终于对普通人出手了!事实上,从收留司徒凡的第一天起,他就曾无数次预想过这种情形。他如履薄冰,但凭一丝侥幸支撑到现在——这已毫无意义,噩梦终究无可避免地降临了。
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的死亡。在其背后,却潜伏着极为恐怖的预兆。
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伸手扯掉领带,解开衬衫的领扣,让更多的新鲜空气灌入肺叶。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心口却像压了块不断膨胀的岩石,越来越沉。
他用遥控打开对面墙上的超大屏幕,一个一个地切换电视节目。他要从世俗中寻求慰藉,冲淡这种无法抑制的恐惧。
突然,一条紧急插播的新闻让他瞪大了眼睛。
“下面插播一条巴黎警方的最新通告。”金发碧眼的女主播板着面孔,一字一字地念着稿件,眼中流露出一丝惊骇,“今天清晨,位于巴黎第四区的乐高大厦突然陷入静默状态,与外界失去联系。警方证实,在里面工作的二百二十三人全部死亡。每一具尸体都呈现出极度脱水的症状,就像风干的木乃伊警方发言人表示,这也许是一种新型的毒气,不排除恐怖袭击的可能”
“我的上帝”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胸口,眼前发黑。他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只瓶子,把里面的药片胡乱倒进口中。
我犯了个错误——不可饶恕的大罪——但愿一切还来得及,我必须
他用颤抖的手拨通了话机,声嘶力竭地大吼:“计划暂时终止!”
山冈被笼罩在雾霭和夜色里看不见了,连一星儿显示出有一座城堡屹立在那儿的亮光也看不见。苏朗站在一座从大路通向村子的木桥上,对着他头上那一片空洞虚无的幻景,凝视了好一会儿。
等一等刚才是怎么回事?一段景物描写?
苏朗原本站在一片空茫当中。但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不到半秒钟。那段与城堡相关的景物描写浮现在脑海中,然后被构建出来。
他正站在木桥上。前面是一座村庄。关于村庄,之前那段浮现在脑子里的描述并不清晰,因此它看起来也朦朦胧胧,好像一片浮在海面的幻影。
苏朗四下张望,意图看到更多东西。但没有更多,每逢他的视线打算关注那些描述之外的事物时,脑海中的文字就再次浮现,拨乱反正。
他离开木桥,向村庄走去。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松软的糕饼。苏朗抓了一把,看着它们在手中一点点融化:
snih——táni——voda(雪——融化——水)。
实体变成了文字,它们闪着金光从指缝间跳下去。捷克文的含义出现在苏朗脑中,构建出所有感受。
村口是一座客栈。它矗立在那儿,看不清具体形状。它符合思维中的一切,它在随思维变化。客栈后面,整个村庄如烟云滚动。所有建筑就像探头探脑的孩子,当你凝神观测,它们就立刻在雾气中猫下腰。
客栈敞着门,可以看到简陋的大厅,明亮的壁炉边摆着几把椅子,地板上堆满了草垛。这是村庄中唯一固定的场景,无论观察多久都是一个样。
温暖的炉火让苏朗有了停留的念头。但他还是穿过村庄,向城堡的方向走去。不明确的信念支撑着他,一切奥秘都会在城堡中得以揭示。
——假如他能够到达。
迷雾的村庄如同海洋,看上去无边无际,但穿越只是一眨眼。浓雾不见了,前方是曲折的土道。一座丘陵矗立在路的尽头。
现在,苏朗看得见那座城堡了。在光明闪耀的天空下,它显得轮廓分明,再给一层薄薄的积雪一盖,就显得更加清晰了就目力所及,他望见那儿只有一座高塔,它究竟是属于一所住宅的呢,还是属于教堂的?他没法肯定。一群乌鸦正绕着高塔飞翔。
又是一段描述。它出现在苏朗脑子里。
他停下脚步。
我该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他想。苏朗开始回忆。被文字迷宫淹没的记忆漫卷上来,他记起了之前的事,和司徒凡的那场战斗。最后时刻,自己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卡夫卡的遗稿?似乎是。
苏朗踢起一块石头。看上去,它和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苏朗攥着它,用力。石头没有如外界一般粉碎,顽固地保持着应有的形象。透过灰暗的外皮,苏朗看到几个金色的字母在核心闪烁:
kámen——石头。
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未曾完工,四处搭满了语言的脚手架。所有形态只是逼真的特效,再用说明的文字予以补充。字符的蔓藤缠绵着世界的骨骼,观测者只能在叶脉间穿行,逐字逐句寻觅真相。
等一等,我想到了
苏朗琢磨着那几段文字。他回忆起来,这都是卡夫卡写在城堡里的原文。一字不差。
没错。这里就是城堡描述的世界。“卡夫卡的遗稿”并不是一部全新的作品,而是以一种宏大的力量,将城堡的内容具现,在世界外形成世界。这是一本书,也是一片全新的天地。
卡夫卡就是上帝。
苏朗一面向前走,一面盯着城堡看,此外他就什么也不想。可是当他走近城堡的时候,不禁大失所望;原来它不过是一座形状寒碜的市镇而已,一堆乱七八糟的村舍,如果说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那么,唯一的优点就是它们都是石头建筑,可是泥灰早已剥落殆尽,石头也似乎正在风化消蚀。
苏朗突然担心起来。按照城堡的情节,那个主人公从未抵达目标。这座庞大的城堡只是一个隐喻:一切奥秘将在城堡中揭示但人类不可能掌握最终的奥秘,是以永远不能抵达彼岸。
就如“真理世界”。选民从中汲取力量,得以展现奇迹。但他们都是被动的使用者,没人了解“真理世界”的面目。数千年来,选民依旧在沿用柏拉图的理论:“真理世界”是包含着“过去”“现在”“未来”一切可能的集合。我们的世界只是“真理世界”并不完美的投影。
历经千年,无数惊才绝艳的选民呕心沥血、皓首穷经,只为打开那扇门。但无论怎么叩问,“真理世界”的大门始终关闭。
卡夫卡是选民。他在用“城堡”暗喻“真理世界”。是的,我们永远不能抵达。
——但我必须尝试。
第29章 Ⅰ(29)()
苏朗又走了起来,可是路实在很长。看样子,这条路根本通不到城堡,它只是向着城堡的山冈,接着便仿佛是经过匠心设计似的,巧妙地转到另一个方向去,虽然并没有离开城堡,可是也一步没有靠近它。
每转一个弯,苏朗就指望大路又会靠近城堡,也就因为这个缘故,他才继续向前走着。苏朗甚至有些疲倦——这很奇怪,以选民的体质,这点儿运动根本算不上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迷雾村庄又包围了他,辽阔得不见边际。村庄的建筑露出了头,那是一幢接着一幢式样相同的小房子,冰霜封冻的窗玻璃,皑皑的白雪,没有一个人影儿。
雪积得更深了,苏朗得花很大的劲儿才能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他猛地停下来,微微地喘着气。
不能再这样走下去。在这文字的迷宫里,选民的力量失去了根基,苏朗又累又冷。如果不快些找到出路,他将会像海明威笔下那只爬上乞力马扎罗雪峰的豹子,变成一具供后人景仰的冰雕。
一定有什么办法。卡夫卡是在构建世界,而不是有去无回的陷阱。这是一个文字构成的世界,那么
苏朗蹲下身子,用手指在雪地写了“路径”两个字。没有效果,这两个汉字就躺在那儿,死气沉沉。他继续尝试,结果只是把一大片雪地画得乱七八糟。都没用,那些笔画凑成一张古怪的脸,发出嘲笑。
或许只能用捷克语?但苏朗对此一窍不通。他下意识地摸着口袋,突然触到了一件东西。对了——理想国!
我几乎把它忘了!
这可是来自两千年前柏拉图学园的书籍,同样蕴含了神秘的力量。都是书,或许能有什么关联。
但结果让苏朗失望。理想国在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