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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二楼,楼道尽头有间挂“讯问室”牌子的屋子。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方桌,几把木椅子。
苏朗往椅子上一坐,笔直的椅背硌得肩胛骨生疼。他感觉自己被一种坚硬、冰冷的力量禁锢着,即便用力吸气,也不能缓解。
肖言笑笑,说:“就是调查一下,不用紧张,啊!”
苏朗点头。
小张拿出一张表格,先把前面几行空白逐一填好。苏朗扫了一眼,有时间、地点、会见人等,原来这就是讯问笔录了。他看看肖言,等问话,对方却坐到了旁听的位置,另有一名中年刑警负责讯问。
“你叫苏朗?”
“对。”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陈墨古死亡的案子。希望你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如实提供证词,不得伪证和隐匿罪行,否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没杀人。”苏朗立刻说。
“废话真多,啊?”小张抬头来了一句。
“行了你。”中年刑警瞥了小张一眼,对苏朗说,“讯问的形式我和你说一下,我们先问情况,你答就成了,后面有留给你申辩的时间。”
“知道了。”
“先说一下你的年龄、籍贯、学历,还有目前从事什么职业。”
“23岁,潮北市人,潮东大学大四学生,正在找工作,毕业证快下来了。”
“今天上午十一点,你在什么地方?”
“十一点”苏朗皱眉想了想,“大概是刚从老师家出来,哦,就是陈墨古先生,我叫他老师。”
“陈墨古是你老师?”
“我是这么叫的。”
“具体说一下。”
苏朗陷入了回忆。
今天清晨,苏朗的手机接到了一条短信,信息很简洁:“来家里,走路来。”发信人是陈墨古。苏朗精神了起来,尽管这个要求很奇怪,但好在陈墨古居住的别墅区距离他租的房子很近,徒步只有二十分钟。苏朗简单洗漱了一下,立刻赴约。
到达的时候,是八点四十五分。陈墨古正在家里等着,两个人随便聊了起来,内容当然离不开那场惊世骇俗的表演。
对于这件事,苏朗很兴奋。那场直播,他不错眼珠地看完,至今回想起来依旧震撼不已。他本来已经对这位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仍显贫瘠。
陈墨古对此谈兴不高,讲了些魔术界的逸事岔开话题,又问了苏朗找工作的事情。时间磨磨蹭蹭地过去,陈墨古便让苏朗回家。
直到这时,一切还很正常,尽管苏朗十分不解陈墨古叫自己来的用意。可出门的时候,这位老人竟突然抽出一柄匕首,狠狠刺入苏朗的左肋!
苏朗当即大叫起来,一把推开陈墨古,踉踉跄跄地跌出门外。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平素温文尔雅的老先生,却见他的双眼竟闪烁着疯狂的光。
“快走!离开这里!”陈墨古嘶哑着声音叫嚷。
苏朗按着伤口,血流得不算多,但他能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折断进去了,估计就是刀尖。他完全蒙了,撒腿向外跑,想要逃离这个疯狂的老人。
陈墨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让任何人知道!别让任何人找到你!”
苏朗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别墅,怎么上的那辆中巴车。伴着阵阵痛楚,他在车上昏沉入睡,直到醒来
这一切,有些是不能说的。比如,自己的伤口已经消失了,说出来就是伪证。至于陈墨古最后的疯狂,苏朗也觉得别有深意,大约不应该公之于众。他挑挑拣拣,说了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把会面的过程平淡处理了。
苏朗说完。负责记录的小张抬起头,面带冷笑。询问的刑警语重心长地说:“苏朗同学,现在是笔录,可不能信口开河啊。你再想想?”
“我说的都是真的。”苏朗嘴硬。
刑警突然变了脸色,啪地拍出一张照片:“这个你怎么解释!”照片上,苏朗捂着左肋,正仓皇地奔跑于石子路上。身后,是陈墨古的别墅。
苏朗额头立时见了汗,脑袋里有一根血管在突突地跳。心想,完蛋了,这照片是谁照的?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察觉?照片上自己身上有血,这个关键性问题刚才可一点儿都没交代。不用对方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苏朗动动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编,接着编,啊?”小张讽刺。
苏朗嘴唇有些发干。他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学生,平素再怎么冷静,遇到这样的事情也难免发慌。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开口:“那是我自己的血”顿了顿,干脆说实话,“陈先生刺伤的。”
口一开,堤防就一泻千里。他原原本本,把当时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刑警们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脸上渐渐露出怀疑来。
“血衣呢?”
“我当时有点儿蒙,怕惹麻烦,扔到垃圾桶里了,又临时买了件新的。”
“哪个垃圾桶?”
“靠近别墅区车站的那个。”
中年刑警扭过身,和一名技术队的刑警说了两句。那名刑警推门出去,估计是去寻找血衣了。中年刑警冷笑两声:“你还蒙?够精的啦。环卫局每天中午打扫一趟,现在搞不好都进焚化炉啦!”
真话说完,苏朗坦然了许多。信不信是别人的事,自己问心无愧。
“伤口让我们看看。”
苏朗撩起衣服,旁边的刑警瞥了一眼,皱眉:“哪儿呢?”
“不知怎么的,就好了。”
“嗬,拿我们取乐呢?”中年刑警笑起来,面色却狞厉,“不说实话是吧?”
“我说的就是实话。”
“行。不到黄河心不死。”小张啧啧说着,把笔录推过来,“你看记得对不对,没错的话,签字按手印。”
苏朗看了一遍,把名字签了,按上手印。
小张问:“这人不能放吧?”
“放啥?重大嫌疑,还一句实话没有。”中年刑警转头看肖言,“是吧,肖队?”
不知什么时候,肖言点了根烟。他仰着头寻思片刻,把烟掐灭,突然问:“你看过理想国吗?”
苏朗一愣,点头:“常看。老师让看的,还让我说体会。”
“陈墨古是吧?”肖言笑了笑,“除了这个,他还经常看什么书?”
“挺杂的。”苏朗想了想,“有的挺深奥,我也不太懂。”
“哦?”
“比如理论物理什么的。”
肖言点点头,又问:“‘一切始于11’,听说过吗?”
“没有。”
“行了。”肖言站起身,“就这样吧。你呢,就先留一下,配合一下工作。这案子影响挺大,都不容易,咱们相互理解吧。”
“嗯。”苏朗看着肖言和另外几个刑警离开,屋里只留下自己和小张,心里不由得一慌。这人可一直对自己有成见,不会挟私报复吧?
小张盯着他的脸,嘿嘿冷笑。苏朗心里毛了一阵,也就无所谓了,闭上眼睛想自己的事儿。过了十多分钟,小张有点儿内急,掏出手铐把苏朗铐在椅子背上。
“老实点儿啊!”小张出了门,远远传来他的抱怨声“也不知肖队怎么想的,跟这样儿的客气什么”,接着就是踢踢踏踏走远的脚步声。
屋子里静了下来,苏朗反而感到煎熬。之前的镇定,多少有些故作姿态的倔强,而今独处,就自我考问出内心的脆弱来。一颗心正在逐渐下沉,为自己和陈墨古的命运悲叹。
老师怎么死的?图财害命?有这个可能。陈墨古喜欢清静,小别墅就一个人住,雇了个小时工,也只是隔三岔五地上门。一个孤弱的老人坐拥巨富,对别人可是个不小的诱惑。
但苏朗总觉得,陈墨古不一样。自从那次演出之后,他就固执地认为,世界上真有魔法这种神秘的力量,而这力量,就掌握在陈墨古手里。就如宙斯掌管雷霆,即便失落头顶的金冠,也不会被凡人冒犯威严。
他却死了。
苏朗和陈墨古只认识半年多,但很敬重对方的为人。他不知道陈墨古为什么收自己做学生,在外人眼里,这是一步登天,可实际上,除了一些读书、养气的道理,对方连一个变纸牌的戏法也没教过他。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了解了陈墨古渊博厚重的一面。要是不当魔术师,这位老先生也能做一名学者,轻轻巧巧便著作等身,来个名利双收。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天之内,由亲厚到疯狂,由疯狂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