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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燕和碧莲二人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双双过来给柳雪涛揉腿,柳雪涛靠在榻上,伸直了两条腿让这俩丫头捶打了半天,方才渐渐地有了知觉。于是慢慢的扶着紫燕的手说道:“我且得出去走几步。”
“主子您慢点。以奴婢的话儿,您有什么事儿倒不如吩咐奴婢一声,既然腿酸胀的厉害,这走动起来也是三摇两晃的,外边天也黑了,院子里东西又多,你这样走出去万一磕着绊着,奴婢们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柳雪涛笑道:“我不过是要出去小解一下,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哪里就磕着绊着了?”柳雪涛说着,已经起身走了几步。此时她觉得腿脚已经不怎么酸麻,索性也不用丫头们搀扶,自己缓缓地移动着脚步,一步步走出屋子去。
紫燕因知道柳雪涛的习惯,小解最讨厌有人跟在身边,于是便叫一个小丫头挑着灯笼跟在一旁,自己便回来收拾桌子,预备着传晚饭。
碧莲在一旁帮忙,刚拿了碗筷出来要摆放忽又想起大少爷说过晚上不会来吃饭了,便叹道:“这位表少爷,一回来便拉着大少爷出去吃酒了,白白的把咱们少奶奶给累的连走路都没了力气。真不知道咱们少爷怎么舍得,回来又说咱们不好生服侍了。”
紫燕便笑道:“这话也就你说罢了。你是从小服侍他的,说一两句也不妨事。若是换了我们说,可不又被那些嬷嬷们背地里嚼舌根子?”
“你这蹄子,都来了将近半年了,还你们我们的分的那么清楚?地下的婆子们早就怕了你呢,你那张嘴何时吃过她们的亏?哪回不都是你占了上风儿?”碧莲说着,已经摆放好了碗筷,因见柳雪涛还没回来,便转身看了看窗外,说道:“咱们少奶奶这是怎么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我去瞅瞅她。”
说话间,碧莲便出了房门,从廊檐下走出去,转过院子中间种着梅花的大花盆,往西南边一从竹子后面寻去。却见院子的西南角上月光清泠,竹影婆娑。小丫头挑着灯笼扶着柳雪涛站在青砖小路上一动不动,像是在看什么。
碧莲便远远地喊了一声:“少奶奶,您怎么站在着冷风里发呆?”说着,走到近前搀扶着柳雪涛又扭头骂那小丫头,“没用的东西,少奶奶家事繁多整日里操劳想事情入了神,你都不知道提醒一声。若是少奶奶吹了冷风身上不舒服,看我回了大少爷,打你一顿板子。”
柳雪涛便笑道:“不关她的事情,你别吓唬她。”
“少奶奶,您又护着她们。这些小蹄子们都叫您给惯坏了。”碧莲不依不饶的瞪了那小丫头一眼,小丫头赶忙低头笑了笑,说道:“姐姐别骂了,我以后改了还不成?”
碧莲还要再训斥,却听见柳雪涛忽然问道:“碧莲,我上次月事是何时来的?”
“月事?”碧莲一听,立刻细细的去想,算了算去,惊讶的说道:“哎呀,上次好像是前个月之前的时候了。少奶奶自从去庄子上走那一圈儿到现在,哪里来过月事?”
柳雪涛一阵沉默。心里却暗暗地着急,再细想想之前和卢俊熙做哪些荒唐事的日子,可不有几次竟然没有避开危险的日子?如今,已经两个月了,若不是积劳累成疾,便恐怕是……有了吧?
碧莲见柳雪涛默默地不说话,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忙劝道:“少奶奶莫急,明儿奴婢便叫人把白先生请来给您把脉,再说了,这也不一定就是什么病,您和大少爷情真意切,说不定已经有喜了呢。明年给卢家添个小少爷,怕不把我们大少爷的嘴给笑歪了?”
柳雪涛知道碧莲是在劝着自己开心,只是这事儿却也并不真切。如今自己这小身板儿只有十五周岁,过了年也不过十六岁的人。在古代,人人都要虚长一岁,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年华。而卢俊熙还比自己小三岁……难道这样的一对少年夫妻,自己都没有脱去小孩子的幼稚,就要做爹爹妈妈了?
想到这些,柳雪涛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酸涩一笑,摇了摇头。
“少奶奶,您可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儿,纵然不是有孕,我之前听我姐姐说,女人家有时候操劳过度,会偶尔一个月不来或者两三个月来一次也是有的。只要好好地保养,等身子养过来也就好了,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少奶奶放心,白先生是咱们绍云县的名医,这点小病想来也难不倒他。”
碧莲看着柳雪涛脸色越发的苍白,心里着实有些担心。想想这位少奶奶进门以来,对自己也算是极好了。她不喜欢大少爷纳妾,也是常情常理,平心而论,世界上那个女人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不过是那些大家的规矩在哪儿摆着压制着人罢了。
如今少奶奶若真是有了身孕,这把丫头收房或者纳妾,恐怕是势在必行的了。纵然大少爷顾虑着她伤心难过,不过明路,恐怕早晚都是熬不住的。所以,这会儿柳雪涛心情如此不好,碧莲倒是真心相劝。
柳雪涛从自己的心思中挣扎出来,一边摇头一边拍着碧莲的手臂说道:“我没事的,想必是这些日子真的太累了,所以才有这种事情。你若是声张出去,倒是叫我面子上不好。再让那些婆子们听了胡乱嚼舌根子去。再说了,大少爷如今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还有两三个月就要春闱了,这些事情更不能说给他让他烦心。一切事情我自有主张,你只别跟任何人说起也就罢了。”
碧莲闻言,怔怔的看了柳雪涛一眼,却又不敢多说,只好轻轻地点头,答应着:“主子放心。此事奴婢绝不说出去半个字。”
柳雪涛点头笑笑,又拍了拍她的手,主仆二人方才一同踏上了青石台阶,小丫头打起了帘子,碧莲扶着柳雪涛进了屋子。
卢俊熙当晚果然是大醉而归。回来时柳雪涛已经命人关了旭日斋的院门,并给前面的婆子留了话,说自己身体不适先早早的睡了,请大少爷回来留他在书房歇息。
这话原有些生气的意思,可谁知卢俊熙醉的稀里糊涂,哪里还能听出这话中之话?他由石砚扶着进了书房倒在床上便睡着了。红袖因为听了紫燕亲自过来叮嘱的一些话,只当是柳雪涛有心让大少爷收了自己,便留在卢俊熙身边尽心照顾,竟是一夜未睡。
因为柳雪涛心中有事,所以一个晚上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而碧莲则因为知道了柳雪涛的事情,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于是便悄悄地起身,先把炭盆里的火碳拨了拨,又夹了几块新碳放进去,又罩上铜罩。
然后借着月光走到柳雪涛床前,悄声问道:“少奶奶,您可是要什么?或者哪里不舒服,要不,奴婢命他们连夜请了大夫进来给您把把脉?”
柳雪涛忙道:“千万别,如今腊月里,凡事都求个吉利。我这儿好好地又连夜请什么大夫?你也睡不着,便上我的床上来咱们说说话儿吧。”
碧莲听了,便掀开柳雪涛床上的帐子,瑟缩着身子钻了进来,柳雪涛掀开自己的被子让她进来,两个人便并头躺在床上,先是相视而笑,又同时悠悠的叹了口气。
柳雪涛便小声啐道:“你这丫头,好好地叹什么气?”
“奴婢跟主子学呢,主子叹什么,奴婢便叹什么。”碧莲跟了柳雪涛这些日子,二人渐渐地熟络起来,无人的时候也能开两句玩笑。
柳雪涛从紫燕那里听到了碧莲的心思,知道她再无心给卢俊熙做妾,便也把她当作了自己人。平日里一些事都不避讳她,因为她从小在卢家服侍,一些大小事情都比紫燕摸得清楚,所以平日里反倒更得柳雪涛重用。
“我叹气,是因为这些日子经了这么多事,静下来想想跟做梦一样。”
柳雪涛心头思绪万千,却又不知该如何跟这个丫头说。
她在这样沉静如水的夜晚,忽然间回首走过来的路,晃眼已走过四个多月的时间,看这古老拙扑的大宅院里,一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方觉得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只要有人,只要是红尘中,便都是那种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原以为自己已将凡世看透,这红尘人世间,一个个尽是凡夫俗子。
人生啊!如一场梦一样扑朔迷离,变幻无常。而自己此时心亦凄凉如冰,在这内外交困之时,又该何去何从?
柳雪涛一句话,却引起了碧莲对往事的回忆。二人安静的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反倒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先睡醒的紫燕看见碧莲没有睡在那边的矮榻上,还以为她早就起床出去了,便悄然穿上衣服收拾利索了出去洗漱。
碧莲听见动静从梦中醒来,却见身边的大少奶奶侧着身子拥着锦被,睡得正浓。于是忙伸手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