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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悦倚着洗手间的门,这地方灯光暗,不刻意是看不到这边的。
“哇,”桑贝直喘,以手作扇,扇个不停,“其实我又不是泰华的员工,不知怎么,和那个乐董讲话,我就紧张。”
“你有求于人家吧!”童悦说道。
“呸,和气生财好不好?不过那女人气势太强,人人都怕她,包括她老公。她老公也混得不错,是几家欧美品牌的四s店老总。嘿嘿,曾经勇敢地与乐董高调离婚,后来迫于淫威,又乖乖复婚了。你有没瞧出来,那女人对叶总不错。”
童悦慢悠悠转过脸看她。
桑贝踮起脚凑到童悦的耳边:“泰华的元老级员工多了去,那个叶总才三十出头就高居总经理之位,不奇怪吗?建筑业的人传他是乐董的小白脸。”
童悦讥诮地倾倾嘴角,“白痴!”
“你干吗骂人?”
“小白脸不得捧着含着,舍得这样扔在外面风吹日晒?”
“小白脸也不全是一个类型的,反正她对他好,这是真的。不和你说了,你整天和一帮长痘痘的孩子混,变弱智了。”
桑贝拂拂手,一扭一扭地回吧台了。
童悦跟上去,继续喝水嚼土豆片。
客人接踵而至,桑贝忙自己的,也不多理她。
“给我一杯咖啡甜酒加牛奶。”近十点的时候,童悦对酒保说。
桑贝听到了,竖眉瞪眼,“你疯了,你能喝吗?”
“我看不行吗?我会付钱的。”
“悦悦,你今晚怪怪的!”
“我很正常,你别管我。”童悦挑挑眉。
酒保看看桑贝,见没阻止的意思,给童悦调了一杯酒。
桑贝见她真的捧在手中左看右看,并不挨嘴,估计这女人是大姨妈到了,神经有点异常,轻叹摇头,看见门口来了个熟悉的客人,风摆杨柳似的上前迎接。
童悦摇晃着酒杯,听到楼梯上有人说:“叶总,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她闭上眼,缓缓地举起酒杯凑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童老师”酒保突然大叫一声,瞧着刚刚还好端端的童悦嘴唇和面孔突然变得紫青,嘴巴半张,胸口起伏不停,像是呼吸非常困难。
10,加速度(五)
童悦抬了抬手,想让酒保声音不要那么大。手在半空中划拉了一下,她华丽丽的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是在医院的急诊室,天花板像是年代久远,有些破裂灰暗,吊着的日光灯也是灰尘扑扑的样,让人怀疑上面是不是成了蜘蛛的窝。视线慢慢下挪,输液瓶已经滴了一半,她看来昏睡有一会了。胸口那种如大石镇压的烦闷缓解许多,目光继续向下,对上桑贝惨白的一张脸。
她想开口说话的,还没张嘴,桑贝突然扑了上来,又是捶又是打,毫不手软,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丫的活腻了吗,让你别喝,你非要喝,有本事别发病呀!”
她滴着药液,没办法还手,又没办法闪躲,只得讲道理:“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动你敢把我怎样,你和自己过不去,跳海呀!跑我哪里折腾,是想砸我场子!”
桑贝又是一掌,实实在在的,童悦痛得直咧嘴:“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谁没有过心情低落的时候。”
“心情低落,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话不是桑贝说的,是个清冷低沉的男声。
她屏住呼吸,察觉屋子里还有一人,正慢慢地向床边靠近。她询问地看向桑贝,桑贝咬了咬牙,头一扭,瞬间,从母夜叉变身成为夜色迷人风情万种的老板娘,“那个那个叶总,今晚真是麻烦你了。改日到夜色迷人,我再郑重道谢。我朋友现在脱离危险,都快午夜了,你看这里是医院,就不留你了,你请回去休息吧!”
从桑贝的胳膊缝里,她看到叶少宁双手插在裤袋中,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严峻。
叶少宁状似未闻,纹丝不动地站在床边,锐利的目光将童悦罩得严严实实。
“叶总?”桑贝舔舔嘴唇,又喊了一声。
“桑老板你先回,我留下陪她。”说这话时,叶少宁的头连0。01的角度都没偏。
桑贝瞪大眼睛,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眠不足影响了听力。”呵,呵,叶总真是绅士,我哪好意思,童悦是我朋友。”
“我和她也不是陌生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桑贝看看床上的童悦,又看看不像是开玩笑的叶少宁,狂咽口水,“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没有人应答。
桑贝在江湖上打拼不是一天两天,多少也能猜出个一二,她识趣地歪了歪嘴,“好吧,好吧,我撤退,但是童悦,天亮后,你得给我个交待。”
叶少宁也没送她出门,任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走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了,只听到点滴“嗒嗒”的掉落声。
叶少宁抬眼看看输液管,可能觉着掉得太快,调了下控制器。也没拉椅子,直接在床边坐下。
“叶少宁!”静夜里,童悦的声音听着比平时多了一份柔弱。
他摸了下她的头。
“凌玲是我同事,和我合租公寓那天去喝茶是我第二次见周局,我和他不熟”
也许等的就是这样一个台阶。
也许想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叶少宁抬了抬眉,指背轻抚着她微凉的脸颊,语气柔了几份,“为了标段的事,我到北京去了几天,中午刚回来。”
原来是忙,并不是生气。她配合地点点头。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说。嗯?”
她低下眼帘,脸上绽开一丝红晕,“这只是个意外。”她有酒精过敏性哮喘,一沾酒就胸闷、呼吸困难、昏迷。
“我经不起这样的意外。幸好是在酒吧,如果你独自在公寓,后果不堪设想的。”他心有余悸。
“以后不会了。”
“童悦,”他沉吟了下,从被子里拉出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你心里面有个什么标准吗?”
她眨巴眨巴眼,不太明白。
“是不是定得太高了?”他揶揄地挤了挤眼睛,“或者你在等什么人?”
她懂了,稳稳地接着他的视线,“不高,也不等谁,对眼就行。”
肩膀动了一下,他笑了,温热的手掌摸的脸,从眉到鼻,再到嘴角、下巴,轻轻柔柔,如温习某个过程。”嗯,真是好孩子。”
她一怔,突然也笑了。
那上翘的嘴角,飞扬的眉眼,樱红的唇,整张脸刹那间,变得生动无比。
这是认识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笑。
像春天里,暖阳下,那经春风一吹,骨碌碌冒出的一串串绿芽儿、一蓬蓬怒放的花,那么的清新、可人,多姿又多彩。就这么,看傻了,看痴了。心底深处沉寂多时的某个角落,今宵酒醒何处,晓风残月,杨柳岸。
她又睡了一会。
再次醒来,已在他荷塘月色公寓的榻榻米上。故地重游,小小的失了会神。天已经大亮,卧室门掩着,侧耳倾听,外面像是有人在讲话。
她慢慢坐起,身子有点发软。
他握着手机推门进来,“醒了!”俊朗的面容,温暖的笑意,她点了点头。
“请一天假吧,你夜里出了一身的汗。”他把她的包包递给她,“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你会不会做饭?”她打开手机,翻找着年级组长的号码。
“我会煮白开水,还会煮泡面。”他耸耸肩。
“那我喝你煮的白开水,吃你煮的泡面,可以吗?”
“你确定?”他蹲灼灼地盯着她。
热热的气在脸上腾腾地冒着,她坚定地闭了下眼。
给组长打了电话请假,说病了,又给班长打了一个,叮嘱他看着那帮栋梁别闯祸,她二十四小时开机,有啥事第一时间汇报。
打完电话,拿着他找出来的睡衣去浴室冲了个澡。穿衣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脑中不由地闪现出乔可欣穿着彦杰衬衫的一幕,她重重地甩了下头。
开水很烫,泡面很辣,她吃出一头的汗,吃到撑。
他让她去沙发上坐着,他把碗筷送进厨房,捧了一堆的资料过来陪她坐着。
“不要去公司吗?”她看到他眼下有点发黑,眼中泛着血丝,应是几夜没睡好了。
“今天我也休息。那下面有碟,想看啥自己放。”他叠起双腿,打开卷宗。
“不会打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