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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局败得干脆利落,貌似合情合理,实则不然——人是伤过的,耳鸣几十,脱臼一人。小伤也是伤。损物亦可定罪,管赔就完了么?你嫌别家房子挡你财路了,揣着银子去砸,就合适了?你合适了?别人合适么?范员外仍应据理力争,如此一心只求苟安,当有养虎遗患。何大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又失公允。前三告公允一失,使得四告无法立足,更失公允。
何大人断得处处不公允,莫非真想带枷示众?别人服么?
“对质结束,本官案情已明,你二人可有异议?”何明达俨然道。薛万里得意道:“没有。”范贵之苦笑道:“无。”
处处不公,偏偏都服,真服假服?
“熊管家,方姓疑犯,证词对得如何了?”
一个老大的不高兴,一个满心的不情愿,二草包又给带了回来,仍是恋恋不舍。方才聊得热火朝天,证词早给当柴火烧掉了,现下大人发问,怎么办?二人四目相对,心里紧张万分。熊管家终归经验老到,忽然严肃道:“证词核对完毕!”小方子松一口气,连忙认真道:“全都对上了!”
何明达点了点头,扬声道:“此案本官已有定论,现宣布如下:范府报匪一案,经查并不属实,薛方二人无罪,财物事宜与范员外协商解决!本案调查完毕。”
此言一出,范府众人霎时乱作一团,喧哗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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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不负我心()
希声;三十五 不负我心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事情,怎给这些官差查成这样了?白瞧那班头人模狗样威风了一回,这又何苦?狗官就是狗官,明显断得不公正!但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查下来,又似乎挑不出毛病,为何结果全然颠倒?却是哪里不对了?范府众人或呼喝或沉默,有摇头有叹气,俱是心有不甘,忿忿然,意难平。濠奿榛尚但见自家老爷默立场中,竟不作理会,一时又不明所以。
范员外此时心无杂念,就是觉得——累。
身子骨本就单薄,又是抱病上阵,这一番连惊带吓,乍喜还忧,还挨了几刀,中了数棍,实在是折腾得不轻,身已累。与那薛匪连连斗智,脑汁也快榨干了,再加上草包气人,官差伤神,一众家人连连添乱,心太累。身心俱疲,快要,坚持不住了……
范贵之勉强打起精神,上前略施一礼,赔笑道:“何大人辛苦,请到客厅用茶,老朽……”
“且慢。”薛万里扬声道:“范员外,你告完了,薛某来告。”众人闻言一惊,范贵之不由又怒,恨恨道:“奸贼!诡计脱了案,还想翻天不成?笑话!你告老夫何种罪名?”薛万里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告我四罪,我便还你四罪,听好——一罪纵凶伤人,二罪昧人财物,三罪栽赃陷害,四罪挑唆事非。范员外,你看如何?”
话声一落,范贵之脑中一阵晕眩,只觉眼前青天无光白日倒悬,一时胸闷腿颤,几欲委倒于地。
“飞来横祸,不白之冤!土匪当到这地步,也是匪夷所思了!抢了就抢了,还不认!不认也罢了,还理直气壮!人家都认倒霉了,还反咬一口!这叫什么事儿?这是什么人!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人性?苦矣,悲乎叹乎……”
“范员外?范员外?范员外……”
范员外默然孤立,含泪唏嘘,浑不知身在何处。忽觉眼前大暗,如乌云盖顶,遮天闭日,举目处一条高胖人影正自含笑而立,款款述说。
“老爷,您没事儿罢?何大人唤您来着……”
“浑人!”范老爷面生厌恶之色,拢回翩跹神思,侧过柳身,微张薄唇:“何大人,世间自有公道,善恶报应分明!且听老朽一言:有道是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况……”
何大人不耐喝道:“有话直说!”
“我认了。”
认了?什么认了?认什么了?莫不是气疯了?众人俱是大吃一惊,齐齐看过去。
范贵之仰天闭目,心如镜,气已平。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认了,什么都认了,不认也不行。在场明白人有几个?惟有二人。本是黑白两端,是非分明,必然敌对,如今全然颠倒,黑的既是白,白的只得黑!错的既然对,对的也是错!薛匪若无罪,老夫便有罪,再争辩亦是枉然,必输无疑。
何明达面色一肃:“范员外,你可是想好了?不需本官调查?不欲再行申辩?不必双方对质?”范贵之恭声道:“小人认罪,请何大人处罚。”何明达默然半晌,展颜一笑:“一时情急之下,当属无心之失,你既认罪,本官念你年迈体弱,免予处罚。”范府众人齐齐心里一松,心道虚惊一场,没料到这狗官此番还算明白事理。范员外却是意料之中,微微一笑:“多谢大人。”何明达侧目笑道:“本官之言,原告可有疑议?”薛万里笑道:“没有,认了就成。”
这一合平平淡淡,无所谓输赢,人人没意见,看着挺公正,其实最不公正。不必理会范员外借前案求情,就事论事,有罪就要罚,依律而定,如此轻易放过,岂不是徇私枉法?何大人强行以错纠错,必然错上加错,已无公允可言。
有惊无险安然度过一厄,范员外又劳累了几分,一时只觉腿脚儿酸软全身乏力,心下急于了结此事,忙道:“何大人,请到客厅用……”
“且慢。”
范贵之只觉脑门儿虚火陡升三尺,也顾不得仪态有失,闪电般转身指鼻尖声怒斥:“奸贼!你有完没完!老夫一再忍辱负重,你却再三苦苦相逼!既如此,今日拼着舍了这条老命,也要,也要……”薛万里一时目瞪口呆,愕然道:“也要怎地?”
“哼,老夫明理之人,岂会与你逞那匹夫之勇!”范员外呆了呆,愤然收指说了句场面话,低头走开。拼了也是白搭,命虽老,也是留着比较好,冷静,冷静!再忍他一时……薛万里挠了挠头,笑道:“何大人,财物纠纷一事,还请大人作个见证。”何明达稍加思索,略一点头。
薛万里侧身讪讪一笑:“范员外,您看这二百两……”范贵之倒也正欲了结此事,不待他说完便冷哼道:“快拿了去,赶紧走人!”薛万里眉头一皱:“这又如何使得?我二人损坏了许多物什,当……”范贵之不耐道:“别罗嗦,不用赔了!”薛万里吐口长气:“范员外果然仁义厚道,不知那十万石?”见他恬不知耻得便宜,装模作样还卖乖,范贵之愈加心烦意乱,拂袖斥道:“不是许给你了?你只管去取!哈,十万石,倒也不多!”
“这……”薛万里愁眉不展,一时无话。
“哈哈哈!既无搬山填海之术,何不寻那神兵天将前来为你运粮?”范员外郁闷已久,见状不由开怀大笑,连嘲带讽。薛万里垂头丧气道:“何来神兵天将……”范贵之捧腹狂笑:“二虎山,二当家,一万精兵于你所驱,十万百姓为你所用,区区小事,如何难得倒你?”薛万里一拍脑门:“险些忘了!首领在此,怎轮得上二当家擅作主张,方寨主,你来出主意!”
方寨主正与他熊大哥挤眉弄眼,暗中传情,闻声不由大吃一惊,不悦道:“甚么寨主!不是不玩儿了么……”薛万里叹道:“范老爷既揭咱老底儿,咱便再玩儿上这最后一把!那十万石粮食,你想到法子了么?”小方子愕然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叫人又不来……”薛万里嘿嘿一乐:“寨主若再想不出来,俺肚子可也饿了。”
小方子茫然不解,一时愣在原地。熊管家恍然大悟,点头道:“大伙儿都饿了!我去准备饭食,老爷……”范贵之正嫌他碍事,抬手一挥。熊管家甩开大步,走到厅口吆喝道:“阿三,老四,随我去备饭,叫上几个帮手……”
“帮手?听着耳熟,谁说过来着?”目送熊大哥离去,小方子正觉奇怪,忽然心里一动:“哈,我知道拉!”偏头见老薛微笑不语,再看那官爷低头苦笑。
“这官爷人倒是不错,说不定能帮上忙……”小方子思忖间瞪眼猛瞧,何明达低着头连连苦笑。
“官爷,你去喊人来领粮食罢!”何明达长叹一声,目注薛万里道:“薛兄,我这趟来得可真是不巧!”薛万里面色一肃,抱拳道:“此时敢请大人作主,我二人愿将这十万石粮食转托清州全城百姓,还望大人成全。”
何明达面色一紧,施礼道:“多承二位豪士美意,下官身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