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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肌冰作骨,秋水以为神,
未舞影绰绰,无声意真真。
千古咏明月,孤星谁人问?
不若寄云衣,披却在一身。
默然半晌,袁嫣儿低头轻声道:“真是难为了你,我,我……”
可不是难为了方道士么?人家来个望月,他就来个咏星,人家借月咏志,他就寄衣送情,左右不能让别人给比下去,明争暗抢的可谓是用心良苦了!这也好,应情又衬景儿,不赖不赖,才子就是才子,这下袁姑娘……
却也难为了袁姑娘。
要哪个?英雄还是才子?不要哪个?才子还是英雄?那个是好,说来话长,这个也不赖,刚刚又表白,怎么办?怎么办?袁姑娘一时很是为难,犹豫了么?犹豫了!有主意了么?不知道。反正方道士不知道,姑娘家的心思就像天上的云一样虚无缥缈——罢了罢了,不久即知,正是月圆之时,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还事儿还是有点儿……
“过了中秋,我来找你。”
袁姑娘留下一句话走了,或者说是,跑了,似乎哭了!
到家了,到家了,那里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的父母她的家人,只得默默看那身影消失。
方殷已然无法再追,想着去,又不敢,一颗心却似随着她……
也不知独自站了多久,伴着当空的月。
满天的星。
终于慢慢转身,失了魂般地走。
一路向着百草峰。
果然可恨!果然只有母理没有公理!果然重色轻友没心没肺硬是亲手置兄弟于绝境而不管不顾……
一百零八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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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说道说道()
希声;二十一 说道说道
“成不成?”
“成?”
“不成?”
“快说快说你快说!”
“到底成不成?”
“这跪也给你跪下了剑也给你拿来了,你这又……”
“我求求你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与这宿老大说话甚是费力,任你心急如焚百般求肯,他自不紧不慢只顾坐着喝酒。濠奿榛尚
把玩着一柄剑。
“墨练墨莲,奇花异剑,呃,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宿道长抚剑自语,好似两只耳朵没有听进去一句话,完全不理会跪在地上苦苦求肯的方道士。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般跪他作甚?自是有求于人,而且这个事儿……
非他不可!
一年之前是这般,过了一年还是这般,心也收了,功也练了,可是方殷知道自己还是,丝毫没有胜算。一个人知道得越多,就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更多,就像修内功习剑术,此时方道士是入了门儿,可是入了门儿才发现里面天大地大,而自己和人家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是一种进步,可也实在打击人!
只有靠宿老大了,他一定有办法!
方殷直直跪在地上,愁眉苦脸又装可怜。宿道长以指轻弹剑身,铮铮有声:“这把剑,借我玩儿两天。”好好好,只他答应,便是给了他也成,方道士连连点头接着哀求:“你教我,成不成?”宿道长点头道:“成。”不说是不说,说来干脆利落,方殷闻言一怔,却又不敢信了:“真的?成?”宿道长放下软剑,端杯喝一口:“也不成。”
“你!”方殷怒气上涌,跳起来大叫道:“你这是给脸不要,整日里就知道装神弄鬼,哼!妖道!”宿道长微微一笑:“你装我也装,大家都在装,跪我我自不理,骂我我也不妨。”这事儿确也不怨人家,这回是某人自己要跪的,方道士一时无话可说,大生闷气却也拿他没办法。
宿道长淡淡道:“说说,要我教你什么?”
方殷心里一喜,连忙道:“教什么都成,只要能打败他!”
宿道长摇头道:“是你去打,又不是我去,我可保不准——”
“只要有一线胜机,就成!”
“我想想,呃,什么叫做一线?”
“一线就是一线!你又来……”
“多宽?多长?多高?多厚?什么样的线?红的黑的黄的白的?”
这人说起来那是相当的不靠谱儿,你说东,他指西,你要狗,他给鸡,但凡方道士自己还有一丁点儿办法也不会来求他了,向来如此!可惜方道士自己连半丁点儿办法都没有,而如今距离中秋比武已经只有,三个月!方殷无可奈何,伸手指道:“看罢,就像那个一线——”
墨练静静伏于桌上,笔直伸展,剑身窄窄正是一线——
“明白了。”
宿道长点头,凝视思索,竟似当了真。
全是废话,说了也是白说。方道士见状心中悲苦,唉声叹气间忽又想起一物:“你等等,给你看看,这个!”是那包袱,被吕老道没收的包袱,当年方道士曾经苦苦寻找也找不到的包袱。说来也是气人,其实包袱就在方道士的隔壁,几年来不过一墙之隔!罢了罢了,那些并不重要,如今的方道士便是赶他他也不跑了——
物是人非,早已。
黄金白银光晕夺目,紫色貂皮依然光鲜,却不是,却不是,却是那卷泛黄麻纸——
“你看!你看!”方道士郑重打开铺到桌面上,面色期冀。看着麻纸,想的却是老薛,在方殷的心里大胡子老薛正是一个武功盖世的大英雄,尽管有些不着调,此物为何?修练内功之法,老薛必有深意,方道士今日来时匆匆看过几眼却也看不出甚么门道儿——正好拿来给这神道儿的看看,只盼是使人一步登天天下无敌的大大的,神功秘籍!名字叫甚么来着?
却也忘记,早已。
只是屏声静气。
宿道长扫了几眼,面无表情:“哪里来的?”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别人送给我的,说是甚么青,青,甚么录来的。”
“青冥天录。”
方殷一拍大腿:“正是!”旋即瞪大眼睛,直似见了鬼:“你,你怎知——”
说来话长,那就不说。
宿道长低头去看,又不说话了。
“好不好?好不好?是不是很历害的武功!你说你说你快说!”果然神道儿,竟是个识货的!方道士自是急不可耐,连连催促,催促,催促!
却见!
不见真人面容,但见眼泪一滴!
一滴,两滴,三四滴。
滴滴落纸上!
哭了?
怎?
方道士呆若木鸡,实在无法形容,心中那是怎样的惊异——他也会哭?他怎会哭?他怎就哭了!着实是白日见鬼!邪了!
老大?
老大?
老大你——
老大!
忽地一抬头,泪眼笑对天!宿长眠纵声大笑,神情张狂高声语:“可笑,可笑,可笑情为何物?生死相许怎生许!可叹,可叹,可叹缘为何物?生生不死亦不休!缘尽人见人不见,缘来是你就是你!哈哈哈哈,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天意,天意,天意也是个屁!哈哈哈哈!”
疯话没说完,屁话又来了!
方道士早就,完全,懵了。
迷茫中只见那人抄起酒杯一饮而尽,神情狂傲更嚣张:“来来来,你说胜他一线,咱就胜他一线!去去去,打他个人仰马翻,又有甚么了不起!”方道士给他搞得云里雾里北都找不着了,听见这话心里反而更没底:“你,你,你说甚么?我成?”宿道长啐一口,怒道:“恁没种!说了你是一头驴!但你有副驴脾气,就成!”
方殷呆呆看他半晌,忽然拿起桌上酒壶倒满一杯,又猛灌一口,一样哈哈大笑:“我偏不是驴!却也驴脾气!那又怎样哈哈哈哈!”
“哈哈一样!干!”
“干!”
“再干!”
“倒上倒上!”
“干!”
于是乎,就把那人干掉了!
那自是醉话梦话疯话屁话,酒喝完了,杯干壶干,不过喝了一场糊涂酒而已。
风动草木,其声簌簌,似笑,似笑,嘻笑嘲笑还是,耻笑。
“收起来罢。”宿道长静静说道,脸上泪痕已风干。方殷抄起麻纸,皱着眉头:“究竟好是不好?”宿道长一笑:“有人半生都毁在它身上,你说好是不好?”那是不好了,还是没有用——方道士一时气沮,低头将纸卷起。宿道长又是一笑:“那人却是毕生奉其为神明,你说好是不好?”这是说好了?还是不知道!方殷系好包裹,皱眉挠头:“那人是谁?怎地这般死脑筋!你说到底这东西……”
“是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