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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面前表现出来,但是随着时间流失,情绪和思考中却好似有什么异物在发酵,就如同在本来的颜色中掺杂了多余的颜色,变得混乱起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会觉得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另一个“高川”——会来夺走这具躯壳呢?
只有不断对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说“我有要拯救的人”这样的话,才能让自己心中的躁动平息下来。
我觉得自己能够实践这个诺言,“但是需要耐心。”我继续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冤屈的灵魂。
真是可笑的行为。
我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自来水拍打自己的脸庞,以冷却仿佛存在于体内的一团不断炙烤的火焰。
末日症候群莫名在原宿舍爆发后,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病情正在恶化。
一想到自己可能也会变成那种没有理智的野兽,然后被人杀死,心中没有半点惶惶是不可能的。尽管,在阮黎医生和安德医生的口中,我已经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中的特例,很可能已经在体内产生了抗体——他们说,这可能和我吃掉了曾经的女友“真江”的缘故。
我想相信他们的话,但一个声音总在阻止我相信那样的说辞。
我所见过的末日症候群病患中,不是死掉了就是疯了,没一个是正常人,这就是患者最终的下场,也许我只是比他们拖的时间更久一些罢了。
现在仍旧居住在我隔壁的那三个女孩:咲夜、八景和玛索,她们也是患者,不也参与了安德医生的治疗吗?现在她们的样子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还有系色和桃乐丝,现在不也不见踪影吗?
真正算是“高川”同伴的女孩们,不是死了、疯了就是失踪了。就连“高川”自己,也无法说还算是活着。
“太残酷了。”
1998年12月26日,距离1999年——我虚假记忆中的世界末日——还有四天,从窗外能看到正在搬运杂物和打扫庭院的员工。昨天是圣诞节,但是病院的意外事故频发,导致节日气氛处在一种风雨来临的压抑中,病人和员工都觉得意兴索然。
不得不说,虚假记忆中的生活对我的影响很大,那个世界对我而言,就像是真实的一样。不,这么说不对,在这三天和安德医生的接触中,按照他的说法,我是经由那个世界的作用而诞生的人格。这么说来,那个世界于我而言就如同母亲一样——这么想的时候,内心就会安定下来,觉得有了立身之处。
即便阮黎医生和安德医生都劝戒过我,要分清什么是真实和虚假,要活在现实中,让我不要太过在意那个世界。阮黎医生更是告诉我,这种虚假和真实的混乱,才是她不赞同安德医生那种治疗方式的原因——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那种治疗不过是“人类补完计划”的人格补完实验。
不过,于我而言,放弃那个世界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它在别人眼中只是虚假的伪物,可对我来说,那就是我的母体,我的过去,我的未来。如果否认了它的真实性,那就是在否认自己的真实性。
虚假从来不可能诞生真实。
我不是虚假的,所以诞生我的世界,不可能是虚假的。
我必须证明这一点。
因此,越是接近1999年,我心中的关于世界末日的预感就愈发强烈起来。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世界末日出现在眼前。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是不同的,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这样的想法。
洗漱之后,我再一次服用精神药物,如今我服用这些药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我知道这样不好,却不得不这么做,就像一个瘾君子。我认为在阮黎医生处接受的治疗是造成当前状况的罪魁祸首,阮黎医生也这么认为,不过她没有半点犹豫,她对我说过:“如果不是这些药,你的情况会更差。和过去一样,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对这些药物产生抗药性,到时你就会戒掉了说不定你会在新药开发出来之前再自杀一次呢。当然,我可不希望你再失忆一次。”
“我失忆了很多次吗?”我问。
她岔开话题,那个态度让我觉得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联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醒来,如果每一次失忆,都意味着有一个新的“高川”诞生,重复前一个“高川”的生活,那真是一个悲哀又痛苦的答案。
我当然不会希望自己也会变成其中的一份子。
“我会记住你的,阮黎医生。”我对女医生说。
“希望如此。”
289 不完全燃烧(二)()
289不完全燃烧(二)
随着新一天的不断到来,关于我的诊疗也越来越趋向频繁,参与者也开始增加,不再只是阮黎医生和安德医生俩人。从1999年的一月开始,每次身体检查,医生都不会把具体的诊断结果告诉我,我试过据理力争,但毫无作用。每次和医生交谈,我都能察觉一些新东西。我已经将自己的病情想象得十分糟糕,然而事实告诉我,我要面对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他们给我注射许多药剂,又嘱咐我平常要服用什么药物,我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
这些药无法遏制那种身体恶化的感觉,然而围着我转的医生们不断告诉我,如果不使用这些药,恶化的速度会更加糟糕。
我无法拒绝,这并不是相信不相信他们的说辞的事儿。你得知道,这儿是病院,医生们总有办法让不听话的病人按他们说的去做。
精力衰竭的情况正逐渐变得明显,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夜游了。前些日子,我还对即便双腿残疾也无法阻止的行动力引以为豪,现在这种行动力也开始衰弱下来。我每天的日程都固定在医生和宿舍之间往返中,再也不去图书馆,不去搜索材料,不去改造工具和武器。我很想再将自己的轮椅改造一下,再去探索一下树林,找出迷一样的夜晚里的那些怪异事件。我还记得自己发过的誓言,要找到可能还活着的女孩们,拯救住在我隔壁的那两个可怜的女孩,亦或是战胜弥漫在这个病院里的邪恶,回到我所诞生和存在的那个即将末日的世界,哪怕它只是一个虚幻。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我有时会在睡醒时不由得想到,自己还做得到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那两个女孩的房间看望她们了,即便她们一直就在隔壁。
我觉得那个自称记者的达拉斯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也许他不知道我搬到了这儿,也许他以为我在旧宿舍的大火中丧生了。
我感到一切都遭透了,每天习惯性总结一天的生活,都让我不敢相信如今的自己竟然是模样。然而一种不可抗力正推着我的日常偏离自己所希望的轨道,越滑越远。
我感到十分疲倦。
这些该死的药。
我感到自己已经拼尽全力,至少,我还能研究安德医生的“人类补完计划”,尽管这是他在如今的“治疗”中唯一让我做的事情。
这天,我刚从安德医生的办公室回来,还来不及吃午餐就感到特别疲倦。这种疲倦带着一种头脑的肿滞感,就像是往里面灌了太多的水,一个劲晃荡。我不想再用这个脑袋思考任何事情,但是在安德医生处听到的关于“人类补完计划”的事情就像杂草一样这一茬那一茬地不断长出来。
安德医生名义上是我的心理医生,更多时候却是以一副研究者的面孔,而不是治疗者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我对于他来说,与其说是病人,不如说是一只白老鼠,兼职研究计划的重要合作伙伴。
他的研究计划需要病人的自愿且主动的配合。他不会告诉我药物治疗的原因和结果,也不会询问我的心理和身体状态。他十分确信我会积极配合他,按他的说法,就是“像过去一样”。
我无法从安德医生那里知道太多的信息,但是有一些事情他必须详细告诉我,那就是我正在做的事情——故事设定。
简单来说,安德医生是这么形容我即将开展的实验性治疗的——我们先要编造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以我为主人公,它可以是温馨的,也可以是激烈的,煽情的,热血的,冰冷的,恶意的亦或是充满了英雄感。然后他会将这个故事作为基础灌输到一个超级电脑中,产生一种逼真的幻境,让我的大脑在其中畅游。
当然,真实的情况并不会这么简单,这种类似小说中的虚拟实景的体验,实际更偏向某种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