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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失败。即便如此,自己两人到底是在向什么宣战,无名之子完全无法在脑海中构成一个清晰的概念,他的觉悟来自于一种感性的认知:爱德华神父在战斗,自己在战斗,其他人也在战斗,需要付出的代价越来越沉重,但是,形势并没有好转。
无名之子无法观测爱德华神父在意识层面上的战斗,也就无从去判断爱德华神父的胜负,只能等待最后结果的出现——如果自己可以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无名之子觉得自己的心跳剧烈得仿佛心脏随时都会冲出胸膛,完全不知道从仪式开始到现在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某一刻,爱德华神父那已经完全变形得身体陡然塌陷下去,变成一滩液体,融入构成仪式的血流中,似乎分散在整个仪式的巨大图案中,伴随着图案覆盖面积的扩大,也扩散到四面八方。
无名之子感到天旋地转,拘束自己的,这个由仪式图案构成的牢笼在飞速旋转。一种存在感从任意一个方向传来,可是,自己完全无法述说那到底是什么方向,究竟是在自己的左手边还是右手边,是在自己头顶上还是自己的脚下。只是觉得,这个存在感是如此的强烈,而它肯定不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它更像是一条涓流,沿着一个诡异的空间结构,跨越物质和精神的分隔,从莫名的地方流淌到自己的体内,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身躯则完全构不成障碍。
无名之子猛然意识到,它就是敌人,敌人正在进入自己,于是,被仪式拘束的就不再是自己,而是这个敌人。自己正在变成它,自己将要消亡,那绝对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死亡,而是一种从根本上的消失,自己将会什么都不剩下。这个仪式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在自己的体内,在自己的意识中构成一个战场,自己在它面前也根本谈不上是一个战士,存在的性质和差距,让自以为的战斗根本就不成立。
无名之子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见到爱德华神父时,他会是那样一副疲惫无神的样子。爱德华神父曾经承受的那无可名状的恐惧,如今无名之子也必须承受,并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就摧毁了他所有的防抗——无名之子觉得自己在融化,自己的想法、意识、记忆,所有主导行为的思维方式和生命本能,都在像是极为灼热,又像是极为寒冷的感觉中,融化成没有个性成份的状态。
啊,我要消失了。这样的念头,最后一次在无名之子的脑海中浮现,之后,无名之子的身体在仪式空间中飘浮起来,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扁了,骨肉混在一起,更大量的血好似酱汁一样挤出来。这团骨肉如同面团一样被揉搓成另一个人形,失去体液而显得干瘪的人形像是充气一样再次膨胀,轮廓变得圆润,变得棱角分明,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性的身躯,并没有什么特征能够让人分辨出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性,仿佛可以代入任何女性的轮廓。在这个女性身躯成形的同时,已经扩散到极远处的仪式图案猛然收缩,那细密的纹理出现女性身躯的脚面,又沿着腿部向上蔓延,就像是这个巨大的仪式图案正在被某种力量压缩并镌刻到这个身体上。
枷锁正在成形,而这个没有什么个性特征的女体完全没有挣扎和醒来的征兆。
已经融入仪式图案中的爱德华神父在整个仪式图案全部镌刻在女体身上前,就从构成仪式图案的血色液体物质中分离出来。从液体中分离出来的液体,重新塑造成人形,从没有特征的人形中浮现爱德华神父的轮廓。
爱德华神父的身躯凝实的时候,他的精神也像是从遥远而艰险的旅途中跋涉归来,充满了疲惫,仿佛随时都会躺下,再也不愿醒来。唯一让他感到比之前的状态更好的是那澎湃的不受自我约束的感性和思绪,总算渐渐回到自己的掌控中,重新匍匐在理性的脚下,一度崩溃成深渊的内心终于变回了那个清晰又坚硬的模样。
他用九九九变相的力量,把自己变成了一种象征性的“桥梁”,将那个通过内心深渊勾连自我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引渡到仪式中,又通过仪式将其注入到无名之子内部,并将仪式图案当作锁链,将它锁在无名之子内部——至于是否牢靠,只能用之后的事实说话,完全无法估测。
至少在眼下,似乎已经成功了。
在仪式的力量下,不可名状的怪物变成了一个女人。不可视的变成了可视的,捉摸不定的东西变成了某种固化的东西,无法预测的现象被强行纳入一个可以分析的秩序中。在女巫vv原本的计划中,正是要通过这样的变化,去战胜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敌人。理论上,爱德华神父已经准确且细致地完成了整个过程,只剩下用自己的力量,去战胜这个已经不再是“不可名状”的敌人。
第1888章 怪物剧场()
无名之子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留下来的是一个被其固有存在拘束的怪物,哪怕这个怪物将那个男性的身躯改造成了彻头彻尾的女性身躯,也没有妨碍爱德华神父观测它的角度。这个时候,爱德华神父反而平静下来,他可以做的,女巫vv和其它信使没能做到的,在这一刻已经完成,接下来该如何做,也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达成这个目标,但是,事已至此,除了用尽全力之外,就只能将结果交给运气了。
爱德华神父的心中充满了悲观的情绪,他感到一个无形的剧本笼罩了自己的灵魂,而自己定然在之中充当一个悲剧性的角色,即便如此,身而为人的韧性仍旧让他无法就此放弃。敌人好强,好强,好强,好强,好强……那种让人感到绝望和疯狂的强大不会因为对方此时女性的身躯而变得衰弱,不会因为从不可名状的怪物变成了一个外表明确的内容,就变得触手可及。反而,一直存在于爱德华神父心中的恐惧感,在注视这个女人的时间里一直增长。
某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发抖,从手脚到身体,从身体到内心,从那无法形容的感知中,从那充满了负面情绪的幻想中,所有的思维都在围绕让自己恐惧的意象旋转。他无法立刻发动攻击,因为他的身体就像是岩石一样坚硬又脆弱,似乎只是抬高手臂,就会让自己这个人分崩离析。
即便这个怪物被拘束在一个可以理解的物质形体中,也无法忽视它那无法理解的本质。爱德华神父完全无法仅仅从自己可以理解的物质概念的角度去看待眼前的女人。
但就算如此,也要战斗。
想要战斗的心情是如此强烈,和心中的恐惧成正比,就像是在衡量自己曾经做出的那些承诺的份量,就像是在衡量自己所做出的那些觉悟,自己所执行的那些哲学的份量。就像是如果自己不去战斗,亦或者无法战斗的话,曾经让自己走到现在,让曾经的自己变成如今这个自己的事物,都将变得毫无价值,轻如鸿毛,进而让如今的自我显得毫无份量——爱德华神父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如同迫切地想要证明什么,这样沉重的心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自己的理性遮掩的。
曾经被无名之子穿在身上的衣物,也已经随着女性身体的诞生,变成了适合女性的风格——尽管材质看起来没有变化,甚至于在版型的总体印象上,也依旧和原本的衣物有着共通性,但确实从感官上,发生了性别上的变化,从而让这个女体没有任何突兀感。
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好像就是原本就在这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从来就不存在一个男性的无名之子,一直都是她在这里。
女人的身体就像断了线,只用一根支架支撑着,四肢和头部耷拉着伫立在原地。面对这种毫无防备的模样,爱德华神父的手像是灌满了铅一样抬起来,九九九变相的力量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举步维艰。
在九九九变相的力量迸发之前,在那奇异的,来自于恶魔的现象产生之前,宛如断线的女人猛然抬起头来。靓丽的黑色长发已经给人恶毒恐怖的感觉,明明光泽给人一种良好的触感,但同时也好似要将人拉入深渊一样。而她抬起头后,透过发丝隐约可以看到的眼眸却更加让人害怕,只要视线对上了,就一定会生出鸡皮疙瘩,就好似一种湿嗒嗒的冰冷的蠕动的活物钻进自己的皮肤里,沿着神经和脊椎向大脑蜿蜒,好似自己的脑子就要被这活物啃食掉一样。
仅仅是注视,那描绘着“恐惧”的种种感觉和逻辑,就会不由自主地钻